8、
虽然沈剑下手很狠，但其实只打了脸和臀部，大腿也只是简单抽了几下。谢衣尘醒来的时候虽然还是觉得上身筋骨酸疼，但那是被绳子强行撑开身体导致的，不至于影响他的基本行动。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所以身上只盖了一条毯子也不觉得太冷。床头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连内裤都备着，都是谢衣尘自己行李里带的。谢衣尘暗骂李修乱翻自己的私人物品，但也为自己不用光着身子翻行李感到一丝窃喜。只是他刚稍拉上一截内裤就差点疼得又栽在了床上，忍不住在心里把李修祖宗问候个遍。 内裤是穿不了了，就连棉质睡裤穿着都难受，但总不能就这么光着。谢衣尘穿好睡衣裤，稍微理一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简单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住处后才往厕所走去，打开灯走到洗手台上的圆镜前。 镜子里的人太狼狈了。一张脸实实在在肿成了猪头，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下巴砸到地面的位置更是紫的厉害，轻轻一碰就钻心的疼。如果不是谢衣尘很清醒地知道这是一面镜子，他一定认不出里面的人竟然是自己。 他打开水龙头，自虐般地在脸上沾了点冰水，感受着让他大脑短暂空白的疼痛。自己被打成这样，沈剑应该能消气吧。如果照张照片发给婉儿，或许婉儿会振作一点也说不定。 李修在卧室没见到人，走到卫生间便见他颓唐地垂着头，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多想，出来吃饭。” 谢衣尘别过头不想看他，问道：“什么时候了？” 李修道：“快五点了。你午饭都没吃就睡了，这会肯定饿，我给你熬了骨头汤。” 谢衣尘皱眉，洗完手后跟着李修去了餐厅。因为不知道谢衣尘已经醒了所以菜还在厨房，李修也不要他帮手自己把几碟热菜挨个端了出来。那一碟碟菜颜色鲜亮却不油腻，素多荤少，即便是荤菜也是清淡口味，看在身体虚弱的谢衣尘眼里却不由得食指大动。眼见最后一大碗又香又鲜的骨头汤端出，谢衣尘忍着口水强装不满道：“你这算什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 李修盛好两碗饭摆在桌上，毫不心虚道：“总得安慰一下不是吗？何况你确实需要补补身子。” 谢衣尘知道他说的不错，肚子里更实在饿的慌，也就不再多说。他正准备举步上前，却见李修拿来一张软皮矮凳放在桌边，道：“跪这上面吃。” 谢衣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修见他不动，又问道：“还是说你更喜欢跪在地上？” 这一句带了威胁之意。谢衣尘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实在软凳上跪下，心里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屈辱，而是因为李修。虽然李修这人乍一看吊儿郎当，走近时偶尔还很温柔，但有的时候，比如刚才，却能简单的一个眼神便让谢衣尘不敢反抗。 见他乖乖跪下后李修就收起了刚才散发出的压力，自己也在谢衣尘对面坐下开始吃饭。因为凳子矮一截，谢衣尘跪直身体刚好和李修一个高度，从正面看上去就和坐着吃饭没什么两样。 谢衣尘矜持地夹了两口菜，顿时唇齿生香。他顾不得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姿势了，筷子在餐盘和饭碗间快速移动，不一会就将整碗饭刨得干干净净。他意犹未尽地抬头，便见李修含笑望着自己，这才不好意思起来，问道：“我可以再添一碗吗？” 李修笑道：“有多的饭在厨房，自己去盛，但是别浪费。” 谢衣尘点头答应，去盛饭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一张猪头似的脸那般狼吞虎咽，看上去不知道有多么滑稽。他懊恼地往碗里扣饭，觉得自己在李修面前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脸上肌肉很痛，但吃起饭来还是跟不要命似的。原来李修的手艺这么好，也就难怪自己当初要给他做饭时他那么排斥。 他心里咕哝着有的没的，走回餐厅时却又不愿意跪下了，见李修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小心询问道：“我能不能坐着吃饭啊？” 李修淡淡地看他腰上一眼：“你的屁股受得了？” 谢衣尘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带伤的屁股，又要求道：“那我可以站着吃。” 李修仍不抬头，语气却冷了三分：“我不喜欢抬头看人。” 谢衣尘心里登时又烧起火来。什么不喜欢抬头看人，你在洛家天天躺着嗮太阳抬头看人看的少吗？你就是不喜欢抬头看我罢了。 气归气，谢衣尘也没蠢到就这么点小事跟李修对着干，破罐破摔在凳子上跪了下来。李修见他有气，心中好笑，安抚地往他碗里夹了块软成泥了的冬瓜：“多吃菜。” 谢衣尘恨恨地皱眉，近乎叛逆地去汤碗里夹了一块白肉送到嘴里。不过冬瓜他也不讨厌，准确说这一桌子菜就没有一个是他讨厌的，所以吃完肉后还是乖乖把冬瓜也吃了下去。实话实说李修今日的烹饪手法使得素菜更鲜，远比那几块肉更让谢衣尘垂涎。 天知道他本来是个无肉不欢无辣不欢的人。 他却不知李修看他吃得这么欢快心中也觉惬意，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李修做的菜的。 李修没有要求谢衣尘食不言，但放着这么一桌饭谢衣尘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直等到谢衣尘吃撑了放下碗消食，李修自己也吃好了，才开口道：“这三天你在家里先休息，然后我带你去我的店里转转。” “你的店？”谢衣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李修是做什么，脸上顿时黑了下来：“去那里做什么？” 李修道：“当然是让你熟悉熟悉。你跟着我这半年，真当我是白供你吃喝吗？” 谢衣尘想说收容所又不是没给你钱，但想想也的确不是自己付生活费也就不好说什么。谢衣尘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说过给李修一百万的酬金，可后来折腾来折腾去就都给忘了，忍不住试探道：“我好像之前答应给你的钱还没给。支票还在我这，我现在给你拿来？” 李修太阳穴一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怎么，这就想贿赂训诫师了？你是还没被打痛是吗？” 谢衣尘立刻正容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心甘情愿孝敬您的。” 他刻意地伏低做小没能讨好李修。李修只是冷冷笑了一下，道：“用不着。三天后我带你去店里转一圈，然后你就跟着我的小助理当学徒，以后也帮着看店和接待客人。” 谢衣尘不情愿，但只能答应。 李修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谢衣尘肚子胀，便在屋里四处走动。白天一来就被绑起来挨打，以至于现在才能好好看看李修的住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找人来打扫过，李修家里十分整洁空旷，但也因此显得有些冷清。虽然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却不能给这屋子增加几分热闹，反而更衬的寂寥孤独。 谢衣尘回头，便见窗侧有一方凹陷的回廊，放了一张暗褐色的精致木柜，上面用相框装帧着一张双人照。照片里，两个年轻男子拥簇着对着镜头傻笑，看上去青春洋溢，亲密无间。 谢衣尘移开视线。他认得出照片上年轻一点的少年是李修，也知道看上去更成熟一点的男人是李修的哥哥，李楠。 说起来，李家也曾经显赫一时，幼年的李修虽比不上洛伦生，但也实实在在是个小贵族。可惜家道中落，李父李母英年早逝，原本的资产便被敌人亲戚肆意瓜分。当时的李楠只有十九岁，但也勉强为自己和弟弟守住了一点活命的家业。大概三年多前，李楠在办公室被害，李修便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这些信息都是谢衣尘找李修之前查到的。李楠的死是一个阴谋，其中详情凭谢衣尘的渠道已经无法查出，但可以确定的是李楠死后李家的产业就彻底败了。那之后李修就暂时住到了洛家，再之后也是在洛伦生的帮助下开了现在的情趣店。如今的李修身上已经完全没有阔少的影子，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复着平淡却不算轻松的日子。 其实父母死的时候李修不过十三岁，算起来，他并没有过过多久好日子。 “在想什么？” 谢衣尘回头，便见李修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 李修是典型的贵族公子的长相，笑起来光彩夺目，能让世界都失了颜色。谢衣尘第一次见他时就知道他长得好看，但后来多次不愉快的冲撞后也就无心欣赏了。如今谢衣尘看着他，想起照片里的明媚少年，越发觉得虽命运无常，岁月却无法对这个人不温柔，就好像这个人对命运的态度一样。 李修比谢衣尘要高上一点，低头看他出神地望着自己，不禁笑道：“怎么，被我帅晕了？” 谢衣尘回过头，冷冷道：“只是觉得你很蠢。这个位子这么吵，外面的景色也不好看，你居然在这里放了张茶几和休息的竹椅。” 李修笑道：“那你觉得这里应该放什么？” 谢衣尘想了想，道：“放几盆绿植，把外面都挡着，就当是一个小花园。” 李修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他描绘的场景，笑道：“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不太会养植物。” 谢衣尘闷了一会，道：“我也不会。” 虽然A市不靠北，但冬日入夜时的风依旧带着透衣的寒气，李修也就一直没有开窗。两人扒在窗台上透过玻璃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心里却都渐渐安静下来。 谢衣尘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子里掏出手机交给李修：“按规定该给你保管，之前都忘了。” 其实也不是都忘了。谢衣尘的手机原本放在外裤里，后来挨打后李修把他当时的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衣服里的东西却拿出放在他床头。没收手机的规矩李修不是不记得，只是想等谢衣尘安排好后再让他上交给自己。 李修接过，问道：“都跟家里人说过了？” 谢衣尘点头：“发了短信。” 李修不再多问，只提醒道：“你脖子上的颈环可以给我发送求救信号，万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一定及时联系我。” 谢衣尘不答，只是笑道：“我不是应该一直跟在您身边吗，先生？” 李修在他发肿的脸上轻轻一点：“想跟我出门，先把你这张猪脸养好吧。” 谢衣尘吃痛，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你才是猪。” 李修轻笑两声，但仔细看了谢衣尘脸上发肿的程度也觉得有些揪心。想想初见时谢衣尘虽是有求于己，但衣着挺括，眉眼清明，不难猜测他是一个注重仪表的人。李修过去的经历让他很容易从谢衣尘联想到那些一帆风顺，骄傲自大的少爷们，但这近一个月的相处，李修已经明白谢衣尘绝非是那样的人。 能高能低，能屈能伸，谢衣尘绝不是一个精致的花瓶。 但是能忍不代表不会痛。吃饭前在洗手间里，谢衣尘正在照镜子，李修来时他刻意地转过头。那种逃避不是出于对李修的讨厌，而是因为对镜中自己的自卑。就好像现在谢衣尘眼中一闪而逝的难过，他只是惯于将自己的狼狈隐藏。 李修凑近他：“是我不好，要不你还我两巴掌？” 谢衣尘一怔，别过头道：“无聊。” 他当然知道李修说的只是玩笑话，但心情却出奇地好了一点。鼻头有种很轻的酸涩感，谢衣尘视线微移，这感觉很快便过去了。 “小尘。” 谢衣尘一愣：“你叫我什么？” 李修没有理会他的提问，只是微笑着说道：“我知道有些事你更喜欢一个人藏在心底，但既然如今我成为了你的训诫师，便意味着你可以信任我。所以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把你心底的顾虑告诉我。”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温柔，却又有一种将人包裹安抚的强大力量。谢衣尘好笑地看着他，道：“你这是想当知心哥哥吗？” 李修挑眉：“不可以吗？” 谢衣尘别开视线，哼道：“知心哥哥不会让弟弟被人欺负来追男人。” 李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管谢衣尘是否心甘情愿接受沈剑的报复，但他用心不纯，谢衣尘就有资格记恨他。李修知道这一茬在谢衣尘那里轻易过不去，小心道：“那要不然，我做知心弟弟？” 谢衣尘：“……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你本来就比我小。” 李修笑道：“当然有区别。弟弟是要哥哥宠的，偶尔还会坑哥哥，但哥哥需要的时候弟弟也能帮上忙啊。” 他撒娇的表情让谢衣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立刻板起脸道：“你还是当哥哥吧，我讨厌弟弟。” 李修目光闪动，应道：“好，听你的。” 谢衣尘安静地凝视窗外，嘴角却不自觉微微勾起。他从来不是一个随便管别人叫哥的人，但是对于这段小小的玩笑，他并不排斥。 两天后。 谢衣尘站在李修的小店里，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脸看起来比锅底还黑。 他现在才发现李修的店名竟然叫什么“爱伦屋”，其实以前也知道但没有注意，但如今自认对李修人际网已稍有了解的谢衣尘看到这个名字实在太难不想偏了。 “你别告诉我，这个伦是洛伦生的伦。” 李修毫不在意地打开两侧的店门，随口道：“算是吧。名字是他取的，多半就是套他自己的名字。” 谢衣尘不解：“你和洛伦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就只是普通朋友？” 李修想了想：“比普通朋友好一点吧，至少也是哥们儿。” 谢衣尘被他平淡的语气憋得说不出话来，想想与己无关也就懒得多问，但总觉得看着这个店名十分地不顺眼。 没有人会在冬天大清早跑来情趣店。李修打开店门便不管了，只带着谢衣尘到处走了一圈，告诉他哪里放的是最普通的性用品，哪里放的是涉及虐爱的情趣用品，哪里是纯粹的责罚用品。店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了，李修懒得一一解释，只带他到spank专区道：“这里的东西估计是你以后用得上的，你感兴趣可以多看看。之后我会让小游再给你讲解一下其他区的东西，你自己也主动点学，三天后正式入职。” 谢衣尘黑着脸看着架子上的各种鞭子手拍，想说自己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修笑道：“现在没人，要不要每一种工具都试试，以后你就知道自己喜欢哪种了？” 谢衣尘：……试你大爷！ 好在李修也只是开个玩笑。谢衣尘屁股现在还肿的老高，又没犯错实在不该再挨一顿打。 谢衣尘眼珠在那一排刑具上扫了一遍，装乖道：“先生，我比较喜欢您的手。” 李修笑道：“是吗，我倒是比较喜欢这个，还有这个。” 谢衣尘目瞪口呆看着他先后拿起一个圆形的皮拍和一个镂孔的方形拍子，听他说道：“相比来说，比手更容易造成痛感，但不容易造成过大伤害。最重要的是打完后屁股上红红的一块非常漂亮。你肤色白，屁股软，非常适合这种伤痕。散鞭用好的话也很不错，还有这个戒尺，打屁股一般，不过打手心效果非常好……” 谢衣尘的脸由黑变红，又由红变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道：“够了，我知道你什么工具都很喜欢，但我认为你有那么多小m可以揍就没必要在我身上实验了。” 李修知道差不多了也不再逗弄他，最后命令道：“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工具作为你今后的常用戒具。当然，不准选我的手。” 谢衣尘自然要挑一个看起来最无害的，这才耐心一个个认真研究过去。他突然想起洛伦生家里那个变态的机器，问道：“你卖给洛伦生的那个机器，你打算用吗？” 李修挑眉：“你喜欢？” 谢衣尘连忙摇头：“不是，我就问问。” 李修道：“我不喜欢那种东西，不过店里摆了一个可以试用的样品。如果你之后真的气得我都没力气打你的话我可以用那个机器惩罚你，不过你顺便就得给店里的客人做展示模特了。” 谢衣尘一个激灵，立刻表态道：“我很听话的。” 李修笑道：“好。为了检验你的听话度，给你半个小时选择戒具，多一秒钟就记一下惩罚。” 谢衣尘一怔，便见李修掏出手机，在屏幕上轻轻一按：“计时开始。” 谢衣尘心中怒吼：王八蛋啊你！ 他不敢多耽搁，转头认真研究起架子上的工具。鞭子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选的，塑料拍子一看就很疼也直接过掉。这几个皮拍说不定可以。谢衣尘拿几个在手臂上打了两下，想一想，又去看之前被他排除的塑料拍子和木头拍子…… 李修好笑地看着他如热锅蚂蚁转来转去，正好小助理邓游来了，便丢下谢衣尘去和邓游说事。他走后谢衣尘总算觉得轻松了一点，但对着排除到最后剩下的几个拍子仍是一筹莫展。 这几个拍子长得都很像，材质也差不多，就是款式大小略有区别。谢衣尘不得已拿起拍子在自己屁股上比了比，最后选了一个能盖住半边屁股的皮拍。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去找李修，却听小助理说李修出门去了，让他选好之后就自己在店里转转。 谢衣尘现在真的好想用拍子把李修拍死。 邓游递给谢衣尘一个平板：“老板说了，让你先熟悉一下产品。每个商品都有编号，你输进去就可以查到对应信息。你要是看了还有不明白再来问我。” 谢衣尘接过平板道谢，想了想，回到了之前看spank工具的架子前，挨个输入编号查看具体信息，就这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最终选了另一款和先前所选差不多的木质拍子。他看了一眼架子上整齐陈列的被自己研究过的工具，总觉得自己又被李修涮了。 午饭是邓游订的外卖。谢衣尘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柜台边吃的，但从邓游打量他的眼神他猜到邓游应该已经知道他屁股的情况，毕竟邓游虽然没开口问，但谢衣尘脖子上的颈环已经将自己的身份说的清清楚楚。 午饭后李修仍然没有回来。谢衣尘在店里认了一会产品便觉得烦闷，索性随意转悠起来。抛开最初的鄙夷之心，其实这些东西，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谢衣尘的脚步在束缚区停了下来。入眼是一张半人高的广告图，里面一个男子被蒙了口鼻，四肢穿着黑色紧身束环，身上穿着复杂而漂亮的绳衣。他正面朝下，四肢却朝上弯曲被固定在一处，整个身体勾出危险而迷人的弧度。光线照在男人半边身体上，一明一暗的对照如同分割的两级，光明中至刚至阳的意志，阴暗里堕落沉沦的欲望。男子的脖颈高高扬起，仿佛是在挣扎呼救，又仿佛是因快乐而兴奋。矛盾、痛苦、和谐。 极致。 谢衣尘怔怔看着这幅图片，突然想起自己被李修捆绑时的感觉。下腹生出诡异的暖流，被勒紧的肌肉，被摩擦的下体，还有无法动弹时，李修放在腰上的手掌，无不让他颤栗。 “这是这家店老板的老作品了，虽然露骨，但的确很有吸引力。” 谢衣尘一惊，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和谢衣尘年龄差不多大，穿一件微微泛旧的褐色夹克，容貌给人沉稳可靠的亲切感，正含笑打量着谢衣尘眼前的广告图。 谢衣尘仿佛被窥破心事地别过头，不自然道：“是吗，我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男人笑笑，如何看不出他是欲盖弥彰，却没有拆穿他：“看来是我误会了。当初这家店刚开张的时候就是用这张图作为宣传图，立刻就在圈子里火了起来。所以刚才看你看着这幅图，我便以为你也被它吸引了。” 男人说完不再看他，而是研究起旁边的束缚用具。谢衣尘冷静了一会，才问道：“您认识这家店的老板？” 男人点头：“有过数面之缘。他的技术不错，让人很有印象。” 谢衣尘再次看向图上的肉体，问道：“您知道这上面的人是谁吗？” 男人转头看他一眼，见他没有恶意，才微笑道：“我不知道，可能是他的某个m吧。随意询问已经被遮挡了面目的展示者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应该多注意。” 谢衣尘一怔，低头道：“抱歉，我没想那么多。” 男人不以为意：“没关系，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新人，只是提醒一下罢了。” 谢衣尘微微皱眉，并不认同什么新人的身份。他正想解释，却见男人取出一张名片递给自己：“如果你有一天突然觉得对捆绑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我向你保证，我的技术不会比这家店的老板差。” 谢衣尘辩解的话语就这么咽了下去。他不认为自己会联系男人，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名片。男人见他接下了便只是笑笑，继续欣赏眼前的产品。 一件黑色的束缚衣，包裹身体的同时露出双乳和侧腰、小腹。反光的皮质表面淫邪而诱惑，象征着禁锢与放肆。这只是一件展示样品，所以放的是最常见的型号，适合所有普通身材的男性，比如谢衣尘。 谢衣尘胸口一窒，借故告辞后快步逃离。他竭力保持镇定的步伐回到店后面的休息间里，一手撑着扶手半跪在沙发上。小游在外面看店，休息间里没人。谢衣尘慢慢趴倒在沙发上，心想一定是站了几个小时太累了才会如此。 名片显然是特制的，印的是假名乔治和和地狱天堂调教师的称号，以及一个多半只用于特殊用途的联系电话。 一个优秀的调教师怎么会随便发名片吊小m？李修就绝不会做这种事，因为每个入圈的小m都知道他，而其中大部分都希望被李修调教，不愿意的，李修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 谢衣尘厌恶地把名片塞进眼前的桌子缝里，觉得自己当时脑子一定是坏掉了才会收下这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