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生命之花 完
生命之花（31） 利洛挂了通讯石，安德鲁看看他，“安娜说什么？” “她说摇摆草交给她。” “其他呢？天使之血没说？” “没，好像……挂得匆忙，半路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后来都心不在焉了。可能她碰到了突发事件。” 安德鲁是认识混血精灵澈的，也很清楚就安娜的实力而言弄个十来滴天使之血不在话下。但安娜却没有向利洛提及，安德鲁对此很不满，内心只有一小部分认同利洛的话——她手上有突发事件，可什么事会比伊芙更重要？！安德鲁哼了声，“我这就去凯撒！小子你记住，若二十五天后还没有我们的音讯，再联系安娜，把伊芙小丫头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她说清楚！” “好，记住了！” 伊芙的问题还不止失明、失声、失忆，直到她下床行走利洛才发现，伊芙的平衡能力也受到了严重损伤。与肌肉骨骼关节的小伤无关，伊芙无法一个人顺利行走。一开始利洛猜想可能因为视觉空缺，但后来发现情况更为严重，伊芙无法言语让他晚一步察觉病症：一天五到七次可维持一个多小时的严重眩晕、恶心、头痛！ 梅琳的贴身女仆莉莉虽没能杀死伊芙，但几乎将伊芙毁尽！平衡能力丧失，别说战斗，伊芙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失明、大部分记忆缺失，一身军事才能作废。全都因为后脑被地系魔法重击，莉莉为了替主人报仇在将伊芙往死里打，她没成功，却更甚成功！ 安德鲁十八个小时不停不歇急速飞行，在凯撒皇城遇到了双胞胎姐姐索菲娅和费雷罗，索菲娅恰巧从亲子山捕捉魔兽满载而归，南下路过凯撒前来探望妹妹和外甥外甥女。考虑到索菲琳的情况和她的脾气，吉米与安德鲁都没有选择告诉她实情，只道伊芙受了点伤要一片龙鳞做药，即使如此，索菲琳也闹着要去威达克城探望伊芙。吉米一番好言相劝。 索菲娅得知伊芙的情况后二话不说就拿出了自己的坐骑青鸟海碧妮斯，虽然索菲娅执意要去，但考虑到海碧妮斯的运载量，索菲娅一去费雷罗就必须去（他们两个还有迪诺为了防止逃婚的王子继续逃跑而强行赠送的“紫金铃铛”的一千米距离限制），加上药品和必需品能乘坐的人数更少。最关键的还是自身实力因素。索菲娅听了费雷罗的分析只得放弃同行，毕竟她擅长的不是战斗，和天使对抗她去了也只能拖后腿。 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还有伊芙喜欢的克伦威尔泡芙，安德鲁乘上青鸟海碧妮斯去威达克城接伊芙一行。虽然与原先安排的在迷雾森林外围等待的计划不同，但青鸟海碧妮丝要比罗尔诺那边的马车更快更稳。 克伦威尔皇家花园里，吉米和费雷罗走在前面探讨如何治理国家，费雷罗迟早要接手普罗拉斯王国的王位，与索菲娅成婚后他的确收了点心，在玩乐之外借着旅途与妻子索菲娅的商业人际关系同许多中小国家的皇室、大商人建立了友好基础，这消息叫普罗拉斯掌权的两位笑得老脸红扑扑。 索菲娅与索菲琳挽着手臂走在后头。生完孩子的索菲琳比原先胖了些，这让她的搓衣板身材有了好转，“呐，姐姐，你最近在忙什么？找到老爹了么？” 索菲娅嘁了一声，“老不死的在暗夜帝国当官！安娜来信他养了一票小妖精！” “真好！这样老爹就不会寂寞了！”索菲琳笑得天真无邪，这没头脑的笑容真叫索菲娅想给她后脑勺来那么一下！“呐呐，姐姐，你上回说要给安娜准备一个前所未有的豪华婚礼，忙得怎么样了？” 索菲娅用“原来你想问这个”的眼神瞅着她，“嘛……具体计划制定好了，相关人员我也在联系中，筹备得不错，目前一切顺利！流程禁止探问，特级保密，要给安娜一个超大惊喜！” 索菲琳失望的嘟起嘴，然后换了个问题，“姐，你准备砸多少金子？” 索菲娅伸出两手，十根玉指。 “十万金币？……十亿金币？！” “笨蛋！十亿紫金币！” “一千个十亿金币！这、这是多少？！”索菲琳扳着手指算不过来了，处于严重混乱状态，“我、我结婚连十万金币都没掉！姐、姐姐……你哪有那么多钱！难道你做毒品或者贩卖人口的生意了吗？！” “我是这种人嘛！”索菲娅瞪了妹妹一眼，“傻妮子！还十万金币没用掉呢！光吉米从珠宝商福利杰斯那里定制的一对钻戒就过亿了！克伦威尔没这点钱你以为你那抠门的老爹会把你嫁出去呀！” “呃……呃……唔……姐，那你嫁了多少金币？” “我结婚没花多少金币，所有东西普罗拉斯两老都现成的准备好了，连婚戒都备妥了。我只能告诉你，普罗拉斯皇室装紫金币的贮藏室和克伦威尔皇室装金币的贮藏室一样多。这年头，武器商没一个喝不起精灵女王的琼浆玉露！” “那十亿紫金币……你、你不会……？！” “哦？这回脑子转得挺快的嘛！活了二十多年终于等来能让我说出这句期盼已久的台词的机会了！‘不亏是我的妹妹！安吉利纳家的女儿呀！’”走在前方的费雷罗只觉一阵寒风拂过脊背，硬生生的打了个颤。索菲娅露出商人在床上数金币时的奸诈笑容，“我只是小小的挪用了其中的几间储藏室罢了～不是有句话叫‘揣着金币的灵魂上不了天堂’嘛！我这是帮着普罗拉斯二老分担些……” 索菲琳依旧无忧无虑的笑，“哈哈……姐姐好大胆子……哈哈！婚礼安排在什么时候？” “利洛预计安娜年底或者明年初分娩，我将婚礼安排在明年2月29日，安娜23周岁生日，如何？” 索菲琳合起双手，“哎呀！该准备什么礼物呢？姐姐，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呢！” 索菲娅柔柔一笑，“把你的小宝贝带上，安娜会开心的。” 生命之花（32） 五月末，罗尔诺、安德鲁、薇薇安带着伊芙乘坐索菲娅的青鸟海碧妮丝抵达迷雾森林，与龙族大战过后迷雾森林一片狼藉，昔日美景实难再见。起初外周的树木因战争被毁得差不多青鸟还能飞行，入林深了，迷雾渐大，林木也愈加浓密，四人只能下来行走。安德鲁在前开路，罗尔诺扶着伊芙，薇薇安断后。因为伊芙的情况实在不佳，每两个小时一次可维持六十分钟以上的严重眩晕令她不得不停下来，四人行进得非常缓慢。 两天后安德鲁提议，他去寻找光明精灵居住的白宫，罗尔诺和薇薇安沿着他留下的标记慢慢前进。提议是好的，可惜安德鲁对迷雾森林也不熟，三天后两方断了联络。漫天大雾中，罗尔诺找不到安德鲁沿途留下的标记，安德鲁飞着飞着连自己在哪里都没了方向，兜转半天见迷雾淡却，他心中一喜，紧接着却发现自己又回到入林的地方！再寻罗尔诺，怎么都找不到，连他自己沿途留下的标记都不见了踪影。 小精灵爱作怪，难道这是真的吗？安德鲁不禁如此想到。这回他错怪光明精灵了。大战结束至今，全体幸存的精灵无论天使还是小精灵都在加班加点的修复家园，他那些破坏树木的标记被忙活的小精灵们用光系魔法给修补好了，小精灵也不是故意和他捣乱。但这却急坏了烈焰贤者。 罗尔诺三人久等不到安德鲁心中也急，好在伊芙吃了迷雾森林里采摘的树果情况有所好转，再加之薇薇安尽心的照顾得到他的信任，罗尔诺决定去找找看安德鲁，才走了两个小时，罗尔诺运气比安德鲁要好上许多，直接遇到了一位正在施法令烧焦的大树复活的双翼天使。 罗尔诺头脑一热，直接拿下了双翼天使，而天使以为遇到趁火打劫对白宫里的宝藏图谋不轨的歹人，当场呼叫同伴。五彩的弓箭在空中炸开，不仅吸引了各处忙活的天使的目光，也被薇薇安瞧见。 薇薇安将伊芙扶到大树下的平整石块上，“罗尔诺有危险！我会尽快回来！”伊芙点头。薇薇安立马召唤出大蟒美杜莎在森林里快速前进，至于薇薇安坐在哪儿，这看起来挺吓人，大蟒的嘴巴里！不然也用不着带着伊芙慢慢地走了，美杜莎在森林里穿梭比马儿都快！ 自从失去视力和嗓音，伊芙的听觉变得无比敏锐。不仅能在杂乱的环境中辨明鸟儿的叫声、十米之外就听得出是谁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时刻还能轻易捕捉到小兽的呼吸声、衣料的摩擦声、甚至是凌晨露珠滴坠到铺满落叶的地面的声音。 声音。每一分每一秒，无论何时何地，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美妙声音。手指轻轻按压石块背光面的青苔也能发出微弱的濡湿的声音。安静至此，百米外比鸟儿大上许多倍的天使羽翼的扇动声无比清晰的传入伊芙耳内。凭气息她能感觉出这是名实力不俗的天使，要从南方路过她前去支援被罗尔诺所伤的同伴。 战？伊芙没有这个自信。她屏住气息，祈祷天使能够大意忽视她，但她又不希望如此强大的敌人加入对罗尔诺、薇薇安的围攻中。但是……伊芙用不着犹豫了。翅膀扇动的声音在三十米外消失，对方发现了她，正在用非常轻巧的脚步接近她。但这份细小的声音没能逃过伊芙的耳朵。 伊芙闭着眼睛坐在大石块上，她侧过脸，用耳朵朝向天使走来的方向以便及时发现对方的攻击意图做出反应。 对方因她的行为也是一愣，被发现了？！既然发现了那就现身吧。天使走到离她十米的地方开了口，“在下卡缪，无论小姐来此有何目的，希望能与您的同伴们尽早离开迷雾森林。” 声音。非常美妙的声音。天使的声音伊芙不是没有听过，但这回的声音却比以往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悦耳动听。柔和、安宁、纯净、透彻、空灵，让她联想到透过玻璃看到的蔚蓝色彩，联想到折射出令人沉迷的光芒的水晶球，联想到凌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澄净天空。伊芙用没有焦距的眼眸寻找她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轮廓显示来者的个子相当高挑，比伊芙还要高出七八公分，她想：精灵女性不都是身材娇小的吗？ 卡缪盯着她，看出些不对劲，那双漂亮的金褐色瞳孔不对劲。难道……“你们是来迷雾森林求药的？” 伊芙闻言，点头。她微微展露恬静的笑容，这位过高的精灵“女性”的声音让她产生很大的好感。 卡缪一怔。空茫且稍带无助的美丽眼眸，恬美宁静又不失端庄高贵的优雅笑颜，一看便是出身良好修养上等的世家小姐。比起青涩的少女她更像是一枚静静垂挂在树梢的熟透了的果子，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成熟的芬芳气息。这位人类女子即使与精灵女性相比也毫不逊色。 晃神了片刻，卡缪道，“需要什么药？” 伊芙淡淡笑着将手放在喉咙上，然后摇摇头。 不能说话？！精灵王子当下心酸了，“如果方便，请小姐入白宫歇息片刻。只要迷雾森林有你所需的药，在下备妥。”正巧一名光明精灵也从这个方向前去支援同伴，向卡缪行了一礼，卡缪道，“传我口令，将入侵者带入白宫当宾客招待。” 伊芙感激的一笑令他怦然心动，那张常年缺乏表情、事事都能淡然处之的脸似乎微红了那么一瞬。 生命之花（33） 其实罗尔诺他们到达的地方已经离精灵白宫不远了，大雾再加上不识路才令罗尔诺迷失了方向，走来走去几乎都在原地绕圈圈。伊芙会对陌生男性本能的表现得高傲，甚至摆出冷美人的面孔，但对有好感的女性从来都不缺乏善意。 精灵的手握在掌心，比普通人类男性的要小一些，又比女性的大一些，柔软细腻又干燥温暖，这些日子握惯了罗尔诺焦急得微微冒汗的手，现在的手感令她心安。被卡缪牵着走的伊芙为自己的好运微笑，她想：光明精灵真是温柔善良的种族。 失忆。记不得克伦威尔。记不得光明精灵对克伦威尔的伤害。 伊芙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但忘了自己的身份；她记得安娜、索菲娅、索菲琳，记得是在沃法尼亚魔法学院认识的她们，但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去沃法尼亚就学；她记得自创的雷系精神系混合魔法的使用，但不记得父亲手把手教授的剑术和自幼的军营生活；她记得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能想起城镇名字、地方特产、美食景点，唯独对克伦威尔一片空白。这是利洛的发现，几乎把大伙儿吓傻了的发现。 莉莉一闷棍从伊芙脑袋里打飞了她为之付出一切的祖国。 正当伊芙享受着暖风在湖边花园里啐饮百花琼浆的时刻，卡缪带来令她焦急的消息，“你的两位同伴在小精灵传达到消息之前突破重围逃跑了。” 伊芙连忙摸到卡缪为她准备的纸笔：他们有没有受伤？！ 卡缪沉默了几秒钟，如实道来，“人类男性受了重伤，女性轻伤。在下会尽快找到他们。” 之后的几天卡缪也的确尽心尽力了，召集小精灵们搜寻迷雾森林的每一寸地，但得到的消息只有两名被火系魔法打伤的昏迷小精灵。卡缪落入尴尬境地，小精灵的实力抓不到烈焰贤者安德鲁，而有擅长丛林之地隐蔽的大蟒在，小精灵们又寻不到重伤的罗尔诺和轻伤的薇薇安。安德鲁、罗尔诺、薇薇安又因从各种迹象判断出被光明精灵大力搜寻“通缉”，更是躲得好好的，连行动都选择光明精灵不擅长的夜晚。 伊芙忧心，卡缪只能从旁鼓励，但搜寻工作却迟迟没有进展。伊芙失踪，罗尔诺和薇薇安拖着伤体像没头苍蝇似地在迷雾森林瞎转。方向感可能有些许问题的安德鲁愣是没有转悠到白宫附近五千米过！ 卡缪第一次体会到丢脸的感觉，七天后他打算亲自出马。“露西小姐，你们到迷雾森林究竟寻找什么药？” 伊芙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她差不多要把一辈子的摇头机会都用光了！拿起笔：没有同伴手中的另外三味药就算得到最后一味也无用。拜托你，卡缪，我善良的精灵朋友，拜托你，尽快找到他们，为了我远道此处又在陌生的环境中受了重伤，求…… 卡缪握住她执笔的手，然后紧紧拥抱了坐在椅子上的她。虽牵手多次，但拥抱还是第一次。 可是这个拥抱却令伊芙心中一愣，脑海首次对卡缪的性别产生疑问。她一直认为卡缪是女性，并且深信不移，从而对“她”做出许多只有女性才会对女性做的亲昵行为，包括换衣、沐浴。但紧紧地拥抱中，她触到“她”平整的胸和男性特有的结实肌肉，以及，精灵男性比人类男性要弱上许多的刚阳气息…… 脑海里轰的一声，伊芙懵了。 “怎么了？”卡缪被她的反应弄得很紧张，若说拥抱异性，他也是第一回。 拽着笔，伊芙沉默良久终是写下：抱歉，请差遣小精灵将我送到迷雾森林东方边境，如果实在找不到我，他们会回到那儿。麻烦多日，不该再打扰了。 差遣小精灵……不要他送？！就这么放弃治病离开迷雾森林了？！！“请再留宿一日，在下定……！”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卡缪的话。卡缪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怒容，这叫开门进来的混血精灵不可置信的眨了三次眼睛。卡缪微微一愣，恢复往常的心态，“王位继承仪式准备妥善，待迷雾森林恢复后即可举行。” 刚回白宫的艾斯特尔点头应下，有段日子没见，他还是少年的外表，但也长了些个子。精灵的心情很好观察，只要看他们漂亮的尖耳朵就成了。艾斯特尔是过来人，卡缪尖耳稍上的一抹红晕他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情至深处。混血精灵忽而溜出一丝“你也有今天”的笑容。这叫为兄的卡缪很是窘迫。这两个自幼一起生活的表兄弟其实关系还挺不赖。 艾斯特尔没有继续逗他的大表哥，侧身给卡缪介绍了一位在迷雾森林遇到的故人。 “安德鲁·尼奥·卡尔法，人称烈焰贤者。”艾斯特尔用唇语对卡缪说。艾斯特尔身为精灵天生的动人嗓音被烙铁烧坏。 若不是被卡缪的一抱乱了心，伊芙本更早就能听出烈焰贤者的脚步声。 终于听到安德鲁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伊芙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但绊到桌脚一踉跄，卡缪抢在安德鲁前面回身扶住了她，伊芙侧过脸浮现想拒绝又没拒绝的表情，而卡缪的眼神则透出落寞悲伤。那两人微妙的反应令慢了一拍的安德鲁大感不妙！暗杀克伦威尔众名将重臣、导致英雄堡与魔族首轮交战就受到重创、还曾支持光明圣教和英兰帝国的天使与克伦威尔的皇姐、百万雄兵的军师、并且非常看不起男人的伊芙…… 先不说异族恋，就他们两人的身份，能成么？可以成么？！恢复记忆的伊芙能接受么？！克伦威尔的国民会答应么？！ 艾斯特尔看穿了安德鲁的想法，笑着用桌上的纸笔写了一行字放在卡缪眼前——最后一味药，六翼以上天使之血十滴。混血精灵想帮他初恋中的表哥一把，拉走安德鲁带上门。 安德鲁的离开让伊芙更加无助，她不想独自面对卡缪。回想自己这几天内的亲昵举动，定让他误解了。用笔跟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女性”吗？听说精灵会因为心碎而死的，说不出口。 伊芙还没有意识到，会考虑没用的男性的死活于她是不可能的事。而这不可能的事，正在发生！ 安德鲁和熟悉迷雾森林地形的艾斯特尔共同出面，半日就找到了罗尔诺和薇薇安。有沼泽人鱼浾在，罗尔诺的伤养得没多大问题，但两人明显有了脉脉情意，这叫安德鲁摸不着北，他兀自一拍脑袋，“罗尔诺小子！你没听利洛小子的话又用‘被诅咒的武器’了？！” “啊，是。”罗尔诺没有否认。他一手牵着薇薇安，一手摸摸额头，“这次好像消耗了很重要的记忆，要死！我也不记得把什么制成子弹射出去了！” “奶奶的你记得就怪了！哼！哼！！哼！！！”安德鲁三连哼，在心里烈焰贤者是支持罗尔诺与伊芙结连理的。毕竟薇薇安是外人，卡缪是敌人。 不清楚北大陆武器相关讯息的艾斯特尔和薇薇安一头雾水。 生命之花（34） 即使再见到伊芙，罗尔诺还是没能重拾多年来对她的爱恋之情，射出去的记忆之弹就像泼出去的水，不会再回来了。罗尔诺肯定在“就这样死在天使的围攻之下”和“用那份炽烈浓重的情感换得为她取药的一线希望”的两个选项中选择了后者，最终导致他对伊芙的男女情爱淡却为对小师妹的保护疼爱，这直叫安德鲁连连跺脚，恨不得揍他一顿！ 关于最后一味药卡缪的立场非常坚定，“一定要用我的血！不说十滴，就是十桶我也给！”虽然原话不是这么讲的，意思也差不多。被卡缪感动了些许，安德鲁脑子里闪过“要不要和他谈一谈，告知伊芙的身份和她原本的性格呢？”诸如此类念头，但老爷子吹吹胡子，下一秒又发起流氓脾气，“又不是我孙子！你被甩关我屁事！” 按照新月之夜暗属性摇摆草汁、黄金龙鳞粉末、地狱蝶鳞粉、天使之血的顺序服下，药性对嗓子、食道的伤害当真令伊芙疼出几身冷汗，卡缪看得揪心又不愿离开，他能做的只是紧紧拽住她的手。昏睡了好几日，几个光明精灵治愈师和沼泽人鱼浾都诊断脑后淤血化解的第三天伊芙才有了转醒的迹象。深夜，她一动陪床的卡缪便惊醒了，“感觉如何？！要喝水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他比她还紧张。 伊芙坐起身，微微眯起眼眸望窗外的天空，一轮圆月被乌云遮挡。她顺手拿过一直备在床旁桌上的纸笔：什么日子？ 刚写完，不用她将纸转向，正对他卡缪就回答了，“光明历999年6月15日。” 伊芙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白色的精灵传统睡袍，她的衣裳整整齐齐摆放在大床床脚。下床，穿衣，开门，跨步离开，醒来到出门整个过程没有看卡缪一眼，没有看他一眼！ 这叫精灵王子悲伤得颤抖，这种结果……这种结果……！这种结果怎么能接受！！！ 哐的一声木门被撞上，花瓶打碎，卡缪拉住伊芙的手腕将她锁在门后。若论近身格斗技，接受过专业军事化训练的伊芙要比弓箭手的卡缪强上许多，但将近八天昏睡未进食的她身体虚弱得厉害，没有力气，这才被卡缪轻松制服。伊芙侧过脸盯住地面，不想与他视线相交，亦或是压抑自己不能与他视线相交！ 卡缪的手在颤抖，常年稳稳握住弓箭的手在颤抖。她摆出明确的拒绝的姿态，当初静静恬笑着的人儿为何转眼成了冷美人？！他想留她，但没有任何理由能留住她。迷雾森林之外她有她的生活，她只是来求药的，自己和她只是一次萍水相逢。 乌云被风吹散，月光倾泻，他终于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下那闪烁的泪光，她在忍耐，以异乎常人的意志。 “你在顾忌什么？” 伊芙一个激灵，对上他金灿灿的眼眸，比吉米的瞳孔更加绚烂迸发的色泽，不含一丝杂质的金子，正如他澄清的嗓音和纯净的心。 “告诉我，我能看懂唇语！”温柔且强大的男子的气息。与梵迪斯似野兽般的桀骜独占不同，卡缪的爱像清澈坚韧的山涧溪水，可以悄悄滋润一朵野花，也可以猛然冲破山石。 她动了动唇：露西·伊芙·克莱尔，克伦威尔王国皇姐，克伦威尔王国军总军师。我的父亲镇国将军克莱尔因昏君查理二世被天使怂恿而遭毒杀致死，我优秀的大将重臣遭天使暗杀致死，我凯撒忠臣的国民遭天使军团屠杀身亡，我英雄堡勇敢的战士因精灵女王带天使突袭而惨死！ 卡缪怔怔后退一步。哪件事情、加百列做的哪件事情他没有插手？说得更具体些，加百列只不过开开口下达命令，中间调度全由他卡缪完成。虽然没有亲手染血，但该遭到千千万万亡灵的怨恨。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过错。 开缪松开手。他只能让她走。不要说留她的理由，他甚至没有资格说再见。 伊芙离开。别居木屋外安德鲁、罗尔诺和打着呵欠的薇薇安已经等着了，看来第一下猛烈的关门声已经惊醒了他们。这份爱恋谁都能料到结果，那么显而易见的结果。 坐在古树树干上的艾斯特尔摇了摇头，忽而一愣，跳起来。能让艾斯特尔做出如此反应的只有一个人。 “伊芙——！”突然打开的空间门，安娜将伊芙抱了个满怀，确切来说是小个子的她冲过去让伊芙抱了个满怀，“还好吗？！哪里伤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刚刚接到利洛的联系，伊芙！对不起！对不起！第一次接到利洛联系的时候我就该亲自过来的！” 伊芙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静静笑了，她想说：穿着睡衣就跑到敌方老巢来，真有你的！ 古树上，艾斯特尔远远向第二个跨出空间门的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修尔点头达意。 安娜在伊芙怀里耸了耸鼻子，闷声道，“……男人的气味？！”她用询问的目光仰望她，却闹得伊芙脸颊飞红。 “咳咳！”夜风寒，是，六月的夜风很寒。安德鲁老爷子咳嗽得“厉害”！ 安娜卖乖的蹭了过去，“最最亲爱的爷爷～～～” “啊？！还认识老爷子啊！”安德鲁瞪了她一眼，却脱了外衣给她披上，安德鲁对安娜比掌上明珠还掌上明珠的疼爱。“别贫嘴！给我曾孙子穿！” 安德鲁的视线穿过安娜投在修尔身上，修尔主动问候，“在下修尔，久闻烈焰贤者大名，初次见面。” 安德鲁端足了爷爷架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扫视修尔，然后才应了声，“嗯。果真如缇娜所言一表人才！”至于缇娜有没有说过这话，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薇薇安不认识安娜和修尔，罗尔诺也只能和她说悄悄话介绍下安娜，修尔他也不认识。 耽搁了十分钟，卡缪从屋里追了出来。他看见安娜也是一愣，“暗、暗夜女帝！” 刹那间，伊芙周遭的气氛变了。安娜忽而想起罗兰对伊芙的恋爱占卜——异族恋。她瞅瞅伊芙，瞅瞅卡缪，再瞅瞅伊芙，然后笑吟吟的走向卡缪，“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卡缪单膝下跪，语气转为无感情的公事化，“是。” 她俯下身子，凑到精灵尖尖的耳朵边上一通说。直说得卡缪倒抽冷气，不止耳朵稍，整只耳朵都红了！ “明白了？” “这、可、可这个！” “别管乱七八糟的事，就按我说的做！就算艾斯特尔在也得听我的！准备好了！” 卡缪撇了她一眼，这眼神着实有点作孽。能把卡缪逼成这副可怜样连修尔都在暗地里钦佩。伊芙警惕的偷看他们，随后只闻一声“空间置换”，轻微的失重感过后她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打碎的花瓶还在地上，同时被置换进来还有卡缪。 “哼哼！”狞笑！绝对是狞笑！暗夜女帝的那张漂亮脸蛋上出现了猛汉强暴幼女般的笑容，“空间锁！完事儿！散场，各位，回家睡觉去！” 薇薇安攀着罗尔诺的手臂一哆嗦，嘀咕道，“这女人绝对要下地狱的！” 生命之花（35） 时至八月，一份蕴含了伊芙惊天杀意的信送到永夜城安娜手上，这让她差点笑破了肚子。只要尝过禁果的滋味，卡缪和伊芙的羁绊就不会轻易扯断。 这一日安娜站于王座，一脚踩在扶手上，颇有指点江山的风采，只可惜她的肚子毁了飒爽将军形象，“罗兰小子，本女王命令你在三十分钟内把沙克斯找出来！他就在这大殿！过了期限还找不到的话，哼哼！” 罗兰苦了一张脸，“小师娘……饶了小子吧，我已经帮你吃了一周师傅做的菜了……” “那好吧！”安娜很豁达，“这次输了吃他做的肉！” “噗……”罗兰瘫倒在地上呈喷血样，“小子得了吃甜食就要死的病！小师娘，你不能草菅人命啊！！！” “唔……只能在大殿玩儿……”她沉思片刻，“要不你躲，让沙克斯找？” 这回换沙克斯不乐意了，他从魔神柱旁现身，“不要！……安娜，有人来了！” 安娜赶忙理顺了宫廷华服装模作样的靠在王座上沉思，同一时间罗兰恭恭敬敬的站在王座下侧摊开塔罗牌、沙克斯发动幻术隐藏安娜的大肚子。 刻有精美曼陀罗图案的石门从外边推开，矮人大师沙利多多瓦坐着他自己制作的轮椅咕噜咕噜进来，他按规矩行了个简礼，“陛下，您要的东西小臣完成了。” 罗兰走了四十六步从沙利多多瓦手上接过一个外表华丽的首饰盒，又往回走了五十步递交给安娜。除了占卜师以外，臣子与王的最近距离为五十步，这是帝国的规矩，安娜可痛恨死这些规矩了！ 打开盒盖，是枚可一掌而握的菱形水晶，通透度极高，即使在昏暗的大殿里也折射出瑰丽的光彩。很满意！安娜按照礼节赞美沙利多多瓦，沙利多多瓦也依着礼节回话。 沙利多多瓦一走，罗兰和沙克斯连忙凑上来，“什么好东西？！”沙克斯比罗兰矮，于是骑在王座扶手上伸着脑袋瞧，连啾啾也从罗兰袖子里跳到安娜腿上凑热闹，这幅模样被沙利多多瓦看见准得气死他！ 安娜神秘的笑笑，“上个月从国库里翻出来的灵魂水晶，让沙利多多瓦精加工了一下！” “有什么用？不会光看的吧！” “笨蛋！长那么大个还没啾啾聪明！对吧，小啾儿～”安娜伸出一根手指挠挠啾啾的下巴，“灵魂水晶，顾名思义当然是装载灵魂的啦！看着。”她咬破指尖，将三滴血滴在水晶上，一边吮着手指止血一边看灵魂水晶的反应。光芒闪耀，水晶中映出安娜的身影，然后影像熄灭。“完成！喏，罗兰，送你了！” “送、送我？！” “定情信物哈！” “小师娘你杀了我吧！” “又不是和你的，人家和啾啾的定情信物！” 罗兰谄笑，“小师娘……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不怕我弄掉了！” “是哟……来，过来！拿好水晶，跟我念咒语＊％＄#&（︿＄︿&︿5￥￥……” 罗兰，“哦，＊％＄#&（︿＄︿&︿5￥￥……”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水晶从罗兰手上消失了。 罗兰和沙克斯皆是大奇，见识更广一些的沙克斯侧着头问，“武器召唤咒文？！” “聪明！从妖精姐妹那儿偷来的！”安娜嘻嘻的笑，“这样就不会掉了吧！” 罗兰眨巴眨巴眼睛，拉耸着脸，“小子更想与小子的塔罗牌定召唤咒文……” 沙克斯扯扯安娜宽大的袖子，眉毛拉耸得比罗兰还厉害，“中午了……我听到修尔的脚步声了……” 罗兰忽然捂住肚子，“我肚子痛！小子肚子痛！痛得不能吃饭！你们懂的！大家懂的！” 安娜连忙和爱丽丝商量，＜亲爱的，换班吧！换班呗？换个嘛……晚饭时间我来！＞ 爱丽丝的灵魂抱着熟睡的K把背朝向安娜，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刻有精美曼陀罗花纹的石门再度打开，三人呵呵干笑。修尔那浅灰色的眼眸扫了一圈，“菲尼克斯请你们吃烧烤。” “耶耶！！！” “万岁！菲尼克斯大姐万岁！！！” 只有安娜托着下巴瞅向修尔，只见他淡淡一笑令人如沐春风，“我来调味。” 某两只的灿烂笑颜顿时凝固在脸上，随后齐齐学挺尸。 生命之花（36） 九月中旬，安娜感觉身体有些不适，究竟哪里不舒服她也说不清，只是睡眠质量不太好。白狐奥菲莉娅传来消息，圣教余孽趁克伦威尔与英兰帝国打得激烈又开始活动，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给他们指引的感觉。安娜确实想到一个人——“辅佐天使”加百列！ 在毁掉的圣教教堂上升到三位数的时候，薇沛对安娜说，“还有最后五座教堂。” 安娜露出愉悦的笑容。 十月初的某一天，突然间，安娜猛然察觉那种不适是“疼痛”！那疼痛仿佛从骨髓里钻出来，全身上下只要有骨头的地方都在咯吱咯吱的痛，令她白天黑夜都无法入睡。安娜的脾气开始变坏，就在罗兰和沙克斯被日夜不睡的她折磨得濒临崩溃的时刻，暗夜帝国的治愈师黛西宣告自己无能为力，她给安娜诊断了数次都找不到原因，只道是怀孕后期严重缺钙。 为了不影响小吸血鬼的生长，补钙的同时黛西给安娜用了小剂量镇痛药。无效。安娜身体的抗药性非常之强，用到可能伤及胎儿的剂量都没用，半月下来被修尔养得胖了些的安娜又瘦了一大圈，最后还联络了利洛。作为安娜长期私人医师的利洛深刻了解安娜的身体情况，但他提出的药物却把黛西吓得脸都白了！最终修尔在安娜的哀求下拍板——采用利洛的提议——幻神草！ 幻神草，烟草的一种，西大陆的特产毒品。麻痹神经，压制疼痛，大量服用容易上瘾。入睡后多梦从而导致睡眠不足身体虚弱。 反正都已经痛得无法入睡了，用吧！因为安娜身体的抗药性，一开始用幻神草就是至瘾剂量才有效果。利洛之所以会选择幻神草，就因为所有镇痛药里只有它是不伤害胎儿但对本人有巨大副作用的，他理解安娜。利洛是所有人中最先明白安娜会因为生育而死的人，甚至在安娜本人意识到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他闭口不谈。 进入十一月，罗兰在与财政大臣迪诺先生商榷明年一月初跟随前往东大陆的商队出海的各项细节，因而甚少在大殿露面。没了罗兰，安娜脾气又变坏、根本没了玩心，没人来的时候沙克斯就躲在魔神柱里睡大觉。毕竟会来见安娜的除了修尔也没什么人。而后修尔一直贴身陪伴安娜，想尽办法讨她欢心，沙克斯就更少露面了。 吸食幻神草一个月后，安娜明显的不愿意吃东西，连水都很少喝。一直把宽大的王座当床榻迷迷糊糊的重复昏睡、醒来、昏睡、醒来。唯一吃了点东西还是修尔送她一对墨瓷脚环的那天，她当真快乐，虽然向修尔报了一串菜单，到吃的时候仅仅每份都尝了那么点儿，但这已经让修尔非常非常欣慰了！ 奥菲莉娅的汇报从一天一次增加到一天三次：关于克伦威尔与英兰帝国的、关于圣教暗地里复苏活动的、关于东十区百国大混乱的。 传言七月下旬克伦威尔皇姐伤愈回到卫国战场的当会儿，进攻犀利得吓死人！不止英兰帝国的将士被她亲自率兵不要命的打法吓得足足三个月没人敢向帝王梵迪斯请缨出战，就连克伦威尔的新老两任参谋长都劝她，“伊芙，缓着点儿……”曾有人评论那段时期天才军师的战策蕴含了惊天怒意，究竟怎么回事，问安娜或者卡缪去！一个身体虚弱的女人被“空间锁”与男性在同一间屋子里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给安娜写封信骂她祖宗三代还不够！ 但这回伊芙不明原因的狂攻确实让英兰帝王梵迪斯紧张了，截止十一月初，离他们12月12日的约定还有一个月又十天，克伦威尔国土上插着英兰狮虎旗的城镇只有两座。这两座也是梵迪斯重兵镇守的地盘，伊芙要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拿下难于登天。好在卡缪不是那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人与别人成婚的男性，或多或少会有所行动，毕竟光明精灵新登基的王艾斯特尔陛下是支持他为爱而冲的表哥的。 光明精灵和龙族的情况稳定后，恶魔双子墨菲&玛菲被安娜召回过永夜城一次，但因为一直与妖精姐妹吵打个不停，又被安娜派遣到圣光城潜伏。八月里，双子传来消息，感觉到天使的强大气息。结合奥菲莉娅的情报安娜确定在圣光城暗中煽动圣教余孽的就是加百列，只是不清楚她的企图。让罗兰占卜了一次，隐隐透出与神界有关的牌相，但凭罗兰的力量无法再进一步占卜。然，这对安娜来说足够了：加百列——神界——米迦勒！ 无法再回神界的加百列想要找米迦勒复仇，只有让米迦勒来到人界，这不是不可能。暗夜帝国最伟大的占卜师、修尔的母亲克雷西亚以自身为代价让神王降临人界；被圣教逼到走投无路的德鲁伊以上百圣教信徒的生命力量为代价让自然女神维纳斯降临人界；如果用上圣教余孽这些人的生命力量，强行让米迦勒降临人界绝对有可能！并且无需担心会召唤错人，“慈悲天使”因为与修尔的约定进入神墓，与外界断绝。如今在神界的大天使只有米迦勒一人！如何召唤，想必加百列是知道的。 安娜冷冷的笑，下令让双子离开圣光城，只要在周边城镇观察力量的变相就可以了。双子选择在沃法尼亚魔法学院附近暂住，只要他们高兴就能通过“黑巫师地狱”的“地狱之门”通往冥界砍杀个够。 东十区的百国大混乱让安娜措手不及。若不是敏锐的奥菲莉娅将此事及时汇报与她，安娜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万幸，安娜保护得及时，要不然这回的大动乱把洛廷都卷进去了！事情的起因也着实莫名——有人坚信光明历999年12月31日是世界末日！而坚信的这个人是个国王，还是个与邻国结仇的国王！一仗开打，火速蔓延，加上几个武器商人在里边搅混水，三个月后就演变成了百国大混乱的壮观场面。东十区附近的这块地界人心惶惶，本来就是个混乱之地，趁火打劫的匪帮比王国正规军还多！有些人今天是王国军，明儿个王国覆灭了就成了别国的雇佣军，别国又被吞没了他们就自立帮派占山为王，有小股军队路过就打劫军队，有难民团路过就打劫难民，打砸烧抢奸杀无恶不作。 生命之花（37） 不知道是因为幻神草的作用还是深刻体会到死亡的恐惧，安娜的精神状态非常之差。时常无缘无故的焦虑、不说话、一口一口猛抽烟，甚至还有一次睡下二十分钟就惊醒，然后整夜无声无息的泪流不止，凌晨过来看看她睡得如何的修尔一进门就被吓坏了！他一生都会记得她在黑暗中流着泪的飘忽笑容，还有那许久不说话才会有的沙哑嗓音，“原来，等待死亡才是最恐怖的。” 这一刻，他为她心痛。 光明历999年12月11日正午，梵迪斯接受一名天使的挑战被当场射杀。编年史大家为此很是莫名，英兰帝国不是一度与光明精灵联手的吗？怎会有天使向他挑战？！而与克伦威尔决战前夕，英兰帝王梵迪斯又为何接受天使的挑战！后人百思不解，英兰短暂的历史上也没有留下记载，就连帝王梵迪斯身边最亲近的仆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猜测是否是克伦威尔与天使暗地和解结盟，但这个想法一提出就被推翻了，天使对克伦威尔的伤害太大，再加之克伦威尔已与龙族、暗夜帝国结盟，不可能会与龙族、暗夜帝国的死对头光明精灵和解，更别提结盟！ 光明历999年12月12日下午六点，最后一面在克伦威尔国界上飘扬的英兰狮虎旗被焚烧。至此英兰帝国如约覆灭，原亚瑟兰王国并入克伦威尔王国，其余被梵迪斯攻破吞并的国家大都进入黑暗时期。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无休止的大混乱。 有世界史学家联盟发表声明，称光明历999年12月31日世界毁灭是由于西大陆处处战乱引发创世神怒火而降下天罚导致的。这一论点又引起了更大的恐慌，落难的百姓茫然而不知向何处逃难，四面八方都是硝烟与战火。西大陆的自杀率在12月中旬开始节节攀高，以几何倍数增长。 11月中旬，第一位年轻人想到应该向暗夜帝国求救并且敢于付诸行动！于是率领人马闯入禁忌森林，一个月后成功见到暗夜魔女。这位年轻人就是拉普多斯王国的二王子，名阿尔弗雷德。 11月最后一天。在修尔的扶持下安娜开启空间门来到圣光城，用“空间寂灭”毁了最后一个圣教教堂。虽然教堂里空无一物，虽然安娜知道在加百列的煽动下圣光城的地下通道成了圣教新的据点，但她没有给加百列找麻烦。完成任务的薇沛跟随安娜回暗夜帝国。 这时期的安娜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濒临毁灭，或者说她正处于反复崩溃的折磨中。一次又一次给予自己希望，一次又一次忍受不了折磨崩溃。连修尔都不知道她为何能坚持到今天。但是，K知道，K知道母亲为何还能坚持。 安娜在等夜殿。 从十一月开始，或者更早的十月，夜殿的到来就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光明历12月31日凌晨，安娜开始阵痛。她知道无论再怎么痛孩子都无法经过过小的盆骨顺利分娩。上午10点左右，她失去吸食幻神草的力气，半个小时后，分娩的疼痛与身体原本崩坏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彻底击垮了她的神智。 她开始止不住的流泪，呼吸急促，气息微弱，为疼痛呻吟，并且紧紧抓着修尔的手叫夜殿的名字。 罗兰在门外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不死鸟菲尼克斯在屋内默默抹泪，沙克斯合起双手向创世神祈祷，薇沛维持水系治疗领域为她减轻痛苦。 修尔下令敞开禁忌森林到安娜所在后殿的通路，一路上安排了所有在暗夜帝国并且夜殿认识的人引路，包括双子、妖精姐妹、黑鸦等。菲尼克斯意外的扑捉到这个看似冷静的男人眼里的泪光，她原以为他不会有泪，至少不会为伊琉以外的人流泪。 晚上八点，修尔把因为疼痛而短暂昏迷中的安娜交给夜殿。八点二十分，她再度疼醒。然后望着夜殿微微扬唇，“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亲吻着她冰冷潮湿的额头，“最后一刻找到了！” “呵，我就……知道，所以才……才晚了吧……”她笑，“人家、人家一直在等你哟……” 她一直在等他！整整一年！何止一年！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滑落在夜殿手臂上，他无法想象为什么这具比自己还冰冷的身体竟然能够流出如此炽热的液体。 生命之花（38） “夜，帮我……叫一下……蕾瑟。” 十五分钟后小妖精蕾瑟走到安娜身边，安娜向她点点头。蕾瑟发动异能，亲吻了安娜的唇。用了比他人多十倍的时间接受安娜的记忆，蕾瑟首次在姐姐蕾拉以外的人面前开口，“承诺的空间系领域确认收到。抽屉里的信由我亲自递交给你的朋友，冥姬的坠泪石我也会转交给斯洛斯。……安娜小姐，愿你的宝宝好运相伴。告辞。” …… 九点三十分，安娜平静的望着夜殿。夜殿现在有两个选择，动刀让她早点得到救赎，或者再多看她一眼、再多抱她一会儿。夜殿刚一动，安娜抓住了他的手，用眼神告诉他“我还行”。夜殿低头亲吻她的唇舌，久久的，久久的，这一刻，她仿佛忘记了疼痛。 …… 十点三十分，破水。 他轻轻拥着她，低声耳语，“安娜，洛廷那儿我都准备妥了……二层楼的木屋，一楼前屋做酒吧，后屋做卧室，楼上是储藏室，已经摆了很多很多酒柜……苹果酒、樱桃酒、梨子酒、苏打酒、葡萄酒、甜酒、清酒、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朗姆酒、还有我最喜欢的龙舌兰……月殿哥给你的那架子茶叶和茶壶套杯也都在那里……K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也都购置好了……全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夜殿的话就像一首梦幻的摇篮曲，让她微微的笑着。 …… 十一点三十分，她再次失去意识。听他讲着话，安静的昏过去。 …… 十一点五十分，她醒来。用气息一样微弱的声音对夜殿说， “……遇见你是我的幸福。” …… 零点。孩子的啼哭声，K问世。寻找母亲灵魂的一年间，夜殿在心中无数次模拟最后的场景。在安娜的眼神鼓励中夜殿下手极快，没有给她带来多余的痛苦。他将K抱给她看，却见安娜已经闭上了眼。他在她耳边道，“安娜，我们的孩子很健康。感谢你。” 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出现在她唇角。 薇沛替K洗浴裹巾，夜殿擦净安娜全身的血迹，换上干净的衣裳。无论夜殿、薇沛、K、还是罗兰、菲尼克斯、沙克斯等人。全都处于寂静中。夜殿抱着安娜走出后殿的时候，一阵狂风席卷了无边无际的曼陀罗花海，洋洋洒洒的黑色花瓣腾飞，然后乘风远去。只余一丝诱惑的清香。 被薇沛抱在怀中的K吮着手指，不哭也不闹，一出生他便体会到生命的沉重。 夜殿抱着安娜走过长长的柱廊，脚步沉稳，他要带她回洛廷，回他们的三口之家。K薄薄的蝠翼在浴巾里动了动，开始睡觉。 罗兰等人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柱廊尽头。 与此同时，小妖精蕾瑟将第一封信送给伊芙，她用的是空间领域。睡眠中的伊芙险些条件反射的拿刀砍人，幸好被卡缪拦住。蕾瑟稍稍行了一礼，再用领域离开。点燃蜡烛拆开信，是安娜的笔迹。半分钟后，信纸从她指尖飘落。 第二位收到信的是索菲琳，当场失声大哭。 第三位收到信的是索菲娅，她慌乱的叫醒费雷罗，泪水已经打湿脸庞。 第四位收到信的是利洛，他看完信按照折痕叠好放回信封，然后夹在贤者之书里。一夜无眠。 第五位和第六位是安德鲁与缇娜，同时收到，缇娜见信封便开始哭了。安德鲁拍着她的肩，嗓音哽咽，“缇娜，总有那么一天的……是人总有那么一天的……” 第七位是沃法尼亚魔法学院的校长弗拉里，拿到信的时候他还在开心原来安娜没忘了他！一打开信，老泪纵横。 第八位是让安娜受益良多的白骨公主朵芙贝莉丝，可惜她永远也看不到信了。 最后一封是远在海外岛屿的触手拉奇和小梦魇乔·克莉丝汀娜。已经成婚过着世外桃源般生活的他们相继无声。 ....................................................................................... 冥界·地狱之门 贝伦卡·沙华于睡梦中窒息而亡。苏维做得干净利落。 ....................................................................................... 冥界·冥都 肖嘉盯着书桌上的时间漏斗。斯洛斯在阳台上唉声叹气。沙利叶倒了一杯酒举向明月，“为她们干杯。” ....................................................................................... 冥界·深渊之地 弗朗西斯呈大字型仰躺在地上，四周散落满不知名的巨兽的尸体。他喘着气，“安娜……”随后眼神瞬间锐利，“伊琉！” ....................................................................................... 人界·暗夜帝国·曼陀罗花海深处 水晶棺椁里的睡美人终于睁开了眼眸，她单手撑坐起，另一只手捂着额头。神智清明后，她看见深深凝视自己的男人，伊琉浮现出淡淡的哀伤的笑容。 “修尔，你错了。” “我知道。” “我是自杀。” “我知道。” “我没想你这么做。” “我知道。” “你……！” “你知道我一定会这么做！” 她沉默，然后轻声道，“是，我知道。” 第三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