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落水

    对多年习武的长晟来说，这点气力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他被愤怒和委屈支配，早已顾不上其他，一肘子毫不留情地撞开燕瑕，大步流星地进入内殿，见殿内没人，又顺势绕出去，进入了花繁锦盛的后庭院。

    这里平日是胥缙休闲赏花纳凉的地方，弯曲的回廊架设在清绿的碧水之上，开阔的人造湖中央精心修建了廊亭，其上圆桌石台，碧玉棋盘，古琴茶具一应俱全。

    此时，这些都因为帝后二人一番激烈争执而变为一地破碎。

    宫人和侍卫都聚集在周围，一律齐刷刷俯首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谁也不明白方才还好好地在切磋棋艺的二人怎么会在皇后短暂离席回归后，突然争锋相对起来，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皇后脾气不好有目共睹，皇帝又一向宠她，一时竟然也无人敢于上前相劝。

    “圣上说什么不知情？谎言连篇！”郑芙蓉气得脸色阵阵发白，芊芊玉指拢在袖中直发颤。

    “皇后想知道的事情我哪件没有如实相告？”

    “我父亲……我父亲……是你……”郑芙蓉试着提气好几次想说下去都没有成功，她捂住胸口似乎想平复呼吸，然而低垂的凤眸中抬起的瞬间突然迸发出一丝极深的恨意。

    方才有人豁出性命传消息进来告知她父亲已经惨遭人毒手！

    她实在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好好的父亲，竟然就这么没了……除了眼前这个虚伪恶毒的男人，还有谁……

    她恨极，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袖口深处一丝寒光闪过，直接向胥缙胸口划去！

    而胥缙反应极快，匕首乍现的瞬间他侧身一闪，堪堪躲过，冷着脸顺势抬手反推过去。

    只听“咚”地一声，水中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皇后娘娘落水了！”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试图救助在水中扑腾的女人，寒冬腊月，水潭极深，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下水搜救。

    有人偷偷瞧圣上的神色，却不知他为何还迟迟不发话命人下水。

    胥缙惊魂未定地站在湖边，不知在想什么。

    郑鹤刚刚身死，他得到消息的同时，皇后居然也得了消息……很明显是燕瑕做事不干净，有人走漏了风声，还心怀不轨悄悄送了凶器给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他一直对郑芙蓉十分戒备，方才那一刺说不定就成功了……

    所幸没人看到郑芙蓉那一瞬间的弑君之举，在场宫人眼中只有皇后被圣上推入水中的一场变故。

    此时，胥缙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正好和赶过来的长晟视线撞在了一起。

    隔着喧嚣的人群，二人遥遥相望。

    长晟眼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胥缙还来不及分辨，就见到长晟脱下外袍，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间淹没了长晟，他水性其实也不算多好，呛了几口刺骨的寒水，努力半睁着双眼在水中辨认方向，慢慢向水中那片桃色的身影游去。

    若是以前，郑芙蓉的死活与他何干，可如今，这位嚣张跋扈的皇后成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郑芙蓉在水中胡乱扑腾了很久，反而距离岸边越来越远，长晟捉住她的时候，她本能地扑在他身上，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浑身颤抖。

    长晟只觉得身上一沉，连带着自己都快沉下去了。

    他咬咬牙努力蹬腿上浮，一手搂着郑芙蓉，一手划水，只觉得体力一点点在流失，冰冷的潭水不住地往口鼻钻，全身都快冻得麻木了。

    凭借意志力一点点托举郑芙蓉上岸，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长晟！！！”胥缙惊慌失措地失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