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察觉怀灵在身边，赤溟神色微正，招呼他过来说：“你看，这是紫霄天。你承了我家神主的恩情，免于飞升就来了这里，以后可得感谢他。”

    怀灵面上困惑极了：“你说这话是不是想要走了？”

    “我答应了别人做事，非得做完不可。”赤溟含笑看着他，怀灵忽然嘴一撇，抽噎着摇头。

    “你才刚回来，怎么又要走啊？”

    “因为我在意神主，愿以性命相护。如果你能有同样的情意，心情便和我是相似的。”他安慰懵懂的怀灵，浑身珍宝尽数塞到他手中，还拔了片龙鳞给他用作留念。

    神主说不准轻举妄动，他乖乖听话就不是赤溟了。正是他们有了亲近的举措，才坚定了赤溟的念头。

    强硬地拉开怀灵挽留他的手，赤溟放开了神识。

    罗浮神主还在仙天上？看到因果的另一端位置，他尴尬地直摩挲下巴。毕竟刚和自家神主亲密过，放在过去是没脸面马上见这位的，不过现在他有要事恳求，就厚着脸皮赶过去了。

    罗浮在的地方也熟悉，他就待在紫霄海域附近，敛眉凝望滔天巨浪，任由劲风掀起袖袍，一头乌发都被飞溅的水珠润湿了。

    “一股子紫霄的气息。”他看也不看赤溟，负手立于岸边，瞧那入神的模样，竟不知水下有什么值得注目的东西。

    他欣赏得够了，终于微微侧目，手中出现几团白光，说道：“你找我来要的是这个吧。”其余几界的界域精华尽在他手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赤溟伸手要接，罗浮偏往后缩了缩，空着的手上凭空凝聚出一柄匕首。看他的态度，是要赤溟早些做决定的。

    “我是要去赴死的。”赤溟迟疑许久，托起罗浮的手，暂且忽略界域精华，单纯放在手掌间仔细看。上次留的伤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润白的肌肤与他家神主别无二致，就连指尖都是一样的粉色。

    他们终究是要回到同一人体内的。想到这，赤溟的怨怼就淡了，低头含下了他手里的界域精华，需得扶住罗浮的手臂勉强站立。突然吸取的浓郁灵气快将他肉身撑爆了，亏得这种玄妙的体验此生只用体会一次。

    “我还是愿意为神主付出性命。”赤溟气息不稳，忍着煎熬抢走匕首，隔空比划两下，开口道：“可以了么？”

    他看不见宿命劫缠绕，罗浮则看得清清楚楚，在赤溟承担九界精华后隐约加诸到他身上的气运变化。金芒生机大盛，开始蛮横地掠夺去三位神主的气运，过强的力量甚至反噬在赤溟体内——当年罗浮凝聚的元宫直接破碎得不成形。

    三仙天紧跟着晃动起来，罗浮搀扶他的手松了力道，眼睁睁看赤溟滑落在地，退缩成半妖半人的模样。

    “可。”罗浮声音里隐含动摇，想拉他起来，赤溟已经面容扭曲、抽着气地翻身仰躺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没事，你去渡劫就好。”他怕再拖下去，就握不住匕首了。

    “神劫之上的境界，我看不到了……”此地空余他一人，赤溟脸上泪水与鲜血并行滑落，抬起胳膊拿刀尖对准金芒的位置，用全身力气刺戳进去。

    不知材料的匕首轻易贯穿妖兽坚硬的皮肉，正命中金芒。它想钻出赤溟的皮肉，却被紧缚在匕首上，挣扎未果后渐渐失了光彩，逸散作灵力飞去了劫数中心。

    赤溟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喊他，是怀灵揽起他血淋淋的上身在哭。这小妖伤心地抹泪，将赤溟给他的灵材全塞进赤溟嘴里，就是止不住他眼中暗下去的神采。

    最后一朵白净的莲花被粗暴地揉搓折叠成团喂给赤溟，哪怕生莲彻底化成了水，赤溟还是闭了眼，就连那阵阵哭声都远去了。

    “我不是死了么？”不知多少岁月过去，赤溟发觉他的意识没有消散，狐疑地睁开双眼，很快惊异地转了两圈。

    他到的这方赤红的世界，为何曾经从未听闻过？那些毁坏的武器和墓冢又是何人的？

    “莫非这竟是梦中场景？”

    “来这的净是死人，做的哪门子梦？”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唬得赤溟险些跳起来，回头更是忍不住惊呼，只差往别处逃窜了。他难不成是疯了，否则怎会看到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

    来人似是奇怪地思忖一下，问道：“你既不知这里是葬仙之地，也不知我是谁，莫非还没来得及帮衬微和就先死一步了？”

    赤溟反倒觉得新奇，模仿他的口气说：“我凭何既要知道这里的状况，又要知道你是什么人物？”

    “粗鲁。”那人不甚在意地做出评判，手头的速度极快，趁赤溟不备就点在他眉心处，全部记忆都被搜了个遍。末了说道：“我懂了，微和的化身实在调皮，擅自改了你的记忆，难怪不记得我送你来过一回。”

    他使了点手段，替赤溟回忆起了在灵界时看到的事，原来他真来过葬仙之地！

    “我是明尊，是微和之前的仙界至尊，亦是你的本源。”他顶着赤溟日日看惯了的脸，却露出他未有的温和笑容，赤溟险些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嘴角止不住地下压，不开心得很。

    他认准此人是不怀好意的恶人，警惕道：“既是我的本源，你莫不是来夺舍我的吧？”

    “我都死了百万年了，你怕什么？我在这自然是替自己寻个位置了。”他后退几步，待到一座孤坟前，叹息连连。

    “想不到微和对我安排的人动了真情，我心里实在是高兴……又有点古怪，应该做多点打算，改一改他的脸才对……你快走吧，别在这碍我的眼！”明尊挥了挥手，嫌弃极了，迫切地赶他走。

    赤溟傻了眼，四下里看看荒芜的景象，困惑地问：“我去哪？”

    他一指某处，说道：“生莲不是留下生机了么？”

    赤溟看向那处，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白光蒙了眼，好似全身都吸了进去。

    水声流淌之间，一朵莲苞悄然绽放，托出莲花中心如幼蛇般的黑色小龙。一只纤长的手伸在小龙面前，由它缠绕到了小臂上，再放进莲池里。

    小龙落入水池，摇摆身躯游了两圈，身形寸寸成长，转瞬之间就变为数十米长的蛟龙，化作赤裸的人形泡在水里，修为也稳稳地停在九阶神尊的境界。

    那人捧起他懵懂的脸，笑道：“赤溟，许久不见，我是微和。”

    此情此境，倒真如大梦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