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的手为什么这么冷
计野回到家,计兰心正裹着浴袍靠在沙发上数钱,心情相当不错,看见计野开门进来,瞟了一眼,又继续哼着小曲重新数了一遍。 计野把大衣脱了放到椅子上,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到沙发的挺一头。 “坐那么远干嘛?”计兰心伸脚踹了他一下,“哎,我发现你最近添了挺多新衣服,哪来的钱?不会是偷我的吧?” “同学的衣服。” “嗤!”计兰心从一沓红钞票里抽出两张递给他,“拿去买两件新的。” 说罢又伸出手使劲儿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很嫌弃地撇了他一眼,扯着他身上的毛衣拉了一下,“什么破衣服都捡来穿……” 这一拉,计野身上的痕迹立马露了出来,计兰心一眼就看到了计野肩膀上斑驳的紫红吻痕和齿痕。 她瞳孔不由得放大,凑近来,扯开他毛衣的领口,计野目光闪躲着挣扎要站起来。 “你别动!”计兰心把计野扯回沙发上,一巴掌甩到他脸上。下一秒,他的毛衣被她强行给脱下。 “计野,你还真是恶心下贱!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恶心的东西?谁给你的狗胆?!啊?” 计兰心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一把将计野推倒在地,猛的俯下身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用力拍打他,“你怎么不去死,你做这种恶心的事来恶心我!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我送你去上学,你居然下贱到跑去给别人操屁股!还骗我!衣服也是那人给你的?” 计野也不知道他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他感觉他马上就要窒息了。 计野紧咬牙关,强忍着肺内的剧痛,几次挣扎着想要挣扎爬走,却还是被那只手狠狠掐着。 计野使出浑身解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计兰心来势汹汹,抓起旁边的凳子用力砸在计野身上,计野刚刚踉踉跄跄的起来,又满身狼狈的摔了下去。 计兰心恶狠狠的模样就好像真的要杀了他,随手拿到什么都要往计野身上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后脑,计野终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计野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又痛又冷。 抬头往四周看了看,他还躺在地上,入眼一片漆黑,满地狼藉,为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寂寥。 计野再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好像断了,断裂之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伸手碰了碰,疼的他冷汗直流。 计野摸到一根断凳脚,支撑着身体往前一步又一步的挪,但没走几步,又跌倒在地上,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直接昏了过去,再次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微微泛白,计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趴在沙发上,计兰心坐在地下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不乖?”计兰心轻轻抚摸了一下计野的脸,一副仿佛将计野百般折磨都不解恨的表情。 “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也想像我这样吗?做一个千人骑万人操的婊子吗?” “水……”计野的喉咙干得发痛,沙哑地发出一个音。 “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被逼的?”计兰心浑浑噩噩的,举着韩淇有给计野的手机,一双美目有些哀怨的望着他,眼睛有些丝润。 计野摇摇头,计兰心立刻站起来瞪着眼把手机甩到墙上,手机砸在墙上分崩离析。 “恶心!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跟男人做这种恶心的事?你要是肯改,我就还是你妈!你要是执迷不悟,你就滚吧,你这个下贱种!” 计野被“下贱”两个字堵得说不出话,心口一滞。 很小的时候,计兰心就拿周遭的孩子举例,告诉他什么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他也一直按照母亲的要求,哪怕计兰心从未夸过他一句,在他面前连笑容都吝惜给予。 到头来,她还是不关心他的想法,仿佛把他当做一个只需被动接受、服从命令的傀儡,从不问他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即便这样,计野还是不断在心中说服自己,哪怕计兰心骂他打他,也都源于对他的爱和期望,他不应该对此抱有怨言。 计野一句话也不说不出,喉咙干得发痛,他可能要死了,但是韩淇有说三天后才会来接他,计野想,他还能等得到韩淇有吧? 计野已经两天联系不上了,韩淇有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如果不是因为老师拦着,韩淇有已经偷偷跑回去了,不用躺在床上,数着时间过。 韩淇有忍不住有些担心了,不知道计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之前计野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会接他的电话的,就算不接,后面也打回来给他。 韩淇有想着,或许是计野的妈妈又生病了,照顾不过来。可等过了许久再打的时候,还是无法接通。 到晚上11点了,韩淇有打电话给胡童尧,那边劝道,“阿韩,你别担心,计野肯定不会出事的。” “都两天联系不上了,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胡童尧安慰道,“肯定是现在有事情在忙,不方便接电话。你不是说他妈病了嘛,可能真的是在照顾他妈呢,都这个点儿了,你早点儿休息啊。” 韩淇有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他总觉得计野不接他电话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韩淇有又问,“你明天能不能去帮我问一下他班主任?” “可以,我明天去帮你打听一下。别担心,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不见了不成。” 韩淇有一想也是,是他担心糊涂了。 第二天是物理竞赛预赛,一整天下来都是高强度的答题。等晚上回到房间,他才有空打电话给胡童尧了解情况。 “他们班班主任说计野旷课几天了,打电话给家长,家长也没接。”胡童尧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能安慰。 “要不我明天上他家看一下吧,你先别担心,明天复赛完了不就回来了。” 这下韩淇有真的担心的睡不着了,直到半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到了几点,窗外黑漆漆一片。 复赛一结束,韩淇有连成绩和结果都不等,跟老师说了一声,直接自己打车回去了,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倪阳城怕他出事,也跟老师说了一声,跟着提前回去。 计野知道自己发烧了,他妈一直给他喂药,他不知道距离韩淇有回来还有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直昏昏沉沉的,他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但是他想等韩淇有回来。 可能是实在太想韩淇有了,他在梦里好像听到了韩淇有的声音,韩淇有来接他了吗?他妈大概不会让他进门的。 想到这里,计野忍不住想笑,他真的感觉自己好像被韩淇有抱在了怀里,不过外面好吵啊! “……后脑有严重创伤,不排除脑震荡,要去拍了片才知道,左小腿骨折,已经开始自愈,需要重新接骨,其他部位也有组织创伤,先去缴费,我们这边需要马上安排手术……” 胡童尧和张承宁一同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手术室走廊外的蓝色椅子上,韩淇有忧心忡忡快要落下泪来。 韩淇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计野仅仅是分开三天,他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当韩淇有去到计野家看到躺在沙发上的计野时,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脑袋与理智被抽离,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窜上他的心头,让他不管计兰心的阻挠,抱起计野直奔医院。 而当听着医生一条条念出他所受的痛苦,韩淇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揪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种时候,他只能祈盼计野不要有事,否则,他不会放过计兰心,即使她是计野的生母。 张承宁看着韩淇有,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眼睛里有掩不住的焦心,不禁同情起韩淇有来。 倪阳城打电话告诉告诉他们计野出事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跟着胡童尧打车过来了。 胡童尧抬起手,轻拍了一下韩淇有的肩膀,小声安慰,“阿韩,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找到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没事,不关你的事,是我没照顾好他。” “别担心。他会没事的……”胡童尧最后叹了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来口罩,深呼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地说, “手术没问题,小腿上的伤比较严重,已经发炎了。后脑轻微脑震荡,裂口已经进行了缝合处理,但晚上应该还会持续高烧,如果平安度过今晚,明天高烧退下来,就能脱离了危险期。今晚家属必须小心看护,留意观察。” 这时候护士推着全身包扎着的计野从手术室出来,韩淇有立即扑过去,“阿野!” “这位家属,请冷静点!”那护士见一个韩淇有猛地扑来,不由得制止道。 胡童尧一把拉住韩淇有,轻声安抚道,“手术很成功,你别瞎操心。” 韩淇有眼睛红红的,一动不动地盯着病床上的计野,“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医生见几人神色黯淡,便开口安慰了几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应该会没事,现在先将病患转到特别看护病房,一切情况等明天观察之后再跟你们详谈,对了,你们的家长呢?” 韩淇有回神,勉强的冲医生扯了扯嘴角,道,“谢谢医生,我是他哥,我们父母都在国外呢。” “哦,有其他监护人或者亲戚的话,让他们过来照顾一下,两个半大小孩怎么就放心留在家里,出点什么事,自己都都照顾不了自己。” 医生重新戴上口罩,让身后的护士将计野推到特别看护病房。 韩淇有几人等着推着计野的护士来到了特别看护病房,看着他被推了进去,然后玻璃门合上,他们只能站在外面观望。 韩淇有透过玻璃,看着计野身上插好几条管子,头上裹着纱布,嘴上打着氧气,骨折的腿挂了起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看的韩淇有心里越发的紧,喉咙一涩,心里内疚万分,他不该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的。 明明他都那么不情不愿,他应该让计野回他家的。 胡童尧几人除了在特别看护病房外坐立不安之外,也完全是束手无策。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是难熬的,至少现在对于在病房外等候的四人来说,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般缓慢。 凌晨两点多时,倪阳城见韩淇有脸色很不好,便走过去劝他道,“阿韩,要不你还是去休息室躺一会儿,计野这里我帮你守着就好。” 胡童尧和张承宁已经坐在椅子上打瞌睡,韩淇有也熬红了眼,却不肯去休息,只是摇了摇头,冲倪阳城说道,“不了,我要在这里等阿野脱离了危险期,不然我那里都不会去。” 如果现在躺在里面的是胡童尧,估计他比韩淇有还有着急,这时候让他去休息,估计也休息不了吧。 倪阳城想了想,也只好由他去了。 “要不你先带他们回去休息吧,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明天你们也还要回学校。”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以吗?”倪阳城捏了捏眉心,有点担忧。 “没事,回去吧,明天还要你们过来替我照顾一下他。”韩淇有朝病房里看了一下,坐到病房外的凳子上。 凌晨四点的时候,状况发生了,计野的体温忽然升高,一名护士进去检查完,又神色急匆匆的跑出去喊医生。 急救室的医生在计野的病房里忙前忙后,韩淇有不得进入病房内,只能心急如焚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高烧不退,只能物理降温,大概抢救了快半个小时,医生和护士才从病房里出来。 韩淇有立刻走上前,慌乱不已地问道,“医生,他怎样了?他到底脱离了危险没有啊!” “你先不要担心,现在病人的心跳频率已经恢复正常,其他指数也是正常,至于其他情况,还是得等早上才能预计。” 医生说完走了,韩淇有看着病房里的计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