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鱼
“蓝哥，最近手头紧没怎么支持您的生意，”薛天宝颤颤巍巍地在荷花池旁边的大榕树底下给蓝海点了根他从他爸兜里偷出来的绿盒小熊猫烟，“这不是一搞到好烟就给哥哥您送来了。” 蓝海叼着烟，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睨了薛天宝一眼，“臭杂碎，老子限你三天内赶紧把钱给我送来，要不然抽死你。” 蓝海把嘴里抽剩下的半根烟往地上一啐，抬手给了薛天宝一个大耳刮子，薛天宝屁都没敢放，一边喊自己错了一边跟蓝海保证会赶紧筹钱，就差给蓝海跪下磕两头了。 蓝海盯着他这副弱鸡样看了几秒，心里暗笑，怂逼一个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于是大发慈悲地摆了摆手，放他走了，自己则大摇大摆地往教学楼走，边走还边骂，他妈的这小熊猫是假的吧，怎么比红梅还难抽？ 说完他就把薛天宝塞到他口袋里的烟盒给撇进了垃圾桶。 蓝海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老师还没来，他就撅着屁股趴在第一排的课桌上，呲牙咧嘴地调戏班花蒋姣姣。 蒋姣姣瞪了蓝海两眼，又推了推他的胳膊，让他滚。 在怎么惹恼人这方面蓝海最擅长了，他顺手抄起蒋姣姣的课本，举得老高，“妞儿，我带着你的书一起滚怎么样？” 蒋姣姣被蓝海气得脸憋得通红，却也不敢说狠话，只能一直小声嚷嚷让蓝海把课本还给她。 蓝海恶作剧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这种自恃清高的小姑娘他向来提不起兴趣，逗逗得了。他正要把书往桌子上甩就听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咳咳，同学你不要闹了，快回座位坐好吧，一会儿老师就该来了。” 蓝海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心想这个班里还没谁能威胁得到他蓝大爷，到底是哪个小崽子在多事？ 他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小鹿眼，正汪着一滩水怯怯地望着他。 “你他妈谁啊？”蓝海没多废话，直接把手上的书一卷，朝着方丛的脑袋顶就砸了下去。 “嘶……”方丛没想到蓝海这么气急败坏，毕竟他只是好心地想帮同学解一下围，没有要冒犯蓝海的意思，就自然也料想不到自己会挨蓝海这么一下子。 他痛得双手抱头，他害怕蓝海接茬打他，就一直嘟囔着“对不起”。 蓝海也不知道怎么这心里头就跟着颤了一下子，跟突然犯了心梗又奇迹般的自愈了一样。 “老师来了……”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蓝海也没再多思索，扔下书剜了方丛一眼就扭搭着坐回到了最后一排他的专属宝座上。 可是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盯着方丛瘦小的背影看了小半节课，也没想明白，这他妈是个男孩吗？怎么比蒋姣姣还白净啊？ 蓝海眼珠一转，回忆了一番，这人的眼睛也比蒋姣姣的也大了一圈。 他拍了拍前排赵子宇结实又肉厚的后背，“赵胖子，蒋姣姣右边一排那男的谁啊？” 蓝海的问话赵子宇可不敢不答，他压低嗓子给蓝海说道，“叫方丛，从隔壁班转来的，听说是因为挨欺负了，不对啊，他昨儿个来的时候蓝哥你在啊……” 赵子宇歪着脑袋又想了想，“哦对，当时你在我背后打呼噜来着，所以才错过了他的自我介绍。” “打你妈的呼噜，滚。”蓝海踹了两脚赵子宇的屁股蛋子，而后拿尺子把人敲了回来，“下次我睡觉打呼记得把我叫起来。” 赵子宇一边点头说“好嘞蓝哥”，一边心里发毛，这我能叫吗？把你叫起来你不得把我嚼碎了生吞？ 蓝海趴在书桌上想睡觉吧也睡不着，想干点嘛吧也干不下去，最后他无聊到看着窗户外边的树杈发呆。 可是这脑子里吧却一直蹦出来方丛的那张脸，奇了怪了。 要是蒋姣姣那张脸，蓝海还觉得正常点。 老念想一个男孩算怎么回事？蓝海想给脑子里的画面清清空，就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英语老师瞅着他还纳闷，今天蓝海怎么这么听话，还背起英语单词来了，难不成因为升了高三突然有危机意识了？要转性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方丛正要从前门出去，就被蓝海拉住了细手腕，扽到了铁栏杆边上。 方丛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眸子跟刚才一样透亮，不过这次他只抬头看了蓝海一眼就匆匆把头垂了下去。 他也是在蓝海走后才被蒋姣姣提醒，他惹上大麻烦了。 方丛以前只闻其名不知其人，早知道这人就是臭名远扬的蓝海，打死他也不会多言语。 “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在这学校里是干嘛的？”蓝海见他也不反抗，手上的力道就减了几分，语气也没那么凶了，反而增添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方丛低着头在那可劲摇，不过蓝海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说谎，庸县三中哪有人会不知道他蓝大爷的红火生意呢？ 不过蓝海也没拆穿他，而是顺着他说了下去，“那小爷就给你科普科普，这么说吧，以后你的笔啊本啊都得从我这买，小爷家有个文具厂子需要你的支持……” 蓝海话锋一转，另一只手对着方丛转了转手腕，“如果你说不的话呢，小爷这个拳头吧，就开始不长眼了，保不齐会误伤了你，懂了吗？” 蓝海对方丛可谓是颇有耐心了，他以前可不是这么卖东西的，他都直接把要强卖的玩意儿甩人桌上脸上的然后就开始漫天要价，不给钱就开抡。 这可是蓝海想了半个学期才想到的赚钱方法，也就是传说中的劫富济贫，所有交了钱的人都能从他手里拿点小玩意，笔啊本啊橡皮尺子啥的。 蓝海管这个叫做生意，可不是变相地在收保护费。 不过他一般也不去招惹好学生，都是用这些手段去对付一些他看不惯的装逼公子哥或者自称校霸的怂包们，而方丛，是个例外，是第一个激起他下狠手欲望的乖孩子。 “可是……可是……”方丛声音打着颤，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没什么钱……” “放心，蓝哥瞅你长得俊，给你打八八折，然后还允许你赊账，咋样？”蓝海嘴角一扯，心里的小算盘就劈里啪啦地拨拉了起来。 “真的吗？”方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没听说过蓝海的那些劣迹，也不是没设想过这人会欺负到自己头上，这个人可是凭借拳头和坑蒙拐骗的招数在整个学校里都出了名的，比之前霸凌他的那些坏同学还要过分上不知道几倍。 可蓝海刚刚说得那番话，听着也不像在唬他，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倒让方丛觉得他以前道听途说的那些传闻不怎么真实。 不过头上那个被蓝海砸出来的红包倒是给他点了盏红灯，他告诫自己还是不要太掉以轻心为好。 “保真！嘿嘿。”蓝海松开方丛的胳膊，就要抬脚往男厕所走，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叫了还在原地自我消化的方丛一声。 “那个，你名字咋写，以后你给我打欠条的时候可别糊弄我？” 方丛赶紧摇脑袋，“我不会瞎写的，我叫方丛，方块的方，丛林的丛。” “哦，”蓝海舔了口嘴唇，“下次见面要喊我蓝哥，不对，喊我海哥，听见没。” 见方丛点了头，又轻声喊了他句“海哥”，蓝海这才放下心来，摆着腰咧开嘴继续往男厕所的方向走去了。 蓝海走到小便池前边解裤腰带掏鸟边傻乐，心里高兴得不行，因为他今天钓到了一条贼肥美的大鱼，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吃干抹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