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邮轮之旅（下）
李向哲一向早起，可是现在贾凡正紧靠他睡得很熟，他有些不舍得起床。扫兴的是他的手机闹铃很准时的响了，李向哲只好起身取手机。贾凡在小小的骚动之中睁开了眼睛，满脸写着“我没睡够”。看着被吵醒的贾凡，李向哲抱歉地笑道：“要不先起来吃早餐吧。”于是贾凡梦游一般地起身洗漱，又梦游一般地跟着李向哲来到了餐厅。 直到在座位上坐好，贾凡才真正醒过来。李向哲自知承受的一方身体压力比较大，贴心地独自取餐去了，留下贾凡一个人盯着蔚蓝的大海发呆。今天是旅行的最后一天，下船以后大家又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想到了很多未来的事情，想到对方的工作、想到自己的学业，甚至在想要怎么样出柜。对方本来是一个直男，应该娶妻生子，过着与大多数人一样的生活，而自己，或许也没有出柜的勇气。贾凡的苦恼都写在了脸上，李向哲回来看到愁眉苦脸的贾凡感到有些奇怪，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贾凡心乱如麻，不知从何说起，身体的不适加上失落的心情让本来因为睡不够而干涩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起来。他低着头不看李向哲，怕对方发现自己的软弱。 李向哲抬起贾凡的脸，迫使对方看着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他摸摸贾凡的眼角，有些心疼：“为什么这么难过？你后悔答应我了吗？”李向哲心里觉得贾凡和自己在一起就像是做梦一样，一切都不真实，也许这两天的生活他发现了自己的枯燥乏味，厌烦了自己啰嗦，对自己失望透顶。 “怎么会……”贾凡摇摇头，悲伤地说：“我在想……我们现在同乘在一艘与世隔绝的大船上，下船以后呢？”下船以后一切会不会像一个美妙的梦，像离开海洋的美人鱼，化为泡影。 虽然李向哲年纪比贾凡小一岁，但是心态上却比对方成熟不少。李向哲知道，他们恋爱和普通情侣不同，将要面对很大的压力。他同时也认为现实生活本来就困难重重、充满坎坷，异地恋和出柜只是其中的一环，只要同心协力总能解决好。当然，自己一个人充满信心是不够的，他们得谈谈。正好今天是旅程最后一天，主办方没有安排工作，他们有充裕的时间。 “对不起，也许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确实，我们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你要读书，我要工作，显然不能做到互相陪伴。但是我还是不愿就这样算了。” “可是，你之前甚至都不是同性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也许并不算真正谈过恋爱吧。我是有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每一个都提出分手。最多一年，立马分手。” “怎么会……” “也许是因为我太无聊了吧。我的外表容易吸引女孩，她们总是热情地追求我。最后又和我说我一点意思也没有，马上掉头离开。” “这样很受打击吧？”贾凡很心疼地握住了李向哲的手。 李向哲把手掌朝上，回握住贾凡的手，说：“确实有点沮丧。但是我也常常想，也许她们并不真正爱我，而我呢，真的喜欢她们吗？我从来没有追求人的经历，你是我第一个主动追求的人。你让我念念不忘，让我越来越想拥有你，真的。我甚至梦到你说喜欢我。” “嗯…我真的说过。”贾凡有些羞赧。 “什么？真的吗？”李向哲不敢相信：“那晚上我喝醉了，真的是你在说话？” 李向哲的反应让贾凡更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都说是了。” 李向哲高兴得太明显了，眼睛亮亮的充满快乐，嘴角上扬呈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贾凡感到李向哲握着自己的手越收越紧：“我以为只有我喜欢你。没想到……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喜欢的人刚好喜欢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之一吧。 贾凡也很开心。现在，他觉得他可以谈谈自己的过去了：“嗯，我本来就是Gay。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可能有点无聊，也不是很愉快。” 李向哲点点头，捏捏贾凡的手鼓励他：“没关系。” “我在留学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本科时期有女生对我表示过好意，但彼此都很忙，最终都不了了之。可能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同性恋，直到遇到了我留学时的助教。他很照顾我，我很快就爱上了他。我想了很久，决定和他开始一段感情。不过最后我发现，他已经有妻子了。”贾凡的声音不带感情，这个有点沉重的故事他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这是他心中没办法释怀的过去。“我和他分手了，他回意大利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贾凡话里没有谈自己的感受，但是李向哲本能的感到贾凡的痛苦，他的指尖是颤抖的。人生初恋竟然是这样的结局，谁又能轻松面对呢？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到他，那该多好。李向哲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于是起身坐到贾凡身边，把贾凡搂在怀里。贾凡闻到李向哲身上好像雨后草坪般的香水味，让人很放松。于是他振作精神，用轻快的语调说：“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过没过去不是一句话的事，李向哲现在明白了贾凡对这段感情没信心的原因，上一段不专一的感情给贾凡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虽然口头的诺言没什么保障，但李向哲觉得无论如何还是需要彼此的承诺，他很认真地望着贾凡的眼睛说：我爱你，一心一意爱你。我从来没有出轨，以后也不会出轨。我不怕异地恋的孤单，我有信心和你一起克服。” 沉稳的男声好像定音鼓，贾凡觉得胡乱飘飞的思绪都定了下来。“谢谢你，真的。我也很爱你。”不过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现在在国际邮轮上，两个男的谈恋爱好像也不是非常奇怪。可是贾凡的故乡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不高，特别是贾凡的家庭，没有接受同性恋儿子的可能。这个问题不提前沟通好就会像颗不定时炸弹，未来一定会炸得两败俱伤。于是贾凡鼓起勇气继续说：“你真的做好准备面对现实的阻碍了吗。我的家庭绝不可能接受我是gay，我不会出柜的。很多人无法接受伴侣是深柜，他们认为这样不真诚，也不会长久。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也很害怕未来我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让你受到伤害。” “未来是未来，现在我不想放开你的手。为了也许不会出现的事放开你，我做不到。而且我不认为我有这么脆弱。”二十多岁的少年郎，总是这样信心满满。 “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但是你的家庭呢？他们又能否接受你呢？”贾凡又开心又忧虑。 “我的家人啊……这样说吧，从小他们就忙生意，也不怎么管我，我们之间交流不多，我爸妈他们可能不会接受吧。不过我哥哥一定会支持我的。” “你还有哥哥啊？” “是啊，他比我大7岁。我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的，他现在孩子都两岁了呢。其实不管家人支持与否，感情的事都是我自己的事。”李向哲很乐观，“现在，你对我们有信心了吗？” 贾凡点点头：“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