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愿以偿(男女主,言情向,暧昧)
近来酷暑,太后的身子愈发不好,我每日进前侍奉,颇得太后赏识。只是一样,那许久不曾想起我的狗皇帝,前两日不知怎的,叫制造局制了好些个金缕薄纱来,说是皇上赐我以纱遮面。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何必整日遮面?又或者说那狗皇帝不知怎的看我不顺眼,连脸都要遮住不成? 我心下疑惑,却还是满面笑容地接了。因是御赐,我也没法,只得每日出门戴着,到太后的建章宫才摘下。 这日,我照例早早到建章宫请安,带着我亲手制成的梅子汤为太后解暑。谁知刚到门口,就见守门的一个宫女在门口将我拦下,禀道:“成选侍留步,今日皇上来给太后请安,现下正在里头与太后说话。” 我几乎日日前来,却还未碰到过皇上,今日真是不巧。我听罢,便想着叫宫女把梅子汤端进去,我随即打算回宫。此时,莲稚却从门内走了出来,看见我,行了个礼,笑道:“太后还说呢,门外头这个时候来的必定是成选侍,赶紧叫我请成选侍进来。”说罢,为我撩开门帘。 我此时被架在这,无他法,只得带着扶黛进门。扶黛端着梅子汤,我方进门,便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锁定在了我身上。我霎时间觉得面皮像是被火烧一般,低着头,顶着那道紧紧定在我身上的目光,向太后行礼问安道:“臣妾向太后请安。” 太后笑着叫莲稚赐坐,对一边的人道:“这孩子必是又做了什么新鲜玩意给哀家送来了,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在我老婆子眼前转。”扶黛熟练地把汤递给了莲稚,莲稚端走自去冰一下。 我低着头,只听对面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带着笑意道:“是,惊蛰向来孝顺。” 我被这一声“惊蛰”惊了一下,猛然抬头,正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凤目,不知含着什么情绪,放肆地打量着我。我被这目光再次灼烫到了,复又深深地埋下头。不知这狗皇帝又作什么妖,与我在太后面前装什么情深几许,好似十分了解我似的。 太后也笑了笑,朝我伸手,我赶紧扶着。只见太后拉过我的手,又转头对皇帝道:“是了。这丫头今年才十四,还是个孩子呢,就已入宫了。想弋弋十四的时候,也成天这么在我跟前晃,没个安静的时候。倒是惊蛰稳重大方些。” 金弋弋是太后养女,先帝公主,皇上亲妹妹,我如何能比。我赶紧道:“能进宫侍奉皇上太后是我的福气,怎能与公主相比。”这话说着酸,我悄悄咬了咬牙。 皇上却附和道:“惊蛰虽年纪小,却实是端美……叫人,一见惊艳。” 我越发浑身不舒服,却也只能咬了咬嘴唇,往太后身边退。心中疑惑,这皇帝为何一副钟爱于我的模样暂且不提,要紧的是太后怎么会这么看重我,这番拉着我的手交付皇上的场面……说句不恭敬的话,可比皇后之待遇。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更加喏喏无言,待莲稚把梅子汤端上来,我只是低头服侍太后喝汤,并不看那皇帝。 然而,那狗皇帝时不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实在叫人恼怒,明明只有一瞬,却好似把我扒光了似的。与太后说话也时不时带上我,言辞……何等暧昧。我却不知这番惺惺作态是为何,明明我与他毫无情意,更何况我一个小小庶女,又没什么能叫当今皇帝图谋的,实在叫人费解。 近晌午,我终于熬到了头,太后说疲累了,叫我与皇帝自去,又叮嘱我今日的梅子汤不错,来日可再做一碗。我忙告退,待皇帝头里先走,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叫扶黛与我同走。 谁知,我明明刻意磨蹭了一会儿,却还是出门迎头便看见了那皇帝,一身龙袍,显然是刚下朝就来了建章宫。 我低着头,行了个礼。那皇帝却并未走,而是转而向我走过来。我一时慌乱。那日侍寝烛光昏暗,又十分匆忙,今日我才真切地看清皇上的面容,的确……英俊,眉飞入鬓,一双凤目与太后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些掩饰不住的上位者的杀伐。 他比我高上许多,近身来我竟只及他的肩膀。好在我转念一想,我还能长高,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被高大的身影笼罩,实在是叫人慌乱。这皇帝凑近,竟伸出手把我的下巴抬了起来,低着头,逆光仔细看着我,我艰难地仰头,却看不清他的脸。 他摩挲着我的下巴,轻声道:“娇娇怎么这般怕朕,次次都不肯抬头看朕。” 我被这肉麻的叫法惊到了,脑子里遂回想起那夜他那般把我抱在腿上说了些浪子的话。他却转头稍微示意,我那扶黛竟然就同皇上的贴身大太监赵志全一干人一起乖乖退开好远。我深觉不妙,想拉回扶黛,却被狗皇帝擎住下巴,又愈加过分地被他搂住了后腰,听他道:“那夜匆忙,未曾察觉娇娇如此娇小,本以为娇娇不过十五六岁,原来才十四。还是……小娇娇呢。” 他调笑着一把手把我揽到胸口,我一时被他浪荡之言堵得说不出话,他却自得地搂着我,继续道:“娇娇可知,朕的女儿都已然七岁了。娇娇,可果真还是个小姑娘。”话毕,他越凑越近,竟在我脸侧啄了一口。 我知当今皇帝尚且年轻,未曾有子,止有一个遗光公主,为贵妃宋潇所生,却不知公主已经七岁了。我不好推拒他,只是虚虚得抵住他的胸膛,低声道:“臣妾不敢妄言公主。” 他却笑了笑,道:“不必。娇娇年纪小,想去找她玩就去,贵妃不会有异言。只是……”他又将我的头抬起来,在我唇上吻了一下,道:“娇娇还是不去得好。遗光年少顽劣,最是难缠,哪里如娇娇般小意温柔……” 我手脚无措,任他亲吻了好一会儿才得以脱身。他将扶黛召回,似乎十分满意地捏了捏我的手,又命赵志全将我送回宫。我脑子里一团乱,刚要走,他又唤我停住,看了看我,道:“朕给你的面纱呢?如今出了建章宫,怎的不见你戴上?” 我都快忘了这茬了,虽然觉得这个命令十分霸道不讲理,但也不敢质问,只是命扶黛取出。皇上却抢先一步从她手中接过面纱,仔细为我戴好,后又左右看了看,这才满意地道:“娇娇日后可要想着戴上,身边都是些宫女时倒也罢了,出门有太监侍卫时可务必不能忘。记住了吗?” 他似长辈般的口气叮嘱我,我只得应道:“臣妾知晓。”心中却想,不愿看我还拉着我这么长时间,早放我走岂不是更好。他在原地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看着赵志全恭敬地将我和扶黛送回宫。我今日可算见识了这宫里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皇帝多么宠爱的妃子呢,可实际上我与他不过见了两面而已,真能装。 皇帝金赤冶待那小人儿走远了,才转身往圣宸宫走,冷淡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和。身后的的太监撑着华盖遮阳,却还是挡不住夏日的暑气。但金赤冶却不再如同过去一般心生燥怒,而是反复回想着那日晚,在汤泉池边,猛然看见的谪仙般的女孩儿赤脚小跑过来,那张脸,同自己日夜思念的脸一模一样,仿佛从梦境中活生生跳出来的一般。 方才,太后的话仍在耳畔。太后今日叫他过来,是别有用意的。刚下早朝,金赤冶便被太后叫到建章宫说话。殿内,太后看着自己日渐年长,也日渐陌生的儿子,无奈道:“你如今,也算得偿所愿。惊蛰终究是来了。” 金赤冶不语。太后知道,他也知道,惊蛰意味着什么。太后放下茶杯,垂下眉目,转而道:“你如今已得了惊蛰,便要收敛些。哀家,并不是完全不知你那些宫帷内事,只是……她们毕竟是官家女子,还是不要太过分。” 金赤冶冷笑,心知太后到底看不惯他那般待宫中侍寝妃嫔,只道:“她们什么也不是,并不重要,母后不必挂心。惊蛰……朕自会安顿好,必不叫她再离开朕半步。” 太后语塞,深知自当年那女子消失,叫赤冶性情大变,暴戾成性,平日里待后宫嫔妃实在辱人至极,朝中也是雷霆手段。如今……惊蛰终于回来了,可终究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