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孩子

    朝游露才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另一个“自己”开膛破腹，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

    她吃了一惊。

    以为空中有镜子，下意识的摸遍自己的全身。

    紫菀刺破的衣服嗖嗖的透着寒风，被龙神舔过的伤口已将近痊愈，不大作痛了。

    那个“自己”虚弱的唤了她一声。

    “朝仙子……”

    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仙子，对不起，”小月哽咽难言，“真的对不起……”

    朝游露看着她，想起了那青丝覆半面，与龙迦叶交媾的女子。前因后果一连起来，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软弱的善良的小月曾经在皇宫内向她垂首求饶：“假以时日，我与姐姐必将结草衔环以报。”

    小月说到做到，果然对她“结草衔环以报”了。

    朝游露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脸长别人头上哭起来是如此的梨花带雨惹人垂怜，连她自己都不忍心责备——

    人家不过是参照了她的肉体变幻出了人形。

    这大概说明，自己长得也还不算很差。

    紫曾和紫菀母女一脉相承，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小月这一生也没有做什么大坏事，看她垂死，朝游露终究不忍，“先慢慢稳住气息罢。”

    小月摇摇头：“妖丹离体，我活不成了……”

    拼着最后一丝力量，她将全身的血脉都汇集于腹部，生生的将那仅有一丝精气的胎元聚集、催熟。一枚银光闪闪，覆着鳞片的龙蛋在腹中迅速成型。

    她将那颗蛋颤颤巍巍地放置在松软的地上。

    “烦请仙子转交给无终山蛇族，抚养我儿长大。”

    “……那你呢？”

    小月目光凝视着天空：“自始至终，都不过都是我一个人的事罢了。”

    她下半身回复为一条鲜血淋漓的白蟒，钻入丛林深处，静静等待生命大限之时的到来。

    空中三三两两掉下来许多人。

    有的人落地时有法宝护身，尚且没有大碍，起身之后又争分夺秒的逃命。

    龙迦叶几乎入了魔，将周遭杀得片甲不留。眼见六亲不认的龙迦叶即将杀到自己的龙蛋上，朝游露眼疾手快地抱起了龙蛋，在地下一滚，避开了龙迦叶那摧枯拉朽的巨大龙爪。

    她站起身来时，只见玄微苍溟脸色惨白的立在自己面前，两眼的红丝几欲爆裂滴出血来。

    “才多久不见，你居然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不明白为何突然出现的苍溟面色如此可怕，她解释道：“这是龙迦叶的孩子。”

    “不用你来提醒我。”

    玄微苍溟的眼神悲痛欲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快？”

    他只是回神界疗了个伤而已啊，为什么他永远都迟来一步？

    小月是蟒蛇，从交配、受孕到产蛋所需的时间很短，除非与人媾和，周期就会慢上许多，“消耗了自身的精气，所以特别快。”

    朝游露从未见玄微苍溟的脸色如此阴沉，“为了这样一个孽障，值得吗?”

    空中突然剑华大胜，有人使出了“万剑归宗”，将成千上万把虚拟之剑织成牢不可破的屏障和牢笼，铺天盖地的向龙迦叶捆来。

    伤势未痊愈又走火入魔的龙迦叶被这剑阵压住了一瞬，反倒激起了天生的凶性，咆哮着想要挣脱牢笼。

    玄微苍溟又气又怒。

    那两个逆子平时就知道忤逆不孝，关键时刻竟然指望不上。他只得化作一道金光飞向天空，自己结印将龙迦叶打下云头。

    灵气一动，激得他胸口气血翻腾，险些再度血溅当场。

    玄微苍溟的身影在龙迦叶眼中与数百年前、天劫初起时那个人相重合。

    然而这却已经不是龙迦叶此时关注的重点了。

    他倒在朝游露的脚边，抬起头来仰望她。她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怀中抱着一颗龙蛋，胸口和腹部却没有伤口。

    他霎时间怔住了。

    扭头看了看对面蜿蜒成一行的血迹，耳边传来朝游露轻轻的声音。

    “她快死了，去看看她吧。”

    当龙迦叶终于找到即将断气的小月时，两只遨游昆仑界的金翅大鹏才姗姗来迟，胸膛气喘吁吁地一起一伏，正是「在忙，才赶到」的情形。

    众人在一旁围观这最后的生离死别，才知李代桃僵的一波三折。

    这两个逆子是不中用了，玄微苍溟想，他问那使出“万剑归宗”招式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回答他：“千纸。”

    千纸，玄微苍溟点点头，日后或许能用来牵制岸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