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金陵生变

    钱谦益十分恭敬地说道：“是，只要大都督默许，江南的钱粮自然会源源不断流入革新军，另外我们可以去帮助大都督联络郑家，至少让郑家不与大都督为敌。”

    李晟脸上含笑，心中却是有些不置可否，江南的钱粮的确重要，可是更重要的则是未来帝国的根基。

    不过，江南士绅同郑家也有密切的联络，这一点李晟并不觉得奇怪。

    双方都是典型的地方实力派，不同的是，郑家掌握了大量武力和财力，而江南士绅则拥有大义，双方确实存在合作的空间。

    李晟没有直接回应钱谦益这一番话，而是问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虞山先生，你能代表金陵那些人吗？”

    钱谦益忽然一怔，他九窍玲珑心一般的人物，岂能不明白这句话的隐藏含义？

    他很想说能，可是话怎么也吐不出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起来。

    所谓的江南士绅，并不是一个多么紧密的阶层，实际上是一片散沙，里面更是区分出了许多的派系，他们的利益也并非那么一致，这也在李晟进攻金陵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少部分选择反抗，大部分人则选择了投降，希望能够与李晟实现合作。

    李晟不慌不忙地提起了茶壶，给钱谦益和自己的茶杯都倒上了清香的茶水。

    “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他们不会放过眼下这个机会，不过这件事对你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只有先将他们清扫出去，将来才能好好谈一谈。”

    钱谦益微微叹了一口气，望着桌面上的茶水陷入了沉思之中。

    .......

    金陵。兰陵坊。

    兰陵坊作为金陵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自然是王公勋贵们的绝佳消遣底，它就建造在十里秦淮河的岸边，是一座略显典雅的小楼。

    一辆马车停在了兰陵坊的门口，跟在马车旁边的仆役连忙上前跪下，充当贵人下马车时的肉板凳——只见一只靴子踩在了小厮的背上，紧接着另一只脚也走出来，踏在了地上，此人身形潇洒，一身青色圆领长袍上勒住一只玉带，旁边还挂着绣袋，显得极为秀气。

    那人走出了马车后，不急不慢地朝着兰陵坊走去，只见已经得到消息的丽娘赶了出来，道：“钱家大爷，王老爷和沈家公子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在丽娘的指引下穿过了一条走廊，走进了深处的一处别院，与别处不同，这里没有那么浓郁的脂粉气，反而门口站着几名持刀的护卫，显得略微有些肃杀。

    到了门口的时候，丽娘转过身来，露出了几分笑容，“钱大爷，二位大爷在里面等着您呢，妾身就不过去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拱手道：“有劳丽娘了。”

    “不敢。”

    丽娘盈盈一礼，紧接着便转身离去。

    等丽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后，中年人这才跨进了院子里，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丝弦之乐，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沿着方向走去，只见远处矗立着一座亭台，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距离越近，乐声也越发清晰可闻了。

    中年人走过去时，很快看到了一名老者和一名青年，一名正是当初在城门口处投降的王家子孙王政，青年则是江南沈家大公子沈维进。

    “钱老弟，别来无恙啊！”

    王政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和沈维进一同站起来迎接中年人，因为这个人的身份也十分不凡，乃江南钱家家主钱振云，不仅仅在江南根基深厚，甚至在京畿也拥有相当深厚的人脉。

    钱振云皱着眉头，道：“议事就议事，何必来此烟花柳巷的腌臜之地？”

    沈维进顿时有些尴尬，他只能咳嗽了一声，道：“在下曾听人说过钱先生为人方正，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只是沈某平日里虽然放浪形骸，可是在关键时候绝不会如此，选在这里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王政也无奈地说道：“想必钱老弟应该知道，革新军虽然主力北上，可是却留下来了一个所谓的金陵守备师，还有一队密谍番子，他们每日里四处打探消息，若是被他们得知我们在这里聚会，怕是有些不妙。”

    钱振云知道王政所言不虚，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低声道：“这件事没有继续商量的余地了吗？”

    王政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轻声道：“虞山先生还在尽力，可是咱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虞山先生身上，若是他事有不济，整个江南也就只能看我们，到时候只怕也晚了。”

    沈维进也冷哼了一声，道：“这些反贼一进金陵，就已经对咱们下了手，先是要搞什么减租减息，现在又要搞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不要说优待咱们读书人，甚至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如何能让天下人心服？”

    在沈维进的眼里，所谓的天下人自然是那些读过书的江南士绅和地方大族，而那些普通百姓们，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有士绅阶层才能代表他们的利益。

    钱振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委实不愿意跟革新军硬碰硬，可是眼下革新军步步紧逼，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这便使得他已经退无可退。

    既然退无可退，那么自然要抢先下手。

    一旦下定了决心，钱振云的想法自然转变得极为迅速，他直接说道：“咱们虽然手上掌握了一批力量，可是人数有限，且没有怎么打过，只怕不是金陵守备师的对手。”

    王政微微一笑，他这段时间自然没有白忙活，道：“师统制和标统一级的人物我们虽然还没办法收买，可那些相对低级的将领却收买了几人，他们已经答应了下来，一旦正式举义后，将会加入我们，到时候加上我们自己的人，人数上肯定不会占劣势。”

    听到这番话，钱振云连忙询问道：“这些投靠的将领们可靠吗？”

    “自然是极为可靠的。”

    王政没有说出具体的原因，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极为强大的自信。

    “接下来，我们便是选定好一个合适的时间，正式举义，将这些逆贼赶出金陵！”江湖烟雨秀的明末：重造大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