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开发区新开不久的温泉度假乐园正是大力吸引游客的时候，恰好大川的舅舅是这里的餐厅的合作商，手里又几张票都被大川讨来了和他们几个分了。 一来是想在这一起庆祝付黎生日，二来算是他们几个的高考后的集体旅游了，虽然这里离市区开车也就四十分钟。 票是五张票，但毕竟是开业热季酒店不可能给那么多，只给留了两间大床房，就在五个人面面相觑怎么分房间的时候付黎抽走一张房卡拉着赵然先走一步。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我和然然在一起了自然要住一间，你们三个随意。” 被拽走的赵然还有些迷茫：我这就和兄弟们出完柜了？ 小东摸了摸自己刚烫好不久的渣男烫还感慨：“这俩人也太拼了吧，为了抢人少的住还这样，他俩啥时候商量好的啊！” 吴恒属于提前拿了剧本，想着这俩人可能就这一阵子说开了告白了，看着剩下俩兄弟还懵着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暗爽的劲，这种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我却提前知道了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棒。 吴恒拍拍小东肩膀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等到五个人都泡进温泉汤池的时候大川的小东才真信这俩人是真的在一起了。 赵然看着他俩反应伸腿踹了一脚，说：“怎么？恐同啊？接受不了啊？！” 大川肚子上的肥肉跟着颤了几下：“那倒不是， 就是大哥突然变嫂子，感觉怪怪的。” 以前赵然也老靠着付黎呆着，但那会儿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感觉付黎有一种被压迫的可怜光辉，但现在看……这分明就是秀恩爱啊！而且然哥怎么这么娇小了。 赵然撇撇嘴：“你放屁，他才是嫂子，我可不是。” “不是，你俩是不是早就暗中勾结了就等高考了，有些许突然啊！” 吴恒举起手满脸期盼的看着他俩，“让我说让我说让我说！” 赵然点点头示意他讲吧，就在吴恒张嘴的前一秒赵然抢过话头：“人家付黎暗恋小爷我多年，我才松口没几天！” 被截过话头的吴恒面无表情的扯过毛巾盖在自己脸上装尸体，无所谓了，这种秘密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那又有什么意义？ 没人去管化成一滩的吴恒，大川和小东俩人轮番提问，这种好兄弟在一起大哥变嫂子的剧情简直让人难以拒绝。 等玩闹一天又吃了晚饭过后，那仨人自动抱成一团说要回屋打排位，两个房间就是隔壁，隔着墙都能听见吴恒骂小东玩的菜。 赵然有些尴尬的玩着手机，玩一会儿看一眼付黎，再玩一会儿又看一眼墙。 付黎觉得好笑，给人揽进怀里问他：“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赵然看着他叹口气：“我也说不上来，跟朋友顺利出柜按理来说是个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总觉得心里别扭。” 付黎安慰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咱五个关系不会变，倒是这酒店……这么大的四星酒店隔音这么差？” 赵然觉得下体一紧不动声色裹着被往旁边挪了挪，警告道：“付黎，咱说好了，今天不可以啊！”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静默了一分钟，就在赵然稍稍放松一些的时候付黎撑起身子压过来，连被子带人的搂着亲，手也从被子边伸进去一顿吃豆腐，赵然挣扎了好几下才给人放开。 “不做不做，逗你的呢，说好了不做就不做了。”付黎撒开人往旁边一躺，赵然白他一眼挑了个得劲的角度窝付黎旁边。 “我昨天做了个梦，突然梦见我小时候跟人家打架的事，就有一回是抢玩具还是什么原因的我忘了，就和一个隔壁班的男生打起来了，那回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叫家长啊，我把那小孩打的出鼻血了，他给我脸上抠破了一块。”赵然侧头看了眼付黎就看见他安静听自己讲话的模样，“其实说实话，我真不是非得惹事打架的人，但是那会儿我小啊我想不明白，要是我真的跟正常男孩子一样我妈干嘛一遍遍跟我强调我和大家是一样的，我就看那些男孩就淘气闯祸，我就学他们，我觉得我也这样的话那我就真的和正常孩子都一样了。” 从赵然妈妈知道自己怀孕那天起便有了全天下妈妈一样的担忧：我的孩子是不是健康的？ 赵然出生的那天，大哭一场之后赵然妈妈做了个决定——她要辞去工作守在这个孩子身边，对于双性孩子来说这个社会太危险了。 赵然开始懂事了能听懂大人的嘱咐之后，比起同龄人都要早上许多年的性教育就已经扎根在赵然小小的脑袋瓜里，在幼儿园上厕所也要记得关门，谁碰了小裤裤一定回来和妈妈说。 后来又被送去了学散打。 就算赵然妈妈再怎么洗脑式教育“双性人和正常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赵然心里还是觉得，要是真的不同何必再这样强调。 不过还好，他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有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毕竟是关乎自己安全的事情多注意也没什么坏处。 就算是这样，赵然还是能品出来一点妈妈的“神经质”。 比如，小学的时候称得上寸步不离的妈妈。 小赵然在不停暗示自己和其他男孩没什么不同的同时，也在观察这些“普通男孩”会做什么，然后去模仿。 就比如，打架。 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因为打哭同学被叫家长之后赵然妈妈终于露出了担忧之外的一点情绪，那就是我家的孩子为什么这么调皮，小赵然摸着自己擦破的胳膊觉得自己摸索的方向对了。 这样的孩子才是正常的男孩子，这样妈妈就不会担心。 于是，赵然之后的学生生涯就有了几个专属他的称号，什么“全班最调皮的男生”、“到哪里都能凑热闹之王”、“惹祸惹到校长都认识的那个神秘男同学”、“升旗台下每周一次念检讨书记录保持者”等等。 反正自己本身也是能闹腾的性格，只不过稍微放大了一点自己的本性罢了。 赵然这样想。 渐渐的赵然妈妈就没有那么担心了，到了初二的时候赵然妈妈甚至开始参加一些社会兴趣团体发展自己的好友圈，连抗焦虑的药都不再吃了。 赵然健康长到现在妈妈的付出他全看在眼里，但是有的时候…… 赵然说：“但是有的时候也会觉得有点委屈。” 隔壁的那三个人的声音还时不时的传过来几句，赵然和付黎认识了十几年也很少有这种走心的交流时间，哪怕之前关系那么要好也都是打打闹闹的相处。 赵然觉得谈恋爱真是不得了，自己回味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这些话，虽然也没讲什么但是感觉也挺肉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但是他就想和付黎卖卖可怜撒撒娇，因为他确信付黎一定会哄他安慰他的。 付黎握着赵然的手说：“我特别喜欢看你和老师斗嘴耍贫，或者在班里搞怪，我每天早上下楼看见你骑车等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这一天的快乐从你开始，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赵然这么带给人快乐的人，我的宝宝天下无敌好，不是哄你，我说真的。” 赵然觉得臊的慌，明明是自己卖委屈想要安慰，人家真的安慰了又不自在，刚想把头扭过去就被付黎搂在怀里亲了一口。 亲完一口就说一句我的赵然怎么这么好。 这么一闹情绪又好了，捂着付黎的嘴巴不让他亲，俩人闹了一会儿才消停。 付黎拍着赵然后背就像妈妈哄小孩子睡觉那样，说：“不要委屈，我在这陪着你你永远都不会委屈的，我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