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灯管 底裤 对话

    “花师奶～”

    夏燃把烟灰往地上的烟灰缸里弹，掐着嗓子学习“发西唻～”

    “发～西～唻——”夏燃的声音和电视里的声音搅在一块：“嘻、哈哈哈......”

    他夹着烟的手捂住嘴，吃吃的笑。季归燕看他的眼睛、在发光的电视屏幕前、在橙点后，笑的像月牙尖儿似的。

    洗完澡后的客厅变了个样，黑乎乎的，是窗帘外边的太阳没下去了。季归燕有点夜盲，看不见眼前别的轮廓，只能望见电视的光：包着夏燃一截伸在沙发之外的胳膊、空调被、和半个他。

    夏燃躺在沙发上扭头，看见季归燕站在浴室旁的墙边，就把烟掐掉：“你洗完啦，你晚上吃了没？要不要吃什么？叫外卖吧。”

    “什么都行。”季归燕摸摸墙边：“怎么不开灯？”

    他摸到客厅主灯开关，往下摁，电灯没反应。夏燃弯弯的眼睛褪去笑意，瞪大了惊讶，“噢”了一声，说：“我下午忘了换灯泡了。等一下，你先把它关上。”

    季归燕按他说的把开关再抬上去，夏燃从空调被里起来，雪白的腿在电视屏里一晃，走到这边来。

    “你在做什么？”季归燕问。夏燃在黑暗里答，声音离他很近：“灯泡我放到椅子上去了。”

    季归燕想看清楚他，可是黑暗里像布满了斑驳的噪点，只能看见朦胧的边缘。夏燃的哪儿蹭了一下季归燕的胳膊，季归燕看不见东西，身体条件反射的弹了下。

    夏燃问：“你是不是黑了就看不太清啊？”

    季归燕不确定道：“可能吧。你们晚上看得清吗？”

    “还行，其实我可能也有点、怎么说呢......”两人间突然打开一束光，夏燃说：“你把我手机拿着吧，打着手电呢，马上我换灯管。”

    季归燕看见夏燃的样子在光束中忽明忽暗，他接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摁到一下出光口，夏燃就不见了，在他挪开手指时又重新出现，并且正背过去，在搬椅子。

    季归燕照着夏燃白生生的腿说：“要不我来换吧。”

    “你会吗？”夏燃把椅子搬到客厅灯下，并单纯的询问，季归燕的回答是沉默。

    他的确不会换灯管，说来有够丢人，但他真的没换过灯管。老实说，要不是马上就能亲眼看见夏燃拆灯罩，他都以为那块方形带着花纹的装饰罩也是要换下来的灯泡的一部分。

    夏燃踩着椅子往上够，季归燕帮他在下面打手电，光除了照亮夏燃要拆下来的灯照，也照亮了夏燃大号T恤底下的宽松底裤。

    他软嫩的大腿根部没在底裤里，裤管太大，让夏燃的里边走光，露出夏燃一半的屁股和粉白的阴阜——夏燃里边没穿内裤。

    手电一晃，光从客厅左边窜到右边。

    夏燃“啊”了一声，音调抬高：“晃什么，怎么了？吓死我了！”

    季归燕的手电一直偏向右边的墙壁：“你拆下来了吗？”

    “已经拿下来了，好多灰啊，估计还要洗一洗。......你继续照呀，我看不见了。”

    夏燃蹲下来，把灯管装在灯罩里放在椅子下边。季归燕的手电摆了回来，看见夏燃在拆靠住椅背的新灯管包装。

    他拿出整条灯管，重新站起来，季归燕的手电再一晃，照在右边墙上。

    “怎么了？我还没装好呢。”

    季归燕说：“要不还是我来装吧。”

    夏燃停了一会没说话，季归燕以为他在犹豫，于是又说：“我比你高，够天花板轻松一点。”夏燃在椅子上动两下，夹了夹腿，突然问：“你是不是在看我屁股？”

    季归燕的手电光从墙晃到地上。

    夏燃说：“你要看就看吧，手电别晃就行。”

    手电反复旅程，从地面回到墙上，以缓慢的速度重新转去夏燃下边。

    不同于昨晚泥泞的模糊，夏燃的阴阜在灯光下清晰的显露在裤管里面，对视觉的冲击性很强烈。那儿有点红，中间系成一条缝，前端有小小的阴茎夹不太住的探出头来，再往前是阴毛，灯光下泛着白色的光，看起来茸茸的。

    季归燕看了两眼：“......我没看。”

    “你看了，你就是在看！”夏燃夹住腿缝却夹不住屁股：“你现在也肯定在看！”还说：要看就看嘛，看了就承认，骗人！这样才弄得人不好意思呢。

    灯光闪烁，夏燃又提醒说：“别晃呀！”

    季归燕不说话了，沉默里，夏燃把灯管对上灯卡的孔洞，问：“你晚上看不清，那昨天怎么看见我的？”

    季归燕答：“不知道，”又停了一会：“可能因为没拉窗帘，对面有光。”

    “真的吗？你记得？你昨天不会没看清我吧？”

    “不知道——我喝多了。”

    “你看清了，那你害羞什么？反正都看过了。”夏燃把腿缝分开点：“你看啊。”

    季归燕的手电又在晃：“你换好没有？”

    夏燃声音有点闷的笑，喉咙里哼哼的。

    “好了。”夏燃说：“你去开灯吧。”

    季归燕逃也是摁住了手电光孔，在客厅里东碰西撞的快速穿过，打开电灯。

    夏燃在灯光里站在椅子上看他，脸上还在笑。

    “我去洗灯罩吧。”

    季归燕拿着灯罩钻进洗手间，夏燃说：冲一下就好了，不要打肥皂啊，肥皂化了会卡在花纹上结块。又问：“你晚上吃什么？我来叫外卖，牛肉面行吗？”

    “都可以，你想吃什么你点吧。”

    “你不吃香菜吧？要多放点辣......”夏燃的声音在客厅不怎么响，突然说：“雨停啦，我就说怎么有点闷了，我们把电扇打开吧。”

    季归燕把灯罩洗净，擦干，带回来，站在椅子上要往灯管那装。夏燃在下面扶着他，教他怎么装，电视机旁的风扇摇着头，一会吹到夏燃身上和脸上，黑色的发丝都吹散了。

    等折腾完了，夏燃又去浴室泡澡，季归燕盯着暂停的电视发呆。虽然，正播的都显示在看的是一百多集了，但他没太乐意动夏燃看的集数。他吹着电扇，拿夏燃的企鹅空调毯搭着肚子，一会儿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看见夏燃一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是分享了一首歌的链接。

    季归燕没有点进去听，因为夏燃的浴室里就传来类似这首歌标题的歌词声，夏燃还在一起模糊的哼，和偶尔的水声一起“啦啦啦”。

    夏燃泡完澡后外卖刚好到了，他就穿着睡衣顺便开门拿了外卖，回来放到茶几上，从茶几底下拖出两张矮凳来，一左一右摆好。

    季归燕也从沙发上下来吃饭，夏燃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很香，带着一点水汽的湿润，是在秋初的夜晚时很合适闻到的味道。风扇转了一摆又转回来，吹起外卖的塑料袋，夏燃用手压着，与风对抗，抬起塑料碗后袋子又给吹飞了，打在季归燕胳膊上。

    夏燃把塑料袋从季归燕身上摘下来，暂时压到纸巾盒底下，又分筷子给季归燕，说：“我们好像应该买个垃圾桶放在客厅。我剥橘子皮，就也不用跑去厨房扔了。”

    他分好筷子后又去摸遥控器，季归燕这时候问他：“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继续看的吗？这都一百多集了。”

    “就是要等你看呀。”夏燃咬着筷子说：“我都记得呢，你看，返回，七十四集，五分零八秒......”

    在季归燕去洗澡前播放的部分开始，继续流畅衔接。

    季归燕感觉除了动画片，还有别的什么衔接上的，比如夏燃随电扇风吹过来的沐浴露味，柠檬、清爽的香气，和他高中时用的还是同一个牌子吗？

    季归燕面前，现在共享生活的不是高中时的夏燃了，可是这样的夏燃又延续着、唤回他快忘干净的回忆似的，将他的嗅觉模糊，模糊、又引出幻觉来。

    季归燕不是恋旧的人，吸吸鼻子，懒得细想。他把自己的外卖盖子打开，却看见一片意料外的绿油油。

    夏燃的余光里看见季归燕愣住了，于是抬头，也顺着视线朝他碗里看去，下一秒吃惊到：“怎么有香菜啊！”

    季归燕看看他，颇有几分不满与求助。夏燃说：“不不，我写了备注的，真的，我没有因为你看我屁股我就报复你。我还给你多加了一个卤鸡腿呢，你看，卤鸡腿。”

    季归燕说：“可我怎么办？”

    “你挑给我吧，我帮你吃掉。”

    季归燕把香菜挑给夏燃，还把青菜也挑进去了。

    夏燃挡了下季归燕的筷子，问：“你怎么青菜也不吃？”

    季归燕还夹着长条的青菜往里他碗里推：“不好吃。”

    “你现在都不打棒球了，我觉得你这样下去，过了三十岁就会发福。”夏燃说：“你还晚上看不清呢，就是不吃蔬菜造成的。”

    “你吃，你吃。”

    季归燕继续把绿色蔬菜往夏燃那塞，夏燃推他，他就笑，两个人拿筷子在碗中间打起来，季归燕抓住夏燃的手腕，夏燃就用膝盖顶他，说：“你好烦啊！”

    季归燕说：“夏燃，你连蔬菜都不吃，还和我打架，你好幼稚。”

    “去你的，你走开，”夏燃挣开他，眼睛又眯成月牙儿，抱着碗跑了，说：“我不和你一起吃。”

    夏燃坐到客厅餐桌上去吃面，季归燕也吃自己的，没再闹他。两个人收拾完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看到凌晨两点多，季归燕都要在沙发上睡着了，问夏燃困不困，夏燃说我下午睡太久了，现在好精神的。

    “要不不看了吧，还是睡觉。明天周六，你上班吗？”夏燃问。

    “不上。”

    季归燕回房间了，夏燃的床褥还在他卧室里，于是夏燃也走进来，等季归燕上了床他也跳进被窝里钻着。

    “我们明天去一起去买垃圾桶吧。顺便你都住过来了，觉得家里少点什么就一起买了。”

    夏燃关了灯，季归燕说“都可以。”然后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但是快睡着的时候，他又突然醒了不少，回头看了一眼，夏燃在玩手机，好像在和谁聊天，大拇指戳着手机屏幕，打字很快。

    季归燕声音有点哑，问：“你真的不困吗？”

    “你还没睡着啊？”

    季归燕转过来，和夏燃的背像文字聊天似的一来一回的说话，对话如下：

    “我没搬来又没时间的时候你会在闲暇时和谁出去？”

    “别人咯。大家都是有时间才能出来的嘛。”

    “如果我没和你住一块，你会拉别人和你一起住吗？”

    “会啊，拉一个愿意和我一起住的。”

    “你前男友和你一起住过吗？”

    “没呢，但我去他家里住过。”

    “你为什么不吃蔬菜？”

    “我吃了的！都吃了，辣放太多，我嘴都有点肿。他为什么按要求放了重辣却不记得别加香菜嘛。”

    “早点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买垃圾桶。”

    “不和我在一块玩的时候，你平时都找谁做什么啊？”

    “......看电影吧，或者看棒球赛。棒球有时候去现场看。你记得王志贵吗？他现在在雄狮棒球队做正式捕手。”

    “一个人啊？”

    “什么？”

    “你一个人去看？”

    “和其他朋友啊。有几个同事，也有以前的同学......对了，有一个高三时和我一个队的学弟，他那个时候高一刚入队，前几天和他见面，发现他现在也是没打棒球，大学毕业就上班去了。”

    “睡吧，睡吧。”

    “笑什么？”

    夏燃开着手机，在暗光里眼睛弯弯的转过来看他，两人对视。季归燕突然觉得是，没错，没什么必要。

    季归燕很快的说：“我没有。”

    夏燃说：“我知道啊，就是、哎呦，其实我理解你，要不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季归燕沉默一会：“......你在想我很好玩。”

    夏燃用被子捂住嘴，闷闷的笑。

    无需多言，季归燕转回去，背对着夏燃，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