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一进了城，马小宝真是两眼一抹黑啊。街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有行色匆匆的路人，高声叫卖的小贩，挑着胭脂水粉的小媳妇大闺女，还有书生模样的看着字画的年轻人...而马小宝这个乡下人，穿着一身粗布烂衫的，和这繁华的街景，真是格格不入啊。不过不打紧，我马小宝是进城来寻人的，不是进城来花钱的。再说了，就自己身上这十几个铜板，想花也得看人家店家能不能看上眼呐。

    马小宝呆呆站了会儿，寻思着是不是得拉个人打听下秦府在哪块地儿。不过啊...看看这个吧，眼睛都斜到天上去了，看看那个吧，头一扭装作没看到自己...还有边上那个，边上那个怎么拼命盯着自己看呐！

    边上那个，是个摆摊算命的老头子，摊前的白布条上写着“铁口直断赛半仙”，而此时他那一张干巴巴的老脸，正笑成个菊花样的拼命看着马小宝。马小宝被那眼神那笑容弄得浑身打了个冷颤，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怀里，确定那十几文钱和几张大饼都在后，决定就去找那个算命的老头子打听打听。

    那老头子看到马小宝向他走了过来，连忙招呼道：“这位小兄弟，要算个卦测个字么？老朽的这摊啊...”老头子正准备滔滔不绝地把自己鼓吹一番，哪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小宝打断道：“老人家，我向你打听个事儿。”老头子见马小宝无意算卦，就开口说道：“小兄弟，有什么老朽可以帮上忙的，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老人家，我想问下秦府，也就是秦寿仁老爷家该怎么走。”老头子听了马小宝的话后，并未直接答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过了会，才说道：“小兄弟，观你的举动，去那秦府怕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吧？”

    马小宝心想，我去秦府有什么紧要事和你这算命的老头子又有什么关系？若是想让我掏钱算卦测字的，我可掏不出钱来。嗯，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就用怀里的大饼权当算卦钱吧。

    老头子一直仔细看着马小宝的神色，见他没过来之前先是摸了摸自己的怀里，而现在，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一直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老头子略一寻思，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又继续说道：“小兄弟，不如让老朽来猜猜看。放心，若是猜的不准的话，绝不会让小兄弟你付一个铜子的。”

    还有这等好事？马小宝越想越有些怀疑，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若是被这老头子胡乱蒙几句蒙准了，然后让自己付个多少算卦钱的话...不行，还是赶紧走吧，还是找个其他人问路得了。想罢，就准备动身离去。

    老头子见马小宝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赶紧开口说道：“小兄弟，你是去秦府寻人的吧？让老朽猜猜看，小兄弟寻的是你的妹妹？”

    ！...这老头，竟然猜中了，不过秦府最近重金招丫鬟的事情，应该都传遍了。想拿这个唬人，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吧，真当我是三岁的孩童不成！一想明白后，马小宝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小兄弟，你也实在太多虑了吧。你身上那十五个铜板，老朽可是一文都不会要你的。说不定，老朽这几日心情舒畅，还要多送你几十两银子呐。”老头子哼哼着把话一说完，马小宝马上转回身体，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眼前这笑得一脸得意的菊花脸老头子。这老头子，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吧，还是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大白天的见鬼了？

    马小宝觉得这老头子十分邪门，刚想开口问个仔细，结果这老头子竟然得瑟起来了，他屁股一抬站直了身体，接着就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摊子来了。

    这哪成啊！马小宝赶紧伸手拦住拍拍屁股准备走人的老头子，开口说道：“老人家，请留步。方才是我眼拙，没识得半仙真身啊！”

    老头子被马小宝拦住，并不答话，只用他那半眯的小眼睛斜视马小宝，等着马小宝说几句好话出来听听。

    不过，大家伙也都知道，恐怕也有过亲身经历，不是你用眼神明示暗示了，对方就能清楚明白你的意思是啥了。马小宝被老头子的眼睛这么一斜视，心里可摸不着底了。寻思来寻思去，莫非这老头子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想要算卦钱？嗯，有可能，不过，自己身上这点钱，怕是这老头子还看不上眼呐...也罢，先试试看吧，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再说吧。马小宝从怀里摸出了那十五文钱，边递给老头子，边说道：“老人家，您真是神算呐，我身上这点小钱，可真逃不过您老的法眼呐。”

    老头子看着马小宝递过来的铜钱，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可是说明白了不要他的算卦钱，难道这小子，就是认准了自己是贪他那十几个铜板了不成？得，还是不要再打马虎眼了，否则就以这榆木脑袋，就算耗到明天，事情也别指望能有什么进展了。想罢，老头子薄唇一张，开口说道：“小兄弟，老朽给人算卦测字，不为求财，只为求个’缘’字。”

    啥？缘？啥缘？莫非这老头子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要寻个上门女婿不成？不对啊，以这老头的老脸，还有那满头的白头发，就算真有女儿，怕也年纪不小了吧...或许是要寻个孙女婿？马小宝越想越歪，脑袋里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这老头子的孙女儿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光想想也就罢了，他还不时地用眼神偷偷打量老头子的脸...

    马小宝这样盯来看去的，可把老头子弄得是一头雾水，菊花老脸上更是布满了黑线：这小子，究竟在乱想什么啊，脸上怎么一阵红一阵白的...不行，我还是把话给说明白了吧，要不然，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心里把自己糟践成什么样了！咳咳两声后，老头子开口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老朽自幼师承高人。待年长之时，终于学成出师，从此行走四方，为人算卦测字，一来为了糊口，二来是为寻个可传衣钵之人。”

    ...原来这老头子不是要寻孙女婿，而是要找个跟他后面跑腿学手艺的徒弟啊。可若是拜这老头子为师，那就得离开家乡，四处奔波了啊...自己一个穷汉子倒不要紧，小花和娘该怎么办？...“老人家，我家中尚有寡居的娘和未出阁的妹子...怕是不能拜您为师。”

    “这个无妨。老朽在这城里摆摊相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见了小兄弟你，觉得特别有师徒缘分，就先算了一卦，占卜了吉凶。”老头子说着说着，露出了高深莫测的一笑，此时一看，倒是有些世外高人的风采了。

    一听老头子算了一卦，马小宝赶紧问道：“老人家，卦象究竟如何？”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若是告诉老朽的衣钵传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老头子见鱼儿终于上钩，笑得脸上的菊花褶子越发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