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勿忘亭冰雪埋枯骨

    钟秘嫣满意一笑，撒娇搂住犀妃钟氏的脖子：“谢谢姐姐～”

    犀妃笑着，宠溺捏了捏妹妹的耳朵：“嫣儿，姐姐告诉你，殷氏不足为惧，她那等宠遇，那等诰命在身，本就是个被利用的活靶子，她活不久的，你记住，你真正的对手，只有卫国公爷的嫡妻，你的目标也是卫国公府的女主人。”

    “殷氏和赵氏，区区卑妾，如何与我比？姐姐提点的是了，最好能挑唆着她们斗，两败俱伤，我坐收渔翁之利才好。我初期只要礼哥哥的宠爱，顺利诞下子嗣才是首要的。”钟秘嫣冷笑，抚了抚发髻上的大宝钗。

    嘴上这么说，实则钟秘嫣暗暗阴狠早有算计，赵氏暂时罢，是清湖郡主她未来婆婆的外甥女儿，她必定要除掉殷氏。

    看妹妹明白，犀妃钟氏也放心了，眼里毒辣闪现：“算命的都说你有宜男相，生子才是最重要的，赵氏，殷氏这点就强，国公府对她们的胎极其看重，你不要动她们的胎，待生产之时再动手，正所谓一击必杀，生产时混乱，国公府也不会怀疑你。一尸两命最好，若是不能，也得让她们再也没法子生育！”

    “姐姐英明～与嫣儿所见略同。”钟秘嫣声音娇甜。

    其实犀妃不解亲妹为何这般执着于薛容礼：“嫣儿，其实以前爹娘和本宫给你找的夫君人选，都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你都不同意，为何薛容礼这般轻易就答应了？”

    “薛容礼有凌云志，我看得出，他绝非一般权勋男子，年纪轻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妹妹就想嫁给这般的男儿。那些皇孙王族，妹妹反而觉得都是酒囊饭袋，嫁给他们哪怕是王妃之尊，也是无用。”钟秘嫣断然道。

    犀妃摇摇头，失笑：“你呀，鬼精灵！”

    实际上，犀妃也对妹妹佩服了，当初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她本来想嫁给别的王爷，偏偏她小妹妹说周高炽更好，她寻思嫁给谁都是妾，薛太后是冠绝后宫的宠妃，事实证明，她小妹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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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国公府，上上下下透着喜庆和忙碌。

    如今要筹备赵氏、钟氏的纳妾婚仪。赵氏是一月初八，钟氏是一月十五日，先后进门，时间着实有些赶。

    这是卫国公爷薛容礼自高升兵部尚书以来，第一次纳妾。

    升官发财死老婆，随着薛容礼要纳双艳进府后，与他运势对冲的冷氏，病情反复严峻。

    殷绮梅不顾怀孕，每日早晚去看望，除非身子特别不适，即便不适，也让春露馥兰等心腹丫鬟去探望送东西。

    随着冷老大人从尚书位置退下来，冷雪昙也保不住原有表面的体面了，送去的分例时常不及时，还好殷绮梅各种看护才无碍。

    “好妹妹，我永远记得你的情，只是以后，生死随我去吧。”冷雪昙知道殷绮梅也艰难。

    如今府里人人传殷绮梅独大的势态过去了，冷雪昙生怕自己会拖累殷绮梅。

    殷绮梅听得想哭，还好冷雪昙并不爱薛容礼，否则，真是太惨了。

    “姐姐，咱们是为了自己活着呀。”殷绮梅只一句话，再不多言，冷雪昙突然抓住殷绮梅的手含泪：“妹妹，我求你一件事，我的身子不想留在国公府，若我去了，能不能请你把我的尸首埋在京城西郊的勿忘亭，把我的骨灰埋在亭下，我此生再无遗憾。”

    殷绮梅心痛苦涩点点头，冷雪昙幸福一笑。

    从冷雪昙处离开后，殷绮梅立即派人去请周太医，如今她的诰命印信也有了用处，周太医虽然擅长千金妇科，对冷雪昙这类肺病也是通晓的，立即下药开方子。

    殷绮梅那几日不睡觉，整整守着冷雪昙两天两夜，在冷雪昙耳边告诉她，边说边痛哭：“只要你活下去，我带你去勿忘亭！冷姐姐！我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如此不算完，殷绮梅还命馥兰去外头请名医，派玉锄去兵部告知薛容礼，潘氏处也遣人告诉，潘氏和薛容礼自然认为此时不要紧，都依从殷绮梅，这才把冷雪昙从命悬一线上拉下来。

    冷雪昙病愈后，殷绮梅真的仗着自己有孕，和薛容礼吵架，与潘氏打招呼后，出门和冷雪昙一起去京城西郊的勿忘亭了。

    “这里埋葬着我的心上人。”冷雪昙坐在轮椅上看着勿忘亭，大病未愈，笑容虚幻，眼神惘然，气色颓败却显出一股极度病态的诡异美感，仿佛开到极致的昙花，接下来便是败落。

    殷绮梅站在她身边，温柔的玉她说话：“冷姐姐，他叫什么名字？”

    “宋泽山，君子之泽，山峦已汇，他秉卓绝之能，却风度翩翩，超然脱俗，谦逊温善。”冷雪昙的眼睛里有梦幻的光彩。

    殷绮梅哑声：“姐姐……”

    冷雪昙伸出枯树枝般的手颤抖抚摸着勿忘亭柱子，看着上面岁月留下的痕迹，声音突然哽住了，沙哑：“他只是差了个出身，但我不在乎，他是我父王的奴才，我也不在乎，我愿意和他私奔，哪怕与我的家族决裂，得罪薛氏不容于世，我也在所不惜，宋郎爱我过胜过爱他的性命，他却被我父王联合薛氏诓骗，数九寒天，在这里等了我九天九夜，死了。”

    殷绮梅瞳孔骤缩。

    冷雪昙这样好的姑娘，便是被自己的父族和薛家给毁了，还是用最卑劣的玩弄诓骗弄的生离死别。

    “好妹妹，我真的好累啊……不知我下黄泉，他是否还在？他一定恨我，怨我，九天九夜，他的心，他的身为我冰冻……”冷雪昙渐渐泪流满面，却一点哭的声音也没有。

    殷绮梅心里难过，安静的听着，她知道冷雪昙需要发泄。

    她也没问冷雪昙为何不报仇，一个是千岁老王爷的父王，一个是权倾天下的薛氏，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报？

    “姐姐，下次，咱们带些黄纸来好不好？”

    “好。”

    冬日里天寒，殷绮梅陪着冷雪昙许久，两人身子都凉透了，才回府。

    早有下人把暖炕烧的热乎乎的，冷雪昙的暖屋像个大汗蒸暖房，有浓郁的中草药味儿，殷绮梅没回榴花馆，而是留在冷雪昙处。

    冷雪昙孤寂很久的心，像是身边突然有了能干可爱早熟懂事的小妹妹一样，少见的露出笑容，也许是因为去了勿忘亭，哭了一回，肆无忌惮的思念一回，悼念一回。

    连食欲都比平时的猫食分量增添了点儿。

    何妈妈、汤妈妈、安嬷嬷来慧心院儿通报“请示”两个纳妾礼的准备进程，还有两个妾的嫁妆单子和聘礼单子。

    “大奶奶，二奶奶，这些是钟姨奶奶和赵姨娘进府的流程准备，她们的住处，嫁妆聘礼单子，请奶奶们过目。”

    冷雪昙看都没看，应付都懒得应付，殷绮梅拿起来扫了一眼，就看了“XXX单子”几个字，然后，非常没诚意的说裹着暖烘烘的被褥挨着冷雪昙，把单子随便放在一边儿：“好好好，辛苦你们了，春露，赏——”

    她语气像是说相声，很豪气有点女侠土财主的样子。

    满屋子丫鬟婆子都笑了，冷雪昙也笑起来。

    最后还是赵嬷嬷来看。

    “府里，何时多了个梧桐园？”赵嬷嬷皱眉问。

    汤妈妈暗暗赞叹赵嬷嬷就是精明，何妈妈因略小声解释：“原是紫气东来院子里的那处燕好轩，改名叫梧桐园，有凤来栖，因钟姨奶奶身份高贵，她特意点的名字。”

    说完，还揣度着殷绮梅的眼色。

    说来钟二姑娘，真真是张扬傲气，派人送信儿，住哪儿不重要，只是一定要这个名字，说是在闺中住的都带梧桐二字，真是个活凤凰。燕好轩是紫气东来后院十几个院子里最大，最美，最向阳的一处，共五进五出。

    赵嬷嬷看赵蕴莹的住处，没有梧桐园那么大，距离正屋却近，是紫气东来院的蔷薇院。

    “这两处都是极好的房子，它们在紫气东来院的规制都比旁的姨娘大几倍，早就整修过，花木也都繁茂。但她们二人都是新嫁娘，大爷的意思是，她们同别的妾室通房身份不同，更为贵重，成婚头两个月，东西侧室，一人一间，方便伺候大爷，待两个月后，搬回各自住处。”汤妈妈一一说明。

    殷绮梅点头，听的犯困想笑，觉得薛容礼是个弱智，这样下去这两个女人不打起来才怪。

    赵嬷嬷看嫁妆单子，表小姐倒是罢了，这钟二小姐出手极阔绰。

    二百六十抬嫁妆，只现银子就足足五万多两，陪嫁田庄俱是京城良田足有近千亩，江南的布料点心铺面也有共三处，伯爵府果然出手大方。陪嫁的下人，不算田庄铺面的下人，跟着她进府的整整六十七人，其中二十人是伯爵府陪嫁，三十人是钟妃赏赐，十六人是礼部按照乡主的身份置办的，大都是各宫头脸宫女。还有一人是太后赏赐给钟小姐的羊脂嬷嬷，一直在太后身边做了很久的宫人，渐渐成为二等管事大宫女，专门管制宫女内外事务，颇有几分体面，连皇帝都礼待，称羊脂姑姑。

    当年冷氏嫁进府，与钟氏相比，也是大巫见小巫，相差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