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精神沉沦

    秦玉要疯了，他现在几乎只要醒着就会去敲打地下室的那扇门。他用力地拍打着，拍打得双手红肿，血肉模糊。他用身子撞着那扇门，全身都布满了可怕的淤青，骨头似乎都要撞散架了，他企图将门撞开，却一次又一次地被门弹开。

    屡试屡败......

    冰冷的铁门甚至没有因为秦玉的这些举动撼动半分。

    秦玉暴瘦得快没有了人样。他皮下脂肪少得可怜，青筋暴起，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格外凸出，长时间被软禁在没有阳光的房间，致使他小麦色的皮肤都白了几个度。可这皮肤却是蜡黄干枯的，他浑身沾满了尘埃和自己的血污。眼下一片青黑，颧骨像两座小山高高凸起，胡茬窜出了皮肤，乱糟糟地绞绕着，整个人枯萎得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

    秦玉靠在地下室的一个角落处，眼眶深陷，空洞的眼睛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前方。

    他忽然觉得小腿冰凉，一条滑腻又冰冷的东西顺着自己的小腿肚渐渐往上爬。

    秦玉的身子瞬间僵住，蛇！是蛇！秦玉的脸瞬间煞白，他甚至都不会去思考这空荡荡的地下室怎么会有蛇的问题，只是混乱地挥舞着双手去拍打自己那条被“蛇”缠上的小腿！

    “不要！不要过来！”秦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命，有蛇！”秦玉大声呼喊着，声音在密闭的房间来回回响。

    “哈哈哈哈——”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秦玉惊喜地抬起头想要朝女人求救，却忽然看见了元一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咬死他！咬死他！”那女人兴奋地吼叫着，整个躯体狂颤着，大堆大堆的蛆虫从元一雯的身上掉落，落在地上，蠕动着爬下秦玉。

    秦玉拼命地摇着头，却觉得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接二连三的“蛇”缠上了秦玉的身子，它们朝着秦玉“斯斯”地吐出血红的蛇信。

    渐渐地，人越来越多，那晚折磨秦玉的女人，看着秦玉出丑的男人都满身血污的站在秦玉的面前，笑嘻嘻地看着秦玉的惨状。

    “你活该！”“哈哈哈，咬死他！”“去死吧！都是因为你我们才变成这样！”“去死！”“去死！”“去死！”

    秦亭亭、秦正青、狄天工也相继出现了，他们看着秦玉的现状，无奈地摇摇头，“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那个天真的一直被自己宠爱的妹妹冷着脸吐出这句话。

    然后三个人带着嫌弃和陌生的眼神渐行渐远......

    “别走！不要走！救我！救我——”秦玉哭吼着。

    可那些吐着蛇信的蛇已经按捺不住了，它们咬住秦玉的皮肉。

    秦玉被剧痛刺得满地打滚。

    喻徭出现了，他身着白衣，犹如踏光而来的天使，“阿玉，我来救你。”

    秦玉伸出流着鲜血的手，就在要碰到喻徭的一瞬间，喻徭后退了，他神情冷漠，薄薄的唇轻声说道，“算了，我何必救一个不爱我的人。”

    那群人看着同样选择离去的喻徭再次发出爆笑。

    秦玉觉得好吵，身上好疼，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打着转......

    不知又过了多久......

    秦玉已经分不清了梦境和现实，他怕极了，觉得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厌恶他，都对他的性命虎视眈眈。他渴盼着有人能来救他，谁来都好。甚至是喻徭。

    ......

    终于，秦玉干枯的喉咙发出了啼哭。涕泪淌满了他整张脸，他跪伏在地，颤抖着躯体，用嘶哑出血的喉咙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喻徭的名字。

    “喻徭，救救我......”

    门，开了。

    喻徭站在灯光下，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秦玉跟前，笑着朝他伸出手，“走吧！阿玉～”他声音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脸上的笑容明媚极了。

    秦玉颤巍着手去够喻徭的手，但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手还没伸到喻徭的手就要无力地垂下。

    下一秒，喻徭一把抓住了秦玉的手，他用力往上一扯秦玉，将秦玉整个人拉进了自己的胸膛。两只手如同钢铁般将秦玉桎梏在自己怀中，似乎要将秦玉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神情眷恋地用力蹭着秦玉凹陷的脸颊，缓缓将脑袋埋在秦玉的肩颈处，丝毫不顾秦玉身上的尘污和异味，开心得如同找回了宝贝的孩子。

    秦玉的双手用力地攥着喻徭的衬衫，将那雪白的衬衫染得脏兮兮的，没一会儿，他就失去了意识，昏迷在喻徭温暖的怀抱中。

    喻徭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更重了，他抬头一看，秦玉已经再度陷入了昏迷，他轻轻一笑，一把将秦玉打横抱起，走出了地下室。

    一个月，整整三十一天。

    秦玉挺了整整三十一天。

    看着双眼紧闭，瘦得他快认不出的秦玉，喻徭却觉得值得。

    这是第一次，秦玉主动自愿地投入他的怀抱。

    ——

    秦玉变了，变得十分依赖喻徭，喻徭一不在他的跟前，秦玉就有些暴躁，他不停地胡言乱语，迫切地想要找到喻徭。直到喻徭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秦玉摸到货真价实的喻徭，秦玉才会安心。

    喻徭找来营养师，慢慢调理着秦玉的身体。秦玉太久没碰过饭菜，现在闻到点油腻的东西，都能恶心到发吐。

    “再吃一点。”喻徭温声说道。

    秦玉皱着眉看向喻徭，他的肚子已经有些撑了，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你吃得太少了，对身体不好！”喻徭蹙眉，看着依旧瘦弱的秦玉，妄想从其中找到点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影子。

    只可惜，秦玉只是低下头，怯懦地看着雪白的毯子，微微摇了摇头。

    喻徭轻声叹气，“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喻徭放下碗筷，叫来下人收走了餐具剩食。掀开被子，躺到秦玉的身边，“阿玉，你爱我吗？”

    “爱。”秦玉快速地回答道。

    喻徭抱紧了秦玉的身子，在秦玉已经长回些肉的额间印下一个淡淡的吻，“我也爱你。”

    秦玉睁开双眼，那双眼空洞又无神，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