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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陨星不知道跑了多久,半身已经被冻麻了,大片飞舞的雪花在空中旋转,将大地浸成芒白漫漫,又被漆黑吞噬,深色的黑,白色的月,永无止境的路。 就好像很多年前的今天,裴渊和裴伊乱伦生下裴迟屿。在谢陨星的助推下,十七年前的记忆再次被唤醒,裴渊再也无法视而不见,直至高楼彻底崩塌。 裴家的乱伦史,持续了多年从未断代,姐姐舅舅,兄弟表亲,骨肉血亲……无处不是肮脏,如诅咒般的噩梦吞噬着摇摇欲坠的大家族。 谢陨星不知道失去了理智的裴渊会不会把裴迟屿打死,谢陨星只知道他还欠着裴迟屿一句生日快乐。 新年,冬夜,也是裴迟屿出生、裴伊死的时间。 但裴迟屿听到生日快乐未必会开心,因为哥哥从来都不过生日,裴迟屿出生的那一天起,从没有一个人为他而笑,唯一为他笑的人死在产房里,从此之后再也没人爱他了,裴渊也不会爱他的,裴渊爱过的只有裴伊,后来又爱上了谢忱,把害死妻子的儿子扔给了佣人,什么都给他,除了爱。 愤怒之下的父亲看着他们亲昵的那一幕,会不会仿佛看到多年前自己和妻子乱伦的刹那,于是咆哮着举起了铁棍,打向儿子伶仃的脊背。 哥哥太可怜了。 什么都没有,谢陨星好歹有妈妈。 谢陨星有给裴迟屿准备新年礼物。 裴迟屿打碎的骨灰坛是假的,谢陨星从不轻易就把命放在别人手上,裴伊的骨灰坛本来是谢陨星准备裴迟屿真要掐死自己的那一刻拿出来的,但好在哥哥仁慈得下不了手,也就不了了之了。 裴伊真正的骨灰罐被谢陨星放在裴迟屿的床底下,一直放在现在,裴迟屿都还不知道。 那是谢陨星为哥哥准备的新年礼物。 虽然说和一个人说“嘿我给你准备了个新年礼物是你妈的骨灰罐你喜欢吗”想必会被很多人往死里打,但谢陨星认为他哥哥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喜极而泣。 谢陨星特意在骨灰罐外边围了一圈红丝带,包装得可漂亮喜庆。可惜,都没能来得及拿给裴迟屿看。 都怪裴渊来得太早了。 谢陨星只能在心底祝愿裴迟屿活过今天,如果不能,他以后就把裴迟屿的骨灰放在自己的床底下,和未来妈妈的并排放在一起,好歹能骗哥哥短暂的一生里有被人爱过,投胎转世的时候不至于太难过。 谢陨星在公路上行走,没有听裴迟屿的话去医院,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脑海里浮起裴迟屿的音容笑貌来。 和裴迟屿厮混的途中,谢陨星有过不满,裴迟屿以为亲手扬母骨灰后,并没有像谢陨星想象中一样,反而走出阴霾,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仿佛与谢陨星背道而驰,这令谢陨星出乎意料地难受,像是遭受背叛。 裴渊是不会和谢澜离婚的,谢陨星可能从此再也见不到裴迟屿了,等裴迟屿死了,他对着裴迟屿的骨灰打飞机的话,变成鬼魂的哥哥会不会怒气汹汹地爬上来揍他?人可以和鬼做爱吗? 但裴迟屿未必会被裴渊打死,那样最好,他喜欢和哥哥厮混。 谢陨星胡思乱想,在漫无边际的雪中不知走了多久,看了眼表,已经是11:25了,谢陨星大步朝中心大道走去,掐着表,等着想象中激动人心的尖叫响起。 可是办公厅前只有零星几个身影,寂静一片。 谢陨星脸色陡然一变,朝四周看去,各种人穿过他,他听到血液一点点变凉的声音。 谢陨星局促不安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最终大步朝公共电话亭跑去,给陈冶打电话。对面接通了电话,电话中的声音语气渐渐凝重起来:“什么?” “没有!”谢陨星喘着粗气,牙关隐隐打颤,“什么都没有,我给他了,他也接走了我的书包,但是十一点半,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完了,我这次要一败涂地了。” “你先别慌,谢陨星。”陈冶说,“我去仔细问问,你别怕。” 谢陨星脚步仓惶,热气氤氲的眼睛已经看不清路了,只是凭借感觉茫然地往前:“为什么,为什么呢老陈,我还有路可以走吗?我妈妈她还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 谢陨星的手指摸上了发汗的眼,哆嗦着说:“她会恨死我的,她再也不会爱我了,告诉我老陈,我该怎么办?” 陈冶语气渐渐郑重起来,替他梳理:“你别怕,那边的人现在还没有消息,目前只有俩种可能,要么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要么就是背后多出来一双黑手,站在幕后劫走我们的成果。如果是第二种,那再好不过,如果是第一种,你也不必担心,毕竟你暴露的只是一件小事。Z的身份,他们顺着网线找过来,也不会找到你身上。” 谢陨星神情镇定下来,发烧令他浑身发烫,仿佛听到头顶咝咝燃烧的声音,他喃喃道:“你说得对,我在他们眼里只是小孩,就算是真做了什么事,这个程度在他们眼里就是小孩子闹着玩,他们顾及情面,把我摁死的可能性不大。” “确实,但是陨星,出于安全保护,我建议你记得备枪逃跑,被别人瓮中捉了去,我不想年年来牢里探监你。” 谢陨星蹲在地上,指甲划拉着玻璃板:“老陈,我要怎么办,我还有妈妈。” 陈冶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觉得你做的事也没什么,就算被发现了,你求个情,他们也都会原谅你的……” 谢陨星说:“你说的没错,他们还不知道我和林。” 他的声音倏然一顿,被嘴角无声地抿掉了:“但是妈妈呢,万一真的是被他们发现并且告诉了妈妈,我该怎么办。” 陈冶认真想了想:“那你就装疯吧,新水的法律条例对那群神经病较为宽松,你说你人格分裂,把所有的坏事都推给一个假人格,你妈说不准就原谅你还会可怜你继续爱你。” “你他妈才有病,你骂谁。”谢陨星被说恼了,耷拉着脑袋咬牙切齿地骂。 “我没说你有病,不是你叫我提意见的吗,别生气啊谢陨星,你……喂……”对面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陈冶无奈地摇了下头,擦干净握在手里的玻璃杯。 谢陨星呆呆坐了好久,终于忍受不住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小声哭。 他哭得身体一抽一抽,像是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磨难和惨痛,小孩子都没有他哭得惊心动魄、悲痛难抑、惊天动地。鼻涕眼泪都哭得流淌出来,他用手背揉着眼尾,大颗泪珠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坠,前襟已经被眼泪打得湿透了。 着实伤心过了头。 从旁边递过来一支烟,被一双骨节粗长的手指夹着,落下些许灰来。 谢陨星没有接烟,咬牙切齿:“没看见我在干正事吗,滚开。” 他干的正事就是在用眼泪抒发绝望? 那双手收了回去,一簇火苗在黑暗里瞬息窜起,照亮男人眉骨间压着的血痣,连戾气也被冲淡很多,那双丹凤眼敛了敛,烟主人用手护住火,嘴唇碰上刚点燃的烟,盯着谢陨星,一瞬不眨。 谢陨星被注视得火大,又发着高烧,费力提声:“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好啊。” 这声音熟悉,让谢陨星下意识抬了头,看清一张熟悉的脸,也不全然陌生,但是却掺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谢陨星说:“你什么人。段南歧,你怎么在这里。” 四目相瞪,十分没品。 段南歧有几分兴致上来了,说:“你刚刚说你想去死?” “嗯。” “我帮你?我还没杀过未成年。” 上一次谢陨星怎么求段南歧他都不肯开枪,谢陨星以为他在说笑,眼皮嘲讽一掀:“好啊,那你来啊,反正我也活不动了。” 段南歧上前几步一把按住谢陨星的脑袋,粗鲁地往后掼起,把他对准了往一楼扔。 被人压着脆弱的脖颈往下掼让谢陨星瞬间寒毛直竖,像只绷紧了的猫,尖叫着缩着爪子:“等等等……等下,我不死了,你松开。” “来不及了。”段南歧眯了下眼,拎着他后颈的衣服晃了晃。 谢陨星被那股劲冲得头晕脑胀,扶着发烫的额头直喊停。 最后推搡中从段南歧手中摔了出去。 他一屁股倒在地上,无助地捂着脸难过。 好一会儿,他说:“……我十五岁在海边,十六岁在山顶,十七岁时卧轨不成,十八岁在塔顶,每年都没死成,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没准在未来的某一年,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叫谢陨星的人,也没有人记得他,只知道他来过,又死了。” “我会记得。”段南歧说,“我记得每一个让我杀心大动的人,那天就不该心软放跑任何一个酒鬼,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该把你的脸摁进地下管道让你和那些虫子面对面。” 谢陨星眼睛瞪圆溜了,满脸惊吓地看着段南歧。 “你知道我回去后刷了几次牙吗?” 谢陨星说:“你刷了几次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 “忘了什么。” 段南歧刚要开口,中途忽然回忆起什么来,忽然闭了嘴。 浓白雾气在空气里起伏。 风也飘忽不定,把月光打捞得不甚分明,沉寂了好久,谢陨星的眼前伸出一双略显昏暗的手,敲了敲桌子:“还有三分钟,有什么要对新年说的吗?” 谢陨星盯住惨白的月亮:“我不想坐牢。” 那一声坐牢仿佛什么有趣的东西,令段南歧眼睛抬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他蔫蔫巴巴没再说话,对方却忽然开口了:“看天空,池昭。” 谢陨星仰起头。 看见天空上有一团小小的光晕,那是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明亮,等到光明落下的时候,栖息在黑暗里的小怪物们都会被光明斩杀。 段南歧看着那团光晕:“没什么好祝的,就祝你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心想事成、光明美满吧,陌生人。” “谢谢你。”谢陨星说,“虽然我已经没有未来了。看那塔,也许几天后,我就要从最高处跳下来变成一滩血水。” 段南歧耸了下肩,脸上露出与之前浑然不同的笑,眼底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漆黑幽深:“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叫池昭,但是你的时机选错了,要永远集中注意力,谢陨星。” “现在抬头看。” 随着这句话,谢陨星下意识抬头。 凌晨的最后一秒,摆钟的秒针归入零。 00:00 那一刹那。 烟花烧成了一朵云,似流火喷焰,漫天金落如雨,火树银花,将黑暗拂成雪亮,万千烟花爆溅在半空里,倾倒流泻而下。 与其同时,中央大道里窜起一声冲破耳膜的尖叫声:“快来人,这里有尸体——” 谢陨星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朝着栏杆往前看。 尖叫的来源处围绕着一大群民众,迟到的场面降临,被警卫和行人堵得水泄不通,接连响起孩童刚受到惊吓后的哭叫声。 半小时,只迟了半小时。 谢陨星压根没时间多想,他心跳得快要跃出胸膛,一手扶着栏杆,一跃而下,两三步踩着草丛滑过去,飞奔向中央大道。 只是忽然间,他如有所感,猛然回过头。 原地空空荡荡,那个先自称是雷锋后来又说他叫段南歧的男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