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花、露花，仗追露】红颜薄命掩黄沙③

    天色渐晚。

    阳光照射到露伴家围墙上呈现出橙红浅黄的颜色，间隔着立在墙头的监控器稳定运作，白色的金属外壳上流动着火焰似的。

    露伴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脸上笑容十分畅快：“就从现在开始吧，你的助手工作。晚上你想吃什么？”

    露伴的衣服露腰露胳膊的，动作间朝上拉了一下，花京院看见身上贴着运动绷带。

    【也许是肌肉拉伤。】这样想着，花京院答应下来。

    露伴是OMEGA。任何OMEGA固定居所周围都会装设有监视器以确保OMEGA们的安全。如果没有OMEGA出于个人意愿的邀请，ALPHA被要求不能擅自进入OMEGA的居所。当OMEGA处于发情期的时候，这范围被扩大到住所周围五十米。

    露伴只邀请了花京院，花京院没有问能不能也邀请承太郎。这个问题对任何OMEGA都显得失礼。

    花京院说了他不喜欢吃的几种食物，除此之外都可以。

    花京院和露伴转移到餐厅桌子边坐着。

    露伴说他最近很喜欢这岛国旁边国家一个城市地区的火锅，清淡不重口的同时滋味又不显得寡淡。

    等待锅底沸腾起来的时候，露伴和花京院吃水果。

    “你会为这段时间不需要再和那位承太郎先生朝夕相处松口气吗？”

    “也不是说松口气……”花京院在接受露伴晚餐邀请后就给承太郎打了电话，那头承太郎的声音听着还是那么沉稳，了解承太郎就像了解自己的花京院感受到了对方压抑着情绪的成全。

    【又任性了啊。】花京院的心情的确轻快，他想承太郎因为自己不在而不习惯的样子，心就像冲了氢气的气球飘上天空。

    花京院想让承太郎逐渐习惯【和自己分离】这件事。

    在思索组织措辞过程中，一直盯着花京院看的露伴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把青绿色外皮果皮厚实水分充足的水果塞进嘴里，苦涩发酸的味道立即充斥口腔刺激唾液分泌。经过细致的咀嚼，露伴咽下后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感受到回甘。

    “和承太郎相处不会让我想逃离，他很尊重我，之前一直受他照顾，我很感谢他。”花京院轻轻说。

    露伴的表情就像吃到坏果子：“你真维护他。ALPHA不都是冲动强制把想法加在他们认为比自己弱的存在上并为此沾沾自喜。”

    “承太郎是很温柔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逃避？”

    “我没有逃避他。这段时期，我想先不要和ALPHA接触比较好，之后如果您想见他我会把他引见给您。”

    “你知道遮掩自己意图的人往往会用主谓宾完整的句子来回答吗？”

    “我没有对您撒谎。”花京院摇头。

    汤底逐渐沸腾了，表面咕嘟嘟地翻滚，水雾气升腾起来拦在两人之间。

    露伴支起胳膊撑住脸颊：“人类分化出的这个ALPHA、BETA、OMEGA性别真是无趣啊……和百年前的人相比，现在人就是退化成被激素支配的野兽。”青色的眼睛看着滚开的汤底，露伴用另一只手夹起一片肉进去涮。“可以吃了。”

    花京院从善如流。

    “你说你的OMEGA性别分化程度可能是近百年来最高的，在这段时期里，承太郎一定会守在你身边。你不觉得这种感觉很恶心吗？”

    “其实我之前几乎都是用抑制剂度过这段时期的。”花京院咀嚼肉片，肉质鲜嫩汁水鲜甜。也许是因为之前吃的酸涩回甘的水果，花京院此时的味觉比平时敏感了不少，鲜美的滋味在每个味蕾上炸开给予他丰富的体验。“不靠抑制剂的时候，承太郎会把空间让给我，他自己在附近能立即做出反应的地方。他不会和我待在一个房间里，不会试图用信息素影响我。”

    露伴扬起眉毛：“你们彼此闻不到对方的信息素吗？”

    很难存在完全隔绝的空间，就是现在紧闭门窗的露伴家里，他日渐浓烈的信息素也会钻出缝隙乘风扩散开，之所以不会被同样出在发情期的其他ALPHA骚扰，一方面靠法律约束，另一方面靠定时喷洒的“清新剂”。也有第三种选择，抑制剂，不过长久使用可能会引发发情期紊乱的状况，那样OMEGA会处在更凶险的处境。

    花京院能在过去十年多依赖抑制剂，是在生存和发情期紊乱之间做出取舍选择前者。露伴不知道。

    “是能闻到的。我和承太郎都在忍耐……这种时候他会主动走得更远。”

    “他不担心其他ALPHA吗？”花京院和承太郎的相处模式叫露伴有些惊讶了。

    【就想分化出ABO性别之前的人类嘛。】

    “没有其他ALPHA。”

    露伴又觉得在听一个重复了太多次屡见不鲜的守着OMEGA并排除掉所有和自己有竞争关系的ALPHA的故事了。

    吃完饭，露伴带花京院到二楼、三楼让他选一间房间来住。

    包括露伴自己的房间在内，所有的房间布置都几乎一致，花京院选在和露伴同层的位于三楼的一间房间，那间房间有两面落地窗，外面有阳台，还有新金属带电的防护网将半开放的阳台圈在里面。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新的。”露伴比花京院矮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都是身形纤长看着高挑的类型。“都是均码的，我想你穿着不会太小。”

    如果是掉肌肉前的花京院，穿这些衣服会很紧绷，现在穿可能就刚好。

    露伴和花京院身上都有些肌肉，露伴是有意识地锻炼出肌肉，到现在为止他就像田径运动员那样肌肉紧致纤长，爆发力也不错。

    “这么说你们并不是情侣？”

    餐厅里，酒足饭饱的仗助搓了搓脸，他脸发红手发烫。在这个时期，ALPHA也都不好受，发情期的他们体温会比平时还低，脖子以上又像给丢进火堆里去烧。

    承太郎低垂着眼睛喝水。

    “我一直以为你们就是在一起了啊！”仗助看得出来承太郎和花京院间信任对方就像信任自己的氛围，这种信任在ALPHA和OMEGA间是极为宝贵的，所以他才认为能从承太郎那里得到指点。

    仗助有些愁眉苦脸地说：“之前和露伴那家伙针锋相对的时候，他还乐意见到我。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他之前，他好像就察觉到了，之后一直回避我。我觉得他讨厌所有ALPHA。”

    “这不少见。”承太郎终于出声，“很多OMEGA抗拒和ALPH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他们认为这不是他们本身的意愿。一些更极端的OMEGA会破坏腺体……不过这样做会缩短他们的寿命。”

    “哦不！”仗助还是高中生，在他所处环境里几乎没有这样对抗本能的例子，不同性别的人之间朦朦胧胧的存在着一种他形容不上来但确实存在的张力。他以为是之前自己的行为引发露伴的反感，却没想到露伴反感的是性别本身。

    仗助是ALPHA，露伴是OMEGA。发情期的人五感要比平时灵敏不少，仗助闻过露伴的信息素……应该是露伴的，因为附近几乎没有其他人居住。露伴在这个镇上买了一套位置很偏僻的房子，再偏一点就要到山里了。那套房子原先的主人没住在里面而是选择到镇上和其他人住在一起。所以仗助闻到的味道几乎不可能来自其他OMEGA。

    露伴的信息素闻起来就像撒了胡椒粉的柠檬，气味强烈且独特，刺激得仗助当即就泪水盈满眼眶，鼻腔也湿润了。他吞咽口水，口舌生津，经过稀释的信息素都让他这样反应剧烈，仗助甚至梦到过自己泪流满面地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OMEGA交合，醒来脸上身前一片狼藉。

    “明天晚上我会送录像带到露伴家，你一起去吗？”承太郎看仗助头越来越低忧郁得像被泼了一桶冰水，终于抛出一个机会。

    “要去！”仗助觉得自己又行了。“那……我要打抑制剂去吗？这个要医生的同意单才能买，承太郎先生您有吗？”

    “我有抑制剂贴片。”承太郎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袋递给仗助，“里面有六贴，取决你的状况，不过一次最多贴三枚。”

    “真是太感谢了！！”

    承太郎扯了一下嘴角。

    只要露伴愿意，他能表现得很讨人喜欢。只是大多时候他都不乐意，小半时候为了听到有趣的故事经历他会收敛起任性脾气做一个期间限定的最佳倾听者。

    前面花京院的故事让他感到满意。如果把花京院画成漫画，那大概是一个能治愈人心的作品。

    露伴把房间介绍给花京院后自己就到三楼工作室里挥笔将脑海里重新组织设计结构的故事刷刷呈现到纸面上。

    露伴被编辑们和读者们称赞为天生的漫画家。他的编辑们对露伴的了解比后者更深一些，见过露伴创作速度的编辑如见鬼神，他们笃信露伴生来就是要创作的，漫画只是展现形式之一。露伴画漫画不做草稿分镜和人设，所有的故事都在他的脑内编排好了，他自信挥笔转瞬间就打印机似的把脑内画面无差传递到纸面上。

    除了见刊的作品，露伴有足以塞满一套别墅的作品。这些作品是他光是画出来就足够快意以至于登刊杂志与否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此前给花京院看的那张手稿就是其中一篇。

    岸边露伴以前学过建筑和设计，并不是通过学院而是自己研究，他通过中间人介绍弯弯绕绕地搞来几个项目试手，效果惊人的不错。后面其他有些人脉的老板通过中间人找上他想要从露伴这里再约稿，露伴拒绝了。

    头也不回地投向漫画行业，并持之以恒地活跃了近十年。

    是的。不会有任何人想到当年能给出那样建筑设计的人竟是高中都没毕业的“孩子”。

    对漫画，露伴有一种使命感，他狂热地想将一切他觉得有意思的故事展现出来。

    露伴出道即是巅峰，通过一本封神，拿到那家杂志社的顶级合同并通过这个平台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故事。此前，漫画界的王道故事是ALPHA　meets　OMEGA这样传统王道的故事，不管是什么故事背景双方人设如何，故事的核心就是ALPHA和OMEGA之间宿命般的吸引和原始的本能冲动。

    露伴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个状况，开辟了新的套路，此后不少同行借鉴致敬他的故事结构和人物设计画了不少漫画。

    露伴很厌倦ALPHA、OMEGA这类故事。他讨厌被束缚，讨厌像野兽一样被区区激素分泌支配的所谓新人类，却也不是极端敌视ALPHA的OMEGA，露伴只是讨厌被控制、思路全然混乱的状态。

    之前，露伴刚到这个和平小镇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发型复古、造型浮夸的少年。露伴一眼就看出那个少年不服管教有自己为之坚持的东西的内在。

    【有点意思。】露伴这样想着，这种兴趣在被东方仗助暴揍一顿后转变为创作欲。

    露伴是OMEGA，仗助是ALPHA。

    不管什么情况，一个ALPHA暴揍OMEGA都是足以登上世界性新闻的恶劣事件。如果不是岸边露伴“原谅”了东方仗助，后者的人生就此终结，仗助毫无疑问会社会性死亡。

    露伴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他在后者身上看见跳脱出社会给ALPHA、BETA、OMEGA设定界限的【自由】，为此他愿意原谅仗助好让后者避免被社会按在地上摩擦成毫无特色的圆滑规整的【受改造人员】。

    令露伴失望的是，仗助之后也变得和其他ALPHA一样无趣了。

    露伴对【这样的】仗助的耐心飞速减少。

    在这个时候，花京院来到了他的面前。

    花京院在房间里，已是深夜，他迟迟没听见露伴从三楼下来的脚步声。

    【不愧是露伴老师。】花京院为露伴狂热高涨的创作欲之前一切都要让步的精神折服。

    这样想着，花京院决定去楼上看看露伴在做什么，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

    这天对花京院也很特殊。

    这是花京院被乔斯达家从孤儿院接出来后第一个独自度过的夜晚。此前不是佣人、医生就是乔斯达们围绕着他，他们给予花京院大量的爱和关怀，将这个在孤儿院每年例行体检时固定被医生以遗憾态度对待的花京院从死亡门前拉回来。

    之后的二十多年就像是从死神手里偷来的似的，花京院感到已经很幸福满足了。他一直有计划地留下自己的痕迹给乔斯达家……给承太郎，也许后者知道，也许他们下意识避免去想那个可能。

    在乔斯达们、尤其是承太郎身边的每一天，花京院都很珍惜。

    所以，在这个夜晚，起起伏伏信息素刺激下的花京院失眠了。

    露伴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花京院轻轻推开门，闻到工作室里墨水、油彩的臭味混着露伴独特信息素的味道，总结说来就是很提神醒脑。

    趴伏在桌边的露伴下笔如有神，就算花京院没有做过漫画和动画相关的创作，也一眼就看出来露伴的创作状态和效率有多惊人。

    露伴就是【天赋】本身，他的存在能摧毁其他同行的信心将其世界观粉碎，看过露伴创作过程的人无一不为其折服。花京院也是其中一个。

    在极度震撼中，花京院还能控制脚步轻轻地走到露伴身后不远处。

    露伴沉浸在创作中，工作室里面气味太强烈，他一时没发现花京院的到来。露伴满心满眼都是抓住灵感将由花京院引发出来的灵感化为纸面上具体的漫画。

    前面已经完成的画稿被露伴夹到办公桌上空横扯出来的几根细绳上，金属小夹子将这些画稿一页页夹住挂起，花京院平视这些作品很轻松就发现上面是【他的故事】。

    【不愧是露伴老师！】花京院再次在心里感慨赞叹。

    受露伴的影响，花京院在不看对话框里具体文字单看画面就能读懂故事的鉴赏之于，产生了自己也要用这种形式画一个故事出来的想法。

    露伴的作画太精致了，花京院一眼看过去没找到自己这个【助手】发挥的余地。他记得露伴的漫画作品不用贴网点，一切都是通过笔端完成。即便花京院此前在大学旁听、自己研究过传统绘画这个方面，培养了一些素质能力，对着印刷机一样陷入狂热工作状态的露伴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狂热状态下的露伴一页又一页完成作品。

    站在几步之外的花京院欣赏着工作中的露伴。他完全被这个人的才华横溢征服，花京院看着露伴的背影，总是带着几分忧郁的紫眼睛里徐徐舒展开憧憬和愉快的光。

    “呼——！”露伴长舒一口气。

    脱离创作状态的他一下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产生眩晕感，眼前也黑黑白白的放着烟花又像是看万花筒。

    花京院走上前：“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

    “啊……你在啊。”眩晕状态的露伴一把抓住花京院的小臂，他把头靠在后者手臂上等眩晕的感觉退去。

    花京院在这间工作室里呆的太久，以至于已经习惯了露伴的信息素和美术工具特有的浓烈气味。现在他空着的那之后绕过露伴肩颈按在露伴的后颈，手指捏住露伴僵直的脖子上下按揉起来。

    花京院清新却又馥郁的信息素味道填满露伴的鼻腔，露伴的鼻子和脸颊贴着花京院的手臂，鼻尖一动一动地凑在上面吸气呼气。被花京院按摩，露伴发出舒爽的呻吟，这声音在花京院按到僵硬结点的时候猛然上扬变得更高亢，接着又沙哑着下落。

    对着这样信任、依赖自己的露伴，憧憬崇敬着露伴的花京院的心变得柔软，他在露伴身上找到了目标又体验到被依靠的感觉。露伴下意识地环抱住花京院的腰双手在后者尾椎上面一点的位置交握，露伴的头从花京院小臂朝内侧滑动一直落到换上居家服的花京院腹部。

    花京院身材硬朗，即便较之前瘦削了许多，也足够支撑现在全心依靠着他的疲惫漫画家。

    露伴额头、鼻尖、下巴在花京院腹部磨蹭着，他鼻口共用地呼吸，好像把花京院的气息深吸入肺腑沉淀等之后回味怀念。

    两人都是OMEGA，虽然才相处不到十二个小时，这样的亲昵接触不会引发任何一方的抵触。更何况两人彼此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