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自然亡羊补牢

    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确实很困难，特别是背着一个身材将近大自己一倍的虫族的同时，还得在无人机激光炮的扫射下滚来滚去。萨鲁恰齐的地壳并不稳定，岩床底下是翻滚的岩浆和积压的热浪，随时准备着撕开任何一道薄弱的表壳摧毁这一块可怜的落脚地。

    任何一点震动和挤压都通过空气中沙尘一五一十的传递给普兰内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但虫族的士兵天生就是应付恶劣环境的好手，他们单纯凭靠直觉就能牢牢黏在普兰内特的身后。

    普兰内特飞快的跑着，专挑那种薄弱的地方落脚。通过压垮几个支撑点，导致周围的岩石坍塌让他们没有被哨兵追上。

    无人机是个大麻烦，灵活地在上空漂浮的碎石中穿梭，普兰内特几击都没有得手。翻倒书的狂热信徒起不到任何帮助，普兰内特注意到他用力大张着嘴，身体不自然拧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普兰内特手牢牢扛着他，免得他在逃跑过程中跌落。

    普兰内特侧身滑进一道裂缝中，这里不是停留之地，很快会有岩浆涌上来。但是肩上这个虫族快不行了。早就失去弹性的肌肉早已变成了一层皮包裹着的一泡脓状物，普兰内特手指擦过去，就会留下一道道异常的凹陷。他的脖子异常的肿胀，就是一个被脓水吹起来的水球。一颗眼球上蒙了一层灰雾，另一边塌陷下去了变成一个深深的黑坑。

    ＂我依然希望把您还给翻倒书先生，＂普兰内特说着，眼神穿过岩层集中那些紧追不舍的军雌身上，＂但是我不是虫族的医生。＂

    ＂你还能说话么？＂，普兰内特用一只脚踩住这个虫族的双手，膝盖压在他的背上让他不要动弹，单手按着他的脑袋压在地面上，＂一个哲学问题，你需要保留多少身体部位才能保持本我？＂

    这个虫族的脸被按在地上，普兰内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见他的回应。翻倒书切断与这个虫族的联系很明显影响了这个生命体正常的生理过程，普兰内特眯着眼睛细看，这个虫族的免疫系统正在垮塌，细胞在自我攻击。皮肤下的虫甲变得尖锐，向内破坏内脏然后溶解变成一滩脓水。

    观察这个虫族受苦不会让事情有所好转，普兰内特可以完全放任他让他死亡。

    ＂如果我让您死掉，我就变成了一个鼓励活人献祭的从犯，＂普兰内特说着，＂或者主犯，无论如何，都会让我成为全世界最愚昧最差劲的个体。＂

    ＂我接下来会把您的大脑取出来，给您找一个身体。＂普兰内特说着，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什么都没有，普兰内特只能从旁边的碎石中翻翻找找，如果普兰内特愿意，他用自己躯体肋骨或者尺骨贴上钢片来干活，可是他不确定他取出来以后，接下来的一段路里及时补充必要物质来更新它们。或者直接把这个虫族剩下的软趴趴的和水袋一样的躯干吃掉，但是普兰内特还没绝望到这个地步，所以普兰内特找到了一块相对尖锐的石头。

    ＂别担心，＂动手前，普兰内特说，虽然这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接受改造移植的虫族，但是普兰内特还是挺有信心的，＂这项技术已经发展的很成熟了。我见过有奇怪的人类坚称自己是一只暹罗猫，后来花了钱移植成功了。最后成为了世界上最长寿的猫，每天都接受媒体采访，还获得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普兰内特的小故事并没有减轻虫族的痛苦，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瞪着普兰内特，但普兰内特需要在溃烂到大脑之前，把它取出来。

    撬开头骨的过程出乎意料的容易，或者是因为溃烂的原因，使这块骨头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保护作用。接下来就需要很精密的操作，普兰内特将黏附在上面非必须的肌肉组织剥离下来，将血管和神经抽离连接构建一个临时的内循环……

    普兰内特速度很快，下手精准也很稳，所以没有花费很长时间，不到一会儿，普兰内特手里就剩下一个裸露在外面的大脑和一些基础的维持生命的组织。

    他站起身来，一瞬间有一些犹豫，普兰内特在想他该怎么和翻倒书先生说。

    直接说:＂翻倒书先生，对不起我不该草率地向您索要虫族的躯体。我当时不清楚他还活着，但我现在想办法救下了他的大脑，现在还给您，希望您见谅。＂怎么想都感觉像在给自己找借口

    想这些都没用，眼下有更加麻烦的事情等着他，普兰内特叹了口气，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叹气。

    在所有的蓝星生命中，人类无疑是最具创造力，同时又是最麻烦的生物了。如果可以的话，直到下一次宇宙大爆炸之前，普兰内特都不想直接暴露人类视野之下的。但是手里这个虫族，依靠简单的组织可维持不了多久的。

    眼下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军团的哨兵已经摸到了这个裂缝里了，普兰内特看见了来人，看见他矫健地翻过狭缝口的一块凸起的岩石。普兰内特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不能用衣物来形容了，只剩一些破布条堪堪挂在身上。说不上尴尬，普兰内特决定弄得整洁一点比较礼貌，索性边整理边站在原地等着他来。

    普兰内特需要来着人类世界的帮助，而＂这个帮助＂正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普兰内特想，那就见见这个＂未雨＂和＂绸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