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我已经宣誓过要献身医学，竭尽全力救死扶伤

    甜蜜的二人时光在方泽泓收到涅伦联邦政府发来的求助邮件后戛然而止。由于前线战况日趋激烈，越来越多的战士在与那些变异生物的战斗中受伤乃至死亡。涅伦联邦政府希望身为医学界奇迹的方泽泓可以为军方提供医疗援助。与此同时，身为医学生的陆微宁也收到了来自维塞联邦政府的征求志愿医护人员的信函，连尚未有临床经验的学生都被纳入征求范围，可见前方战事的激烈。陆微宁向自己的同学一打听，几人虽属于不同联邦，但毫无例外地收到了征求信函。他不由地为正身处最前线的康斯坦丁和泽维尔担忧起来。

    陆微宁向自己的雄性表达了想要去前线帮忙的想法，当然立刻遭受到了对方的强烈反对，一向宠着顺着小恋人的方泽泓仿佛瞬间变得铁面无私起来。二人间的氛围也几乎降至冰点，陆微宁一边顾及着自己爱人的想法，一边又看着报道里节节攀升的伤损数字心急如焚，陷入两难的境地。

    “老师，我们谈一谈好吗？”陆微宁看着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动身的方泽泓，终于决定再一次开诚布公地和对方谈谈。

    方泽泓没有回答，但他还是走到自己小恋人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显然态度也有所软化。

    “我的最新体检报告出来了，信息素发生了改变。”陆微宁将报告递给自己的导师。

    方泽泓作为微宁目前的私人医师，对于他的体检结果早已了如指掌。甚至对方的信息素变化，他也一直做着动态观察和记录。当年西德尼主任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在二人结合之后，陆微宁信息素中含有的诱发雄性发情的物质浓度有了降低，甚至可以从统计数据中看到，交合后24小时内的物质浓度处于极低值。也就是说，只要保证一定频率的做爱，陆微宁体内的这种不明物质浓度可以被人为干预，即便关闭信息素阻断程序，嗅到他信息素气味的雄性充其量只会想要接近他，而不至于产生发情症状。这无疑是个令人感到高兴的巨大转变。

    “你想说明什么？你想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以去几乎都是雄性的前线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的信息素失控怎么办，谁会来救你？你甚至可能会因为扰乱军纪而受到最严厉的处罚！”对于与微宁相关的任何事，方泽泓都不敢掉以轻心。

    “可是老师，我是个医学生啊。当初在入学时我就已经宣誓过要献身医学，竭尽全力救死扶伤，为星际公民的身心健康奋斗终生。现在星际有难需要我们的支援，我怎么可以畏缩不前违背我的誓约？如果因为我的信息素让我无法去救治那些饱受病痛折磨的患者，那我这几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毕业后难道也只能伏在书桌前去凭空书写一些我根本没有实际接触过的医学知识吗？”

    方泽泓看着面前的雌性，这个激动到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少年，和千千万万选择医疗事业的年轻人一样，怀着满腔赤诚之心和对天下生命的怜悯。医者仁心，这四个字是对医学从事者的褒誉，也是他们难逃的枷锁。他此刻多希望微宁就和绝大多数的星际雌性一样，做一份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危险的轻松的工作，他不是没想过就这样把微宁困在自己的房子里，杜绝外界一切可能伤害到他的因素。可他不能，如果微宁和大多数雌性一样，他还会爱上对方吗？他不会。他爱微宁，也了解微宁，所以他更不能打着保护对方的虚伪旗号去简单粗暴地折断对方的羽翼。

    “好，我答应你。”年长的雄性疲惫地抚了抚额头，示意自己心爱的恋人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刻不离地跟着我。我会向联邦申请将我们调到同一战区。”毕竟，以二人已经结契的事实，联邦没有理由提出反对意见。

    “真的吗？”陆微宁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他扑到自己导师的怀里紧紧抱住对方，“谢谢老师！”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他埋在方泽泓胸口闷闷出声。

    “没事。”方泽泓拍了拍微宁的肩膀，终归是作出了妥协，“那你也赶紧把行李收一下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他看着恋人欢呼一声冲向衣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人向上将夫妇辞行的时候也很是经受了一番波折。同为军旅出身的上将夫妇知道前线条件困苦、处处危机四伏，没有一对父母会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奔赴战场，更何况是一个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的、娇弱的雌性呢。只是，也没有一对真正爱着孩子的父母会阻止自己的孩子去实现崇高的理想，更何况是救国救人的神圣理想。他们在微宁的再三恳求和方泽泓的保证下作出艰难的妥协，同意了陆微宁去前线的请求。

    方陆二人直接登上了开往前线的医疗专列，与众多志愿投身军队的医护人员一起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他们连夜抵达了星际盟军第一战队的驻扎营地——这支军队由三大联邦派出的精锐人员组成，同时也面对着最强劲的敌袭，这也意味着这里的伤患战士数量极多。

    负责接洽的是第一战队医疗站站长威廉上尉，他早已接到方泽泓和陆微宁要到来的消息，此刻引着二人去住处安顿。

    “因为二位是伴侣，所以将你们安排到了同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专属的权限卡，只有居住者本人或者被居住者授权的人员才可以凭权限刷卡进入。同时，上面下达了指令，”威廉上尉好奇地打量了陆微宁一眼，然后立刻受到方泽泓警告的一瞥，这才恢复正色道，“陆先生拥有最高医疗官权限，您有权拒绝任何战士的治疗请求，同时，只有少校及以上军衔的战士才有资格凭借足够的功绩点要求您的治疗。”

    陆微宁闻言一愣，看向身边丝毫不惊讶的雄性，方泽泓回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表示之后会向他解释。

    威廉上尉将二人带到房间，简单介绍了一下屋内设施便先行离开去医疗室继续救治受伤的战士。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屋内只剩下二人，陆微宁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是我来这边的交换条件，当然，也借用了你父亲的一些关系。”方泽泓将陆微宁拉到床边坐下，“微宁，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是你和一般人不一样，你的能力注定你在进行治疗时需要耗费精神力，所以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知道吗？”

    “我明白了。”陆微宁这才明白自己爱人和父亲的良苦用心，不免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

    “好了，赶紧换上制服去医疗站看看吧。”方泽泓将叠放在床头、早已按照二人身材分发下来的制服递给微宁催促道。

    片刻后，二人便已着上星际盟军的统一制服，只是为了便于识别医疗官的身份，二人胸前佩戴了一块醒目的内置芯片的红白渐变色铭牌。

    陆微宁紧张而期待地跟在自己导师身后，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真实的、甚至残酷的军事医疗站。方泽泓拍了拍自己小恋人的肩膀以作安慰，二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医疗站的大门。

    几乎所有尚存意识的人都朝着他们看了过来——战士们听闻方博士来到自己所属的营地，心中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觉得自己受再重的伤也不那么可怕了；而那些医务人员，几乎都以方泽泓为偶像、为目标，此刻见到真人都不免内心激动。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其他刚来的志愿医务者口中得知了方泽泓已有了伴侣，此刻看到一同进来的二人，再有意无意地看向二人手上如出一辙的对戒，心里自然有八卦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威廉上尉首先迎上来向众人介绍了方泽泓和陆微宁，然后又带着二人熟悉了各个诊疗室、检测仪器以及伤患的大致情况。方泽泓和陆微宁了解了大致状况后，又马不停蹄地往手术室走去——那里正躺着一名被流弹击中腹部的战士，因为敌方使用的子弹是被星际禁用的“鹰爪”，能在射入人体后迅速生出倒刺钩抓刺入周边组织，所以取出的难度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对中弹者造成二次伤害。方泽泓并不迟疑，他借助微型内窥镜观察了一下伤口，直接开始进行了手术。陆微宁也不敢怠慢，作为助手在一旁一边协助一边观察。

    等到方泽泓成功将子弹剥离，手术室众人总算松了口气，这名战士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陆微宁也由衷地感到高兴，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妙的自得感，毕竟是他的雄性才能拥有如此精湛的技术不是吗？

    一行人刚出手术室，便听得急诊室一阵喧哗。方陆二人对视一眼，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声源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