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中毒
俗话说:“夏日炎炎正好眠。”但是夏日的早晨却是不容易久睡不醒的。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遍地金黄。苏少艾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觉着有什么人在自己房中,熟悉的气息令他蹙了蹙眉,思索着那人是谁。 缓缓睁开双眼,果见一人坐在自己床边背对着自己,熟悉的暗红色彩,笔直挺拔的背,美丽冷毅的脸掩在洒下的日光之中,淡淡柔和的光辉让此时的秦昭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药味,苏少艾皱了皱眉。恰在此时,秦昭也感觉到床上的人醒了,转头给了苏少艾一个温和的笑容,“醒了。” “嗯,你身上怎么有药味?”苏少艾坐起身,疑问道。 “受了点小伤。”秦昭淡淡的解释,将苏少艾拥入怀中,明显的不想让他继续问下去。“不过两三日没见,想得慌。你想我没?嗯?” 苏少艾见秦昭一脸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模样,剜她一眼,从她怀里出来,穿好衣服准备洗漱。 “少艾,你竟然不想我。”秦昭故作讶异,眼巴巴的看着苏少艾在自己面前不吭一声的穿衣洗漱。 “少艾……”秦昭从后将苏少艾抱住,头深深的埋在他有着特有体香的脖颈处,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他的名字。 苏少艾本就是一个外刚内柔的人,被秦昭这么一弄,心早已化的像一滩水,微微叹了一口气,任她抱着自己。 “少艾,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你想我?” 秦昭话一出口,便感觉怀里的人震了震,嘴角微扬,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吻了吻他一头如缎的长发,狗腿的夺过苏少艾手里的毛巾,眉飞色舞的道:“少艾,我给你洗吧!” 看秦昭笑的是一脸荡漾,苏少艾嘴角抽了抽,“不用了,我自己来。”一贯清冷的语调微有丝丝无奈,秦昭这偶尔抽风犯二的特质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在外人面前那千年不变的僵尸脸,不由扶额,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怎么其他人都没发现她这道貌岸然的本质! 苏少艾显然忘了,他以前可是说秦昭有表里如一的优良品质…… “我帮你洗吧。” “不用。” “我帮你。” “不要!”苏少艾声音降了八度。 “我帮你……” “砰砰!”秦昭终于将毛巾又强了过来,话还没完,一不小心就将银盆里的水给打翻了。身旁的温度骤降,秦昭尴尬的呵笑两声,转头,果不见其然,苏少艾的脸是又冷又黑。 秦昭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一溜烟的跑了,“我去叫人重新给你打水,啊,不,我去给你打!” 所以,本来一会儿就该洗漱完毕的苏少艾,加上早膳的时间恁是被秦昭折腾的忙了一上午。 等苏少艾一切就绪,秦昭才不管他有没有生气,直接搂着苏少艾逛起了她这鲜少踏足的别庄。 若是宁青辰在这儿,定会说秦昭这厮是犯了强迫症,没看到你男人被你搂的是多不情愿,脸黑赛包公了啊,秦爱卿! “少艾。”秦昭松开苏少艾,收起她那二皮脸,将苏少艾额间的碎发抚至一边,像在端详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温柔的笑道:“今天跟我下山吧。” 苏少艾被秦昭眼里的柔情惊到,不敢对视,微微红了红脸别过头去,率先向密道走去,“那走吧。” 秦昭见苏少艾这么急切的想要离开别庄,鲜有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别庄是有多不好,你这么迫切的想离开。 粗神经的秦昭当然不知道爱人“独守空闺”的寂寞……把你扔在这儿冷冷清清,还被限制了自由的地方试试?这滋味,怕就是打入冷宫的感觉吧。 “少艾等等!”秦昭拉住苏少艾,僵尸脸上立马绽开一个暖洋洋的笑容,“你带我逛逛吧。” 苏少艾仔细凝视了秦昭一番,见她双眸与她笑脸一样如星辰般灿烂,心里划过别样的情绪,脸色不改的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难看吗。” 说着,也不管秦昭是啥表情,冷着一张脸快步走在前面带路。因此,秦昭没有看到苏少艾眼里那浓浓的笑意。 苏少艾与秦昭从前院出来,却没有看到一个侍卫和下人,不由生疑。想到后山崖上被夏静轩开辟了一处观景台,虽说他也没去过,但是那里的视线绝对是极好的,想必整个别庄景色都能尽收眼下。 两人飞身前往,不过片刻便到了后山观景台。景山别庄本身就相当于处在山顶,但是景山上却多了一擎天一柱,早年夏静轩得到此处事便命人在这儿陡峭山崖上开了一观景台。因此海拔极高的观景台就好比天梯高耸入云,站在观景台观景山景色,就好比站在天上俯视人间繁华。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本来盘踞整个景山开阔地带的别庄此时也浓缩成广袤山色的一处小小点缀,站在此处观景果叫人心生豪迈之感! 夏日的清晨还带有丝丝凉意,更何况又是站在高处。秦昭站在苏少艾身后,见苏少艾张开双臂,闭眼享受山风“猎猎”热情,长衫迎风飞舞,长发飘飘,白云缭绕在他身侧,好似即将羽化登仙的神仙公子。秦昭一阵恍惚,伸手拉住苏少艾飘扬的白衣长衫,生怕他就这么飞升离开。 心里的一种会失去他的恐惧来得突然,秦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紧紧将苏少艾拥入怀中,似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少艾,别走。” 轻轻的呢喃,带着卑微的乞求,苏少艾缓缓将手臂放下,睁开双眼看着脚下隐约在云雾之中的别庄,眼里痛苦的情绪转瞬即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扣住覆在腰上的手上,清冷的嗓音无一丝变化,“有点冷,我们走吧。” 下得观景台,苏少艾心里的疑虑仍没有散去,想着要不要问秦昭,但见秦昭一直僵着脸走在自己后面,一步之遥,不管他走快还是走慢,一步的距离却怎么也不差毫厘。 她这是在生气吗…… 生气自己没有回答她,允诺她? 苏少艾刚想着没人,却见有过几面之缘的别庄侍卫队长朝自己这小跑着过来,单膝点地,“王上!” 秦昭点了点头,侍卫队长便话也不说的转身离开了。苏少艾见状心中的疑惑更甚,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欲问,秦昭却拉着他的手道:“走吧。”平淡的声音埋藏着情绪。 到了密道,苏少艾便闻到空气中传来浓浓的硫磺味儿,想起今早没看到一个下人的事,顿时明白秦昭要做什么,苏少艾眼里划过震惊,挣脱秦昭的手,往回跑去。 “别回去了,他们已经死了。”冷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苏少艾看着秦昭那深沉如水的眼,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说什么想逛别庄,是想支开自己才对吧!秦昭,秦昭!我苏少艾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让我忘了你残暴无情的本质! 秦昭感觉到苏少艾身上突然散发的绝望而痛苦的矛盾气息,还没等她开口解释,这气息又像来时一般,遽然消失,此时的苏少艾沉寂的像一潭平静的古井,莫名让秦昭心都紧紧悬在一起,张口想唤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擦肩而过…… 秦昭,他们何其无辜,你父亲都饶了他们一命,为何你就不愿放过他们…… 一直到王府,苏少艾都没有与秦昭说一句话,直到备受惊吓的幽竹忐忑的迎上来,看到苏少艾没死,眼泪哗啦啦的掉,苏少艾才对秦昭说了句,“谢谢你没有杀他。” 秦昭被这话噎的不行,想解释,可苏少艾连个正面也不愿施舍给她,两人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离开,就这么僵持在院中。 苏少艾气与秦昭的残忍,而秦昭自认有些事不适合告诉苏少艾,因此连要解释的欲、望也淡了。 今天用了轻功上山顶,背上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隐约被拉伤,感受到背上有液体缓缓流下,秦昭英眉微蹙,握于身前的手紧了紧。 一旁的幽竹见状,胡乱抹了抹眼泪,看了看秦昭,又看了看苏少艾,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主子之间的事,他有心也插不进去,轻叹了一口气退至一旁,任他们闹着别扭。 不论如何,王君没死,真好…… “师姐!”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被秦昭派去查探陌青之死的范侍臣却在这时回来了。 “走吧。”秦昭看了一眼苏少艾,和范侍臣一起回了轻风阁。 范侍臣回头看了看同样一声不吭,消失在回廊转角处的苏少艾,流光溢彩的眸子黯了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回了顺园,原本衰草连连的院子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打发幽竹去煮茶。进得屋内,看着整洁单一的墙壁挂上了一两幅名人山水画,苏少艾才想起血羽他忘了带回来了。 密道想必此时已被炸毁,断魂桥也没有修缮……苏少艾眼中微有懊恼,秦昭送他的…… 想到这儿,心里烦躁无比。倏而,感受到心口传来的阵阵暖意,苏少艾拿出怀中的霜迟暖玉,一阵失神。手中珍贵的玉饰恍惚没了真实感,苏少艾眼神迷离,这意想不到的身世来得太突然,他连缓神的时间都没有,就愣怔的一一接受了。 心里空空荡荡,却连一个想流泪的自己都装不下…… 俄而,幽竹煮茶归来,见苏少艾伏案小憩,将茶放在桌上,从衣橱里为他取了件披风欲为他披上,却见苏少艾起身,盯着幽竹的眼睛,闷闷的道:“王上这几日出了何事,一一告诉我。” 秦昭身上的药味是雪玉生肌膏,还有方才他闻到的那淡淡的血腥味,以秦昭的武功,不可能受了轻伤却仍旧几日不见好。 还有方才那男子,听声音很像在青州之时所见之人,叫,范侍臣还是曲意风? …… “事情你查的如何?” “暂时还没有眉目。” “……”在蝴蝶谷杀人,还查不出端倪的人,有谁? “师姐,你背上的伤口裂开了,我叫张颖来给你上点药吧。” “嗯。” 秦昭点了点头,范侍臣便亲自去找张颖了,秦昭将桌上下人准备好的药喝下,莫名觉得胸口一阵纠疼,用银针试了试药碗中的残液,无毒。 盘膝于榻,内力运行一周天,疼痛感复又消失,身体似乎无丝毫异样。秦昭凝碗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自己却说不上来。 “主子!” “韩青,何事这么急急忙忙的?” “主子,鸿影阁传来消息,宁皇在崇州遇袭,生死不知!” “给我!”秦昭拿过韩青手里的信纸,脸色凝重。 鸿影阁是秦昭私密组织——影卫辖下的情报组织,而鸿影阁得到的消息必需是最新最快最准确的,如此才有利于秦昭作出决策。 所以秦昭看到信纸上特有的朱砂字迹,不由变了脸色。宁青辰武功了得,轻功更是无人能及,除非她有意相让,否则这天下还没有能伤得了她的人! “命令鸿影必须在明日之前将确切消息交给我,什么生死不明?!一群废物!” “是!”韩青领命,立刻退下。 到底是谁?“嗯!”心口又是一阵剧痛,从没有过的剧烈痛感夺去了秦昭脸上的所有血色。秦昭捂着心口踉跄的后退两步,险些站立不稳。 秦昭冷眼看着屋外被烈日晒的耸拉着头的花草树木,黑沉沉的眸子凝聚着狂暴的杀意,窗外聒噪的蝉鸣默契的齐齐消失。秦昭勾唇冷笑,宁青辰,你为我引出了大鱼…… “王上,老宅来信儿了。”管家拿着信,勾着身子,恭顺的站在门口禀告着。 “拿进来!” “是。”管家将信交给秦昭,退在一边等候吩咐。 秦昭扫视一眼,是沈姨来的信。凝眉看完,感觉额上的血管都拧都一起了。不就是被收了兵权吗,我没事的,您老跑来干嘛啊。 想到自己的清静日子也许就此结束,秦昭头疼的揉揉眉间。 为了不被你念叨,看来得躲着你啊,我的沈姨。 “秦忠,将东厢房收拾出来。” “是。”秦忠没有错过自家主子那无奈的脸色,想到能让她有此神态的青州人,怕是只有那沈管家了吧。 “还有,”秦昭睨了眼案上的药碗,冷声吩咐道:“将煎药的人给本王带过来。” “是!” 不一会儿,范侍臣带着张颖过来。张颖为秦昭仔细处理了伤口,例行把脉之时,处变不惊的神医手却一抖。 “王上……” “说!”外间的范侍臣听得动静走了进来,正见张颖单膝跪地向秦昭汇报着她的身体状况,“王上,您方才是否感觉心口纠疼?” “本王中毒了?” “是!” 果然,秦昭眼睛危险的眯起,能给她下毒,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何毒?”范侍臣问,王府众人,怕是没人敢给秦昭下毒吧。再说,秦昭饮用的一切吃食,严格的程度皇室都比不上。 “是冬藏。”张颖深吸了一口气,冬藏乃天下最温和也是最恶毒的毒药。冬藏之毒,若是没有引子,中毒之人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中了毒,更何况毒发了。但是,一遇药引,便如决堤的洪水,凶猛而迅速。而且,中毒之人,每毒发一次,身体便虚弱一分,直至人虚弱而死。更重要的是,此毒无解! “怎么会是冬藏?!”范侍臣也是懂药理之人,自是知道冬藏的霸道,知道秦昭所中之毒竟是冬藏,不由脸色煞白。 “王上,人带来了。”侍卫将煎药的下人扔在地上,禀告一声便退了下去。 秦昭同样知道冬藏,除了讶异之外,也没有其他情绪。起身前往外间,问道:“冬藏的药引是什么?” “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