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

    显然拉瑟福德不知道如何理解他的话。这比肯定的回答让他还要不能接受——不,他才没有什么所谓接受不接受。

    “那是什么意思?”拉瑟福德觉得自己的声音也缺乏沉稳,接近逼问,尽管他并不想要用这种语气来折磨梅格,他现在看起来已经非常崩溃,眼神不安地在到处游离。

    为了表示歉意,拉瑟福德用力地搂了搂梅格的肩膀。

    “我……不确定。”梅格深吸了一口气,却把脸撇开了。他可能暂时不太想看拉瑟福德,或者是说不想让拉瑟福德看到他的表情。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事情发生的起始,把眼睛藏在手掌心闪烁的黑暗里,看着那些彩色的,疯狂跳跃着的光斑:

    “一开始,我对他说……‘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梅格·雪莱的脸颊稍微有点泛红,这其实和他紧张不安的情绪没有太大关系,主要因为在晚餐时很破例地喝了一点酒。和红茶的感觉太不一样了,那一点点的口感足够醇厚,以至于他现在还感觉自己仍徘徊在那股香味中。

    跟在他后面上楼的是巴克斯·雪莱,前途光明的雪莱家继承人,马上要进入高等教育的殿堂。

    不过此时他稍微有点疲倦了,连着几天经历了好几场他觉得并没有必要的庆祝会,最后这天晚上才是真正让他放松下来的家庭时间。

    “好的,哥哥。”

    巴克斯路过楼梯边墙上的大幅肖像画,跟着他的兄长来到他的房间。尽管他的父母经常有意无意地向他灌输他自己才应当作为这个家族的长子——这样类似的观念,巴克斯还是时常觉得梅格从他温良的性格上来讲更适合继承父亲的事业。

    他也更喜欢艺术,他的房间有自己这一辈子都铁定读不下去的史论书。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啊,想到这里,巴克斯叹了口气。他喜欢医学,当然现在只是作为兴趣的喜欢。就算他面临选择大学专业的关口,也断然不敢把这些告诉父亲。事实上他也谁都没有告诉,包括哥哥,巴克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比较适合烂在内心里。

    梅格在他进入房间之后关上了门,看起来他真的是要分享什么大秘密。以往他们分享秘密的时候也会这样,不过梅格的表情从未如此……如此……

    巴克斯形容不出来,那气氛让他在床边坐得稍微有些局促。

    “别紧张……唔,不用那么紧张,应该紧张的是我。”梅格哂笑着,摸了摸有浅浅的雀斑的鼻梁。他拉上了窗帘,回来靠着巴克斯坐下。

    他离得有些近,这点距离支持他把声音降得很低。

    但他说了什么?

    巴克斯看见他的嘴唇略带羞涩地开启合拢,他确信自己听清楚了每个字词的发音。

    只不过他的脑子稍微有些转不过来。巴克斯睁大眼睛盯着梅格,想从他的眼神或者嘴角找到一点开玩笑的证据。

    没有,没有。他抿紧的嘴唇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苍白过。所以说出那些话应当令他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而玩笑不怎么需要勇气。

    紧接着一些他平常从未细想过的,关于哥哥为什么上到一半突然辍学,为什么常年埋头在书房和自己的房间,而不和自己一起陪父母参加那些艺术家与名流的酒会。诸如此类,这些他曾抱有过怀疑却又没有把他们当回事深入思考的问题,瞬间明晰了起来。

    梅格小心翼翼地歪头,观察他的反应。他害怕看到什么表情?惊恐或者厌恶吗,就像是上次被开除的那个佣人一样?

    巴克斯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他想说些什么,不过梅格比他先开口:

    “……你想看看吗?”

    巴克斯一时间无法回复,他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可他竟然,好像轻轻颤抖了一下脑袋,像极了点头。

    梅格咬住嘴唇,嘴唇惨白但他的脸红得透彻。他返身爬上床,跪在柔软宽阔的床垫上,膝盖陷了进去。他解开腰带,带着内裤一起垮下。

    垂下的衬衫摆被他撩了起来,梅格向后仰着身体,接连紧张地吞咽着唾沫。

    他有累积着一小层可爱的圆润脂肪的小腹,还有明显凸出的盆骨。不,这都不是重点,巴克斯试图不那么露骨,然而一个露出双性生殖器官的男人——他的哥哥,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令视线避开那构造奇妙的下体。

    阴毛和垂软的阴茎再往下,鼓鼓的软肉中间有道深红色的缝隙,随着他呼吸轻轻翕动。

    巴克斯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但他抬起眼的时候,发现梅格正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凑过去,尽可能温柔地握住梅格的手腕,让他把手拿开,露出看上去简直快要哭泣的表情。然后犹豫了一下,帮他将裤子重新拉起来,包裹住他赤裸的下体。

    “没事了,哥。”

    “他说——‘没事了’。”

    巴克斯那样说了之后,拥抱了梅格。

    他愣了很久,近乎眩晕地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种温暖的安慰。这可能是他能得到的最后的结果吧,他曾经害怕过巴克斯知道自己身体的真相之后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会,不愿触碰他。

    可是在那之后……

    “你们那天做了吗?”拉瑟福德这么问。

    可是他不知道。

    从被抱住的那一阵眩晕开始,他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化得极度不真实。像是半醒的梦结束之后,或模糊或清晰的那些片段残存在他的记忆里,还混合着门被打开那一刹那梦境破碎的惊愕。

    留在头脑里的印象从那一刻往后,到听到克拉伦斯打开门的声音,中间全部都是断续且朦胧的碎片。

    他们拥抱着将被子盖起来,把头笼在黑暗里。享受皮肤的接触,越来越多,越来越温暖的爱抚。因为看不见彼此,就近似于无人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

    那是少年人的炽烈和冲动,关于性的好奇和渴望和探求,尤其是发生在一个所有性别,性欲,和性爱的概念全部在自己的肉体中被打碎的怪胎身上。

    他亲吻巴克斯的喉结,之后,巴克斯是否再一次温柔地脱下了他的衣服,脱下了他们两个的衣服。他的生殖器普通而又让人羡慕。

    它被握在了手中?还是被他轻轻夹在了腿间的缝隙里,用大腿内侧滑溜的皮肤和濡湿的阴唇夹住它蹭来蹭去?

    还是在短促的低吟里插进了他秘密的甬道,带着初次性爱的生涩找寻肉壁上的源泉碾磨?

    这些都像极了春梦里发生的事情,因此应该就是一场梦。通常在清醒的时分,安静的卧室能够让梅格慢慢恢复清醒,意识到自己正与几秒钟前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然后为他沉溺的梦境感受到荒诞或者苦涩,或者是慢慢回味。

    但这个过程被开门的声音,和克拉伦斯的脸打断了,时至今日他就再也无法判断。只能那样含糊地回应拉瑟福德,然后再让朦胧的眼神重新小心翼翼地回到医生的脸上。

    “这不能令你满意……一定不能令你满意。”梅格面色惨淡地小声说,“对不起,拉瑟福德。”

    拉瑟福德盯着他看了很久,或许是他深沉得难以揣测情感的眼眸让梅格有点瑟缩。不过那之后,拉瑟福德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