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跟踪
“什么叫做找不到！我最多再给你半天时间，你最好在那之前把他找出来。”冉辰一通发泄后挂断了电话，愤恨地把脸埋进手心里，揪着头发。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从五天前的晚上开始，林钰就没有回家。一开始冉辰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发了条消息过去，却没想第二天中午消息还是石沉大海。他那时已经有一些警觉，但林钰有过不少类似的“前科”，就像野猫一样，想联系的时候撩得你浑身酥麻，不想的时候发一百条他也不会回一个字。 冉辰揉着酸痛的腰，甚至苦中作乐：林钰是不是有什么上完床第二天作妖的兴趣。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冉辰还是有点不好的预感。在林钰凭空消失的第三天，这种预感得到了证实。秦峯给他发了信息询问林钰是不是有事请假，这几天都没见他去学校，冉辰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暂时没选择报警，而是动用了私家侦探。这个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别的不会，口气倒是挺大，说什么只要一天，保证把林钰的行踪给找出来。但这一天早就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瞧着。 另一方面，冉辰自己也跑遍了林钰可能会去的地方，学校不在，小出租屋不在，他只能去林钰打工的地方碰碰运气。正值下午艳阳高照的时刻，酒吧还没打开。冉辰从侧门轻车熟路地绕进员工休息室，酒保正在换衣服，精致的小领结打到一半，见冉辰突然出现就跟见了鬼似的捂住胸口尖叫起来：“呀！变态！” 冉辰嘴角一僵：“别乱叫，我他妈看上去像是能对你有意思的吗？” 那酒保“哎呀”了一声，脸上立马堆满了厚厚一层谄媚讨好的笑容：“冉总，您怎么来这么早？林钰都还没来呢。” “他最近来打工了么？”冉辰靠在门框上问，面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噢，他上周来结了工资，说起来这个月的班还没给他排呢。”酒保回答。 “这样，那一会儿我跟他说声。”冉辰十分失望，刚想告辞就听酒保说：“您可真会说笑，要是您能联系上他，还来找我做什么？” 冉辰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惹得不悦，皱眉。酒保靠过去，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不过他走前，我倒是听说了他要去哪儿。” 冉辰本因为他骤然靠近带来的一片热气感到不适，听他这么说，挑眉：“嗯？” “您别生气啊，我这不正打算说吗！”酒保后退半步，举起双手以示无害，“他本来啥都不肯说，要不是下个月本来就排不够人，我也不会追问得那么紧啊！我问了他半天，他才不情不愿地告诉我自己回老家去了。我看他要请一个月假，哪有回那么久老家的，这不以为是跟您度假去了。” 酒保埋怨地瞥了他一眼：“谁知道真的是回老家去了。唉，平时挺能吃苦的，果然是出来卖的，一找到靠山就不一样了。”他拍了拍冉辰的肩膀，去忙自己的事儿了。他最后几句说得很轻，但还是被冉辰听到了。他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不爽，但他没有时间和余力和酒保争执，只得将这些情绪生生塞回胸口的小箱子里，不让它们跑出来，这让他憋得面色青白，出门时差点吓到人。 冉辰离开酒吧后，坐在车里苦思冥想。林钰要是真的只是回老家，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还不接电话？怎么想都说不太通，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让一个人知道现在的情况，于是拨通了电话。 “喂，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祝歌的声音听上去相当惊讶。他们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便没怎么联系，只有一条冉辰发给祝歌赔礼道歉的信息，祝歌还没回。 她那头听上去十分嘈杂，是不是还有人吆喝。祝歌说：“我一会儿打给你，我在工作...好的，两瓶啤酒是吧！挂了，一会儿再说。”说着不等冉辰说话，她就挂了电话。 冉辰对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只得又播了一次。这次他没有给祝歌说话的机会，开门见山道：“很重要，你哥应该是回老家了。” 祝歌应该是刚开口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我”硬生生被卡回喉咙里，过了好几秒才发出一阵惊呼：“什么？！” 冉辰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祝歌彻底怒了：“不是，你怎么照顾我哥的，就不能把他看牢吗？”她应该是出了餐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他几岁了，都成年了我还要怎么看好他！我是他男朋友不是他的监护人。”冉辰这阵子情绪积攒下来不禁也有点恼怒，一不小心就吼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未成年说话，放松了态度，“对不起，我不该吼你。” “行吧没事儿，我没放心上。但你说我哥回去了？”她嗤笑一声，“几年了连个影都没见过，他回去啥呀他回去。再说了房子都卖了，他回哪儿去？” 祝歌说的这些冉辰也都想过，现在更加坚定了他认为林钰没有回去的想法。他沉默片刻，听祝歌说：“算了，他不见多久了？我跟你一块儿找，不过我不是担心他，就是身边的人死了晦气。” “不用，我现在找了人帮我一起找他，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的。”冉辰说着点了根烟，和林钰在一起后因为对方讨厌烟味，他已经很久没碰过这些东西，甚至连电子烟都少见，现在难得抽上一根，深深舒了口气，“上次我们三个见面的时候，你哥他没恶意的。” “...我知道。” 冉辰有些惊讶祝歌承认得这么爽快，他以为他俩至少得再就这件事情争论几个回合。祝歌的呼吸变得急促，呼呼风声穿透扩音器：“我知道。” 挂了电话后，冉辰终于收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我找到他了。 信息里配了几张照片，分别是一张火车票信息、一栋房子，和林钰的侧面照。冉辰最先放大了那张侧面照片，并不清晰，像是从一张大照片里截出来的图片。林钰在照片里带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藏青色的T恤和白色短裤，两条又长又直的腿收至精致的脚踝，脚底踩着一双拖鞋。他手里拿着钱包，站在柜台前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只纸袋子。 冉辰的心一紧，接着翻开其他两张照片，紧接着他眉间挤出一道深深的凹陷，车票的终点是一个距离北京五六个小时车程的二线城市，林钰从未和他提过要去那儿。而那栋房子应该是林钰住宿的地方，简陋的二层建筑分成一个个狭窄的小房间，仔细看会发现墙角都爬满了绿藓。 正当冉辰困惑为什么林钰会在那种地方，对面又发来一条短信，是一个具体地址。冉辰仅犹豫了一瞬，便毅然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 半天后，冉辰看着林钰从简陋破旧的小屋里走出来，驻在原地竟然难以动弹。他眼睁睁看着林钰离开，吸空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熄灭。他有太多想问林钰，可是当他看到林钰时，又恼怒地不得不承认自己更想抱抱他。 他跟着林钰进了一家商场，见林钰走向一个陌生青年，十分自然地摘下那青年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还正了正位置。他和青年交谈了两句后，留下青年一人目瞪口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冉辰见状有个可笑的猜想，走上前去：“不好意思，你和刚才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不出所料，青年一脸哭笑不得：“我不认识他啊，突然就过来拿走我的帽子，还问我好不好看。” 冉辰虽然猜到了，但还是吓了一跳。脸颊发烫，他急忙掏出钱包一边道歉一边赔偿，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眨眼睛，林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找遍了整座商场，都没见到林钰，窗外昏暗，商场再过几十分钟就要打烊了。冉辰沮丧地打算先回林钰住所附近碰碰运气，或者直接正面跟他谈谈。他刚打了车，正准备驱车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前经过。 冉辰顾不得司机的阻挠，硬是下了车跟上去。林钰换了身衣服，也难怪冉辰会跟丢他，他穿了一件白色长款衬衫，光裸着双腿，手里提着一只纸袋子，大步走进商场侧楼的电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冉辰于是记下了林钰去的楼层，搭了下一班电梯紧随其后。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一条塞满了紫色灯光的长廊刺痛了冉辰的眼睛，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墙上，四面放置着巨大的落地镜。接待台里坐着两名穿着暴露的女郎，她们身后一整面墙上印着各种房型的照片和收费价格。她们圆润的胸部被包裹在粉色的容貌连体裙里，随着吸烟的动作一起一伏，两条包裹着渔网袜的长腿交错在桌上，露出丰盈的臀部，一条恶魔尾巴从她的双腿间伸出，不难想象那裙子底下是怎样一幅情景。 其中一个注意到冉辰，非但没有把腿放下，反而勾起搁在椅子上，紧贴着臀部，将它们挤压成柔软的形状。她往冉辰身后看了看：“一个人？” “不，我对象先来了。”冉辰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长头发，穿白衬衫的。他说他在这里等我，但还没告诉我几号房。” 女人比了个“OK”的手势，给了冉辰一张房卡：“玩这么刺激。” 冉辰疑惑地接过房卡，跟着指示牌穿过装修华丽艳俗的走廊，一扇扇主题风格明确的房间，监狱、学校、地铁等数不胜数。冉辰心里的不安愈来愈深，最终停在一扇游乐园主题的门前。他深呼吸，握着门卡的手微微发抖。 他将门卡贴在感应器上，伴随着一阵机械音，红灯亮起，门并没打开。冉辰满头雾水，做好的心理准备顿时裂成碎片，他左右翻看那张门卡，的确没走错房间。他左右张望，发现在他面前的这扇门旁，还有一扇写着“观察室”的侧门。他将信将疑地试了卡，门开了。 冉辰咽了口唾沫，缓缓按下门把手，屋内装修简约温馨有沙发和床，还有些饮料，乍一看就像一间普通旅馆，只要忽略了不自然地被分成两半的房间，左侧是游乐园、右侧是卧室，还有挂满了三面墙的各种性爱玩具，墙角甚至还放了一个又一头金色长发的等身人偶，空洞的大眼睛紧盯着冉辰，宽松的丝绸睡衣根本包不住“她”的假胸部。 冉辰面部扭曲，显而易见地被恶心到了，随即他意识到左半侧房间似乎并不是这门后的一部分，而是被一堵玻璃墙隔开的另一个房间。游乐园主题的另一个房间里左边是摩天轮的包厢，右侧是一个旋转咖啡杯，中间则是一辆小型的旋转木马。冉辰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旋转木马居然不是独角兽，而是“独屌兽”。 “肏，真他妈恶心。”冉辰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那只五彩斑斓的木马拍了两张照，接着他余光看到一个人从一侧的浴室走出来。 谢天谢地，林钰衣冠整洁，他毫不在乎地拍了拍独角兽脑袋上的那根玩意儿，然后绕过坐到一侧的马克杯里。他的怀里抱着一只毛绒泰迪熊，嘴里塞着棒棒糖，双腿包裹在长筒袜里，若不是过高的身高，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小女孩。 冉辰看他坐在那里玩了会儿手机，正打算起身，就见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相貌英俊的、似乎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笑容温和，一身笔挺修身的衬衫西裤。他径直走向林钰，将他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