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投宿旅社 中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将叶馥珊从睡梦中惊醒，打开门只见捧着一大堆衣服的陌生伙计，正费力地维持着双手的平稳，以防衣服掉落。

    见此情景叶馥珊清醒过来，记起这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在上楼途中，她同老掌柜闲聊时，提起自己出来得匆忙，没有带换洗衣物，想知道哪处有卖一些寻常模样便于行动的衣服。

    那掌柜当下吩咐一旁的伙计做这件事。叶馥珊本来想交代几句，看这名伙计拍着胸脯保证，不需要她多费心，一下午就能给她办好。没想到真同那伙计所说，这事儿一下午就能办好。

    叶馥珊想帮忙拿几件，那伙计往后一退忙表示自己可以。她只好让开，以便让伙计顺利到里屋。

    “你先放到床上吧，一共多少钱还有你的辛苦费，我一下子给你，可以吗。”

    那伙计赶忙摆手欠身回道:“瞧您说得，您今早给我们的房钱戳戳有余，掌柜的说，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床头有电话，打个电话我们就能给您办好。”说着，还环顾四周，似在查看房间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叶馥珊见状，好似想起什么的样子。不经意间，懊恼地向伙计抱怨着“我刚从外地过来，本来想浏览本地的山水风景，没想到昨晚上竟然听到杂乱的枪声，不知道谁在大晚上冷枪，吓得我在附近都不敢睡熟，只好搬出来，来到你们家旅社投宿。”

    “诶，叶姑娘，您放心，我们圣和旅社是出了名的安全。”伙计斟酌了语句，接着说:“咱这建康城归韩家军统领，谁敢蓄意放枪，怕是连枪都不敢亮出来。您听到的枪声，或许是当地警察厅和韩家军起了冲突，闹着玩儿呢。”

    或许是看叶馥珊感兴趣，接着解释道:“您是刚从国外回来吧。”没等她回答自顾自的开始说下去“这建康城曾是太祖皇帝建都所在，可这不是二百多年前了，上面那位已经不太行了，那时各地穷寇军阀四起，闹到最后只有韩家和吴家手握兵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豪杰。”

    叶馥珊递给伙计一杯水，那伙计好似受到鼓舞般，急急忙忙地一口喝下去，用衣摆擦拭嘴角的水珠，赶紧接着上面的话题。

    “那位肯定不服气啊，怎么办，他就想将他的女儿昌宁公主许配给韩吴两家中的嫡系人才，来达到制衡目的。咱老百姓能明白的道理，你说韩家和吴家能不明白嘛，最后啊，他们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这要韩家老二取了这名昌宁公主。”

    伙计见叶馥珊拉过凳子，停嘴，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杯子放下，赶紧过去帮忙。叶馥珊示意他坐下，她顺势也坐在对面，抬手把两人的杯子满上水，竖起耳朵接着听伙计侃侃而谈。

    他嗦嗦肩膀，一脸戏谑地说道，“大儿子名叫韩裴民，早年留学海外；二儿子名叫韩裴昌，最得他爹宠爱，反正这人可厉害，咱这地界都属于他管。”

    叶馥珊正听得兴起。

    “咚－咚－咚”

    两人回头，只见从半掩的房门，钻出来一位六七岁的孩子，赤着脚，露着腿，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褂子，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俩。

    伙计咻地站起身，扯着男孩儿的肩膀直直往楼梯口走去，叶馥珊不明所以，也跟着紧走了几步，又因为看到伙计恳求的目光，只得停下脚步。

    突然，走在半路上的伙计拖着瘦弱的男孩向叶馥珊跑来，她还未关门，这一大一小顺势进了3302室。

    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楼梯口出现了一个戴着玳瑁边大眼镜，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原来是老掌柜。

    叶馥珊向他笑笑，掌柜看到她，也朝她笑笑，边走边问她休息得好不好，住得舒不舒服。叶馥珊倚在门框也笑着回答：一切安好，谢谢关心。

    两人寒暄了几句，叶馥珊看掌柜迈着小步，摸着上嘴唇留着月牙儿似的黑胡子，似在找什么人。她关切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那掌柜摆了摆手，戏谑地说自己是在找两个泼猴儿，不打紧不打紧。说完笑眯眯地打量了叶馥珊一圈，便下了楼。

    关上门，叶馥珊看着面前这两个“泼猴儿”，不禁笑出了声。看着这两人紧张的神情，忙说掌柜已经走远了。

    那小孩看着伙计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也学着吐了一口四不像的气。

    叶馥珊也放松下来，见这孩子不讲话，也不笑，黑瘦的脸上涂满了寂寞的颜色。她蹲下身，朝这男孩招手，他茫然地看看伙计，又看向叶馥珊。

    伙计解释道，这孩子是和他在一年前从闹灾荒的蓉城逃难过来的。因为两人有缘，一路上结伴同行，他自己也孤零零一个人，因此就和“黑娃”相依为命到现在。

    说着也蹲下身，朝这小男孩低声喝问道:“不是让你待在家里么，怎么今天跑出来，让你没事不要来我工作的地方，怎么不听。”说着还看看叶馥珊脸色。

    见她面色如常，还面带笑意，知道是这位叶姑娘心善不与他计较。

    “你怎么不说话呢？”

    名叫黑娃的男孩听着她温柔的语调，总算吐出来几个字“哥哥，不让说。”

    那伙计急了，急急解释道:“之前有几位客人逗弄小黑娃，小孩子说错了话，惹恼了客人，掌柜的不与我计较，但我不能不知进退。所以我不让他过来，要是过来他也不能多话。”

    叶馥珊摸摸男孩的头向伙计问道：“黑娃熟悉建康城吗。若是熟悉，我想聘用他作为自己的向导，你放心我会付报酬的。”

    伙计听完，高兴的点头。便和叶馥珊约定明日午时让男孩过来。

    送走两人，叶馥珊看着床上瘫成一片的衣服，发愁得不行。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正指着六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瓦蓝瓦蓝的天空，伴着浮云飘过，在落日余晖的反衬下，呈现一种奇妙的时空作旧感。

    圣和旅社背面坐落着一座座西班牙式两层小洋房，红色瓦片连绵不绝，白垩色的墙壁连成一片海，她数了数大约有二十座这样的建筑。

    站在三层，可以看的很远，大片住房区再远处似乎是一座学校，学校后面露出尖尖塔顶的建筑似乎是教堂。再往外看，是她的眼力达不到的地方。

    等到天完全黑了，秋风吹过，楼下开始亮起灯。

    叶馥珊悠闲地倚在栏杆上。听着对面洋房的开始出现人声，或许是大人们都下班了，家里孩子们都下学了。她摸摸空荡荡的胃，打算先下楼吃点东西，回来再收拾床上的东西。

    随即披上外套，拿出钱袋里的一枚银币，关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