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Chapter16 第五军团C营上士艾伦·斯基特最近意气风发。 不止因为他在模拟舱里荣获十连胜,更因为他的长官德瑞克中校在袭击雄虫被判刑、又出虫意料地被神裔殿下收为雌奴后,更加不可思议地官复原职。 他自己是平民出身,向来敬佩这位孤雌院出来的的将领,能成为对方的副官可称他短短六十年的虫生里最荣幸的一件事。要不是他以中校不苟言笑、沉肃严明的作风要求自己,怕是会天天在军队里笑出八颗白牙。 愉快的心情在德瑞克当着全营的面把他揍趴下的时候不减反增,他引以为傲的搏击能力被实打实地击败,狠狠堵了营里不愿继续服从罪虫的那些军雌的嘴。感谢伊利斯殿下,他长官的实力并没有退步。 但他持续了两个月的好心情都终结都在看到前来“参观”的贵族那一刻。 “莫尔阁下,德瑞克中校正在模拟舱内进行日常训练,请您稍候。” 艾伦板着脸以免自己流露嫌恶,站在德瑞克的办公室门口甚至不是很想让对方进去。这当然不该是对待雄虫的态度,可是艾伦很清楚他甚至不是真的看上了自己的长官。莫尔家的雌虫少校在A营当副营长,德瑞克又没有家族背景,只要他失去军衔,把那位少校调任过来升半级职称轻而易举。事实上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詹姆斯·莫尔嗤笑一声,大摇大摆走进去坐进办公桌后的皮椅里翘起二郎腿,带过来的两个亚雌也都跟进去一虫一边站在他身后,俨然他才是这里的主虫一般。 “啧,没眼色的傻大个,也不知道倒杯水来?” 这毕竟是一只雄虫。艾伦必须得按他说的做。当他准备去拿水壶时却被虫按住了肩膀。 “我还记得上次您说军部的茶不堪入口,莫尔阁下。” 德瑞克额上还带着汗,显然是刚因为雄虫来访的消息被迫从模拟舱退出来,神情却依旧沉肃冷淡。艾伦的身高足有两米三,在虫族中也是罕见,他的长官比他矮了整整一头,这时候反倒更威严可靠。 “出去吧。” “是!” 他依令离开,关好了办公室的门,暗自想着营长还是变了些的,似乎锋芒更甚了。 “哈,中校倒是记得很清楚嘛。”詹姆斯挑起一边嘴角,看起来无辜又嘲讽,“那也记得你差点被我像个奴隶一样操了?哦,后来比奴隶还不如地关进改造室,跪在‘荣光’里?” 最后半句还真不怎么记得了。德瑞克很平静地想,真可惜,他想不起来埃德蒙是怎么把他捡回去的。轻微的走神被误认成了戳中痛点,鸠占鹊巢的雄虫更得意地宣讲起了雌虫的本分。雌虫应该全身心为雄虫奉献、雌虫应该用尽一切让雄虫满意,他这样敢于袭击贵族的虫子就该被关进改造室毁掉生殖腔沦为奴隶…… “真不明白你那副样子怎么就被亲王殿下看上了,不过你这种八棍子都打不出屁来的虫子怕是没几天就被嫌弃死了,肯把你丢回军部真是殿下胸襟宽广。” 这话德瑞克已经听过了千千万万遍,已激不起半点波澜。他在孤雌院犯了错就会被罚跪、背雌奴守则,背一条被抽一道藤鞭;他的战友因为嫁了虫再也不能和他并肩战斗,他的老师对他说“军雌不应恐惧,我们的生命将由雄虫延续”。 他的确不会恐惧。在他还是个虫崽、第一次在教育片里窥见无垠宇宙时他就明白了那才是他的归宿。同样,无论多少虫向他重复那些义务与责任,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被一只雄虫桎梏余生。属于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世代繁衍的回响里,于是他学会了缄默不言。 然后他遇到了埃德蒙。给他自由的同时又令他心甘情愿给自己拴上无形锁链的埃德蒙。 在被弹出模拟舱之前他正和威廉切磋,在前一天晚上亚当拉着他抱怨家族里的雄虫像是得了什么大病还傲慢得鼻孔朝天,在更久之前埃德蒙说他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 他现在想揍这只在这个办公室里曾企图强奸他的雄虫。他这么做了。 那两只亚雌尖叫起来,詹姆斯·莫尔捂着自己的脸破口大骂,雄虫保护协会的虫很快闯进来给他扣上抑制环,一切跟上次没有什么区别。但德瑞克胸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快意,他明了自己终于同过去彻底告别,这不是挣扎是反击。 “还有没有抑制环,给他多戴几个!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他是个惯犯,我要求用最高级别的改造室把他关起来好好管教!” 詹姆斯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冲雄保会的虫子指手画脚,德瑞克打虫的时候很清醒,颇有分寸地留了手,那一拳只会让细皮嫩肉的雄虫流不少鼻血和留下没有半个月消不了的淤青。这要求并不过分,胆敢主动袭击雄虫的雌虫理应受到最严厉的处罚。但是—— “在把我带离这个办公室之前,你们应该先征得我雄主的同意。” 他在埃德蒙的庇护之下,仿若身披铠甲。 雄虫的叫骂在嗓子里哽了一下,转过去催着雄保会给伊利斯殿下发申请文件:“再加上我詹姆斯·莫尔的名字!这手续太麻烦了,呸!谁他妈会在乎一个袭击了两次贵族的孤儿雌奴!” 可惜半个小时过去,那封邮件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德瑞克戴着抑制环站得笔挺端正,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刻板沉默的,否则愈发烦躁的詹姆斯如果看出了他依旧气定神闲,怕是会气得立刻动用尊贵的双手把这间办公室砸了。 研究所这段时间的项目涉及机密,开会时禁止与外界沟通。尽管他们在工作时间一般不联系,埃德蒙也没有忘记告诉他。等待期间詹姆斯对中校进行了长达四十五分钟的叫骂(可惜他是个贵族雄虫,不然已经因侮辱军官被拘留了)、对自己的两个亚雌进行了三次毫无意义的训斥、抬起手腕看了二十七次光脑。 雄保会的虫子兢兢业业拦在门外,艾伦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几个模糊的词语。德瑞克有点想让自己的副官离开,又觉得自己刚刚主动打了一只雄虫,这时候轮不到他来回护对方。 僵持一直持续到研究所的下班时间。埃德蒙给德瑞克打了视讯通话。 “尊敬的伊利斯殿下。”詹姆斯没搭理想解释清楚状况的雄保会负责人,挤上前去行礼,“在下詹姆斯·莫尔,向您问安。您的雌虫于今日下午两点二十八分袭击了我,我申请将他交由雄虫保护协会来处置,以全贵族与雄虫的颜面。” “唔。” 视讯里的埃德蒙发了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面色冷淡,坐在一张转椅里,指间还夹了支钢笔把玩。 “他有哪里受伤了吗?” 除德瑞克以外办公室里所有虫子俱是一愣,片刻后詹姆斯指着自己淤青鼻梁道:“殿下,这就是您雌虫袭击我的……” “看得出来。”亲王殿下打断他,漫不经心地往椅背上一靠,把视线投在了手中的钢笔上,好像他们正讨论的这桩罪行还不如一支普通的写字笔值得关心。 “我不太喜欢其它虫子在我的雌侍身上留下痕迹,明白吗?” “但是……” “未经您的允许,我们不会对德瑞克中校动用武力。” 负责人抢过话头,阻止了詹姆斯气短的反驳——神裔才是那一只最尊贵的雄虫,他们理应以对方的要求作为第一准则。 “嗯。”埃德蒙抬起瑰丽的紫色眼睛,白皙肤色衬得他冷傲若霜雪,“这位……莫尔先生?麻烦代我向莫尔子爵致歉。我的雌虫我自己会管教,不劳你们费心……另外,希望我看到他的时候脖子上没有别虫的项圈。” 他挂了视讯。 德瑞克几乎有些想笑。这般高傲的贵族做派真的是埃德蒙吗?那个跟亚当虫崽一样斗嘴、每天起床睡觉都要贴着他挨挨蹭蹭好半晌的埃德蒙? 詹姆斯盯着光屏收束后的那片空气,难以置信。他都流血了,一百年来头一回!就这么轻描淡写揭过去了? 那是亲王殿下。他这么对自己说,殿下一定不会放过让自己丢脸的雌奴……雌侍? 雌侍! 他再也待不下去,狠狠剜了德瑞克一眼,猛地拉开门又险些撞到高墙一样的艾伦,堵了一下才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那两个亚雌小跑着追在他身后,喊道“雄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