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装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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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正是枫叶纷红的季节。 丞相府中欢天喜地，都在为小姐苏流瑾的生辰准备庆贺，到处都是一片欢腾。 “小姐，小姐？好点了吗？”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涌上苏流瑾的心头，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缓缓睁开了双眸。 入目之处，尽是一片绛红色。 如此大片大片的枫叶，她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过了？ 自入宫后，皇帝最开始还对她有几分侧目。及到父兄为国鞠躬尽瘁，皇帝又觉得他们功高盖主，随随便便找了个理由将苏家满门抄斩，而她也被打入冷宫，入目尽是萧瑟。 期年，她感染风寒久治不愈，郁郁而终。 未曾想她苏家一心为国，最终竟落得个这般下场！ “小姐？” 看到苏流瑾醒了，守在身边的枫叶立马笑着迎了上来。见到自家小姐迟迟没有反应，这才慌了神，生怕是方才撞着脑袋，把自家小姐给撞出毛病来了。 “小姐你可别吓唬我啊，早知道方才就不应该在凉亭打闹。让小姐撞到了头，都是枫叶的错……” 身边人的语调之中已然带上了些许哭腔，让苏流瑾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疼。 “我没事。” 从记忆深处翻出枫叶的样子，将之与眼前人对上，苏流瑾这才想起此时的情况。 这是她二八生辰，办的最为隆重的一次宴会。 在这次宴会上，不少达官贵人都会到访。 当然，也少不了那个前世将他们一家满门抄斩的九五之尊。 重来一世，她没有理由再让自己的家人走到那样一条黑漆漆不见光亮的路上。前世父兄保护了她一世，这一世，该换她来保护父兄了！ “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多长时间？” 缓过神来，苏流瑾暗自握了一下拳头，随后抬眸笑着对枫叶道。 见苏流瑾恢复了正常，枫叶这才长舒一口气，一张小脸上紧张的神色都放松下来。 “才刚刚过了申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宴会要酉时才开始呢！” 她一直在注意时间，以防苏流瑾一时贪玩，误了正事。 想到今日要来的那位贵客，枫叶秀丽的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她凑到苏流瑾面前，小声问道：“小姐是因为皇上要来，所以有些紧张么？” 听到那两个字，苏流瑾的眸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憎恶。 只不过，那一份倾泻出来的情绪转瞬而逝，被苏流瑾深深掩藏起来，再也不见天日。 “是啊，毕竟是那个人。” 苏流瑾一笑，一张小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颓废。 就好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被疾风划过，尽管想要依旧亭亭玉立，却终归受不得这样的摧残，带上了几分蔫儿吧唧的气息。 这样的一幕，不由得让枫叶看呆了。 她知道自家小姐很美，只是没想到，自己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却还是会被她的容颜惊艳。 “小姐不必担心，小姐这么漂亮，一定会得到皇上的青睐……” “是啊，走吧，先回屋歇一歇。” 不等枫叶焦急地将那些安慰人的话说出来，苏流瑾就抢先一步将她没说完的话拦了下来。 温昀景能不能看上她，她自然知道。 只是，这一次，她可没打算让温昀景轻易便将她骗了去。 枫叶也不知道苏流瑾是怎么了，只当她为了皇帝要来的事情心情不好，乖乖巧巧闭上嘴跟在苏流瑾身后，等着苏流瑾的下一个吩咐。 屋子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因着苏流瑾的生辰在枫叶飞舞的季节，她自小也格外喜欢枫叶。整个屋子之中，就连床边的帘子也是用枫叶加工制成的。那串珠之中夹杂着的斑斑红色，象征着火一样的希望，带来了她前世前半生的欢悦。 枫叶立在旁边，看着苏流瑾在屋子里扫视一周，随后走到了衣柜旁边，拉开门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是一套绛红色的罗裙。 “枫叶，帮我把这套裙子换上吧。” 良久，苏流瑾还是发话了。 “可是皇上他……” 枫叶的回应里带着些许担忧，不用回头，苏流瑾也知道，枫叶的眉头恐怕又皱起来了。 “不必管他，”苏流瑾微微叹了口气，“这裙子本来就是我最喜爱的，倘若为了取悦皇帝一时，走了他心仪的淡雅风格，那我以后自然会为了取悦他而变换其他各式各样的风格。” 苏流瑾伸手在裙子上摸了一下，那上面的流苏如丝般顺滑，给人一种清冽的感觉，莫名让人心旷神怡。 “若如此，我最中意的裙子，还不知要埋葬到何时。” 枫叶看着自家小姐身边挥之不去的悲哀，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安慰。 自从方才开始，她就觉得苏流瑾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但小姐还是那个小姐。 而且，小姐方才说的一番话，细想之下，不无道理。 “枫叶知道了。” 并没有多说，枫叶郑重点了点头，走过来帮苏流瑾将身上那一身素衣换了下去。 重新收拾了一番之后，钿头云篦，绛红罗裙，俨然是另一幅姿色。 一番折腾下来，宴会的时间也到了。 “小姐，听说皇上正在路上呢，老爷让我们赶紧收拾，去南门恭迎皇上。” 不确定苏流瑾现在的心情，枫叶说话的时候尽量轻声轻语，不敢打破现在屋子里这捉摸不透的气氛。 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坠着的枫叶，苏流瑾点头起身，缓步往外走去。 府上的人显然没想到苏流瑾会突然换了一套装束，所过之处，无不侧目。 但他们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 在接到从枫叶那边传过来的眼神之后，便纵一个个心中好奇万分，却并没有一个巴巴赶上来询问缘由。 就这么的，不知多久未曾见过的父兄的容颜，出现在了苏流瑾面前。 “父亲，长兄。” 苏流瑾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平平稳稳给两人行了一礼，这才在属于她自己的位置上跪了下去。 只可惜，语气可能会抑制下去，这股纷杂的情绪却依旧顽固。 不争气的，眼泪在双眸中打转。 “小瑾，没事吧？怎么突然换了身衣服？” 苏流佩看出了苏流瑾情绪不对，小声询问。 那温和的声音就像是压在苏流瑾身上最后一根稻草，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任由它们顺着脸颊低落下去。 “没事，”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苏流瑾话语之中带着笑意，“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一件更好看一点，就换上了。” 她心中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父兄无需知道。 他们只要做好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这两个爱护她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皇上驾到！” 不等他们两人再探讨出来什么其他结论，尖细的声音响起，提醒着众人来者的身份。 苏流瑾微微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人少年时的样子。 曾经她还在为了那人的威严而痴迷，如今看来，她的一番痴心都喂了狗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一众达官显贵纷纷行礼，气势如虹。 此时的温昀景不过也就十八－九模样，身着黄袍，却端的是一副天子状态，不怒自威。 “平身。” 依旧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语调，让人参不透说话人心中所想。 一番答谢之后，众人才纷纷从地上起身，前呼后拥将温昀景围在中间，缓缓往大堂中走去。 与此同时，苏幕遮也不忘给温昀景推荐一下这次宴会的主角。 将苏流瑾拉到面前，苏幕遮的脸上挂着自豪的笑意，“皇上，这便是小女了。今日小女生辰，皇上能大驾光临，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苏幕遮老来得女，众人都知道他对小女儿宠的不行。 原本以为苏家小女在这种宠溺之中，怎么也得养成飞扬跋扈的性子，孰料当苏流瑾往众人面前一站，却惊艳了众人心神。 这哪儿有丝毫娇气的样子？ 一身绛红罗裙，加上钿头云篦，再配上那一副不咸不淡的笑意，简直就是一位按照标准礼仪刻画出来的大家闺秀！ 便纵是宫中最为严苛的嬷嬷来了，怕不是也挑不出任何错误！ 这可真是多亏了上一世那糟糕的待遇…… “见过皇上。” 苏流瑾一边在心里想着，面上却滴水不漏，盈盈大方的姿态引来不少人咋舌。 不过一个二八少女，却能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这是何等胆识？ 只不过，就在众人以为苏流瑾会为自己争取更多入宫机会的时候，却见她已然没了其他动静。 反观皇上，也并没有多给苏流瑾眼神。 不少达官显贵纷纷在心中唏嘘，为了苏流瑾错过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也为了暗自将苏流瑾与自家女子比对一番，估算自家女子被皇帝看上的可能。 “宴席已经准备好，还请皇上和诸位大人入座。” 并没有过多亲近，苏流瑾面上依旧带着笑意，语气却并没有那么热切。 说实话，她也知道此时此刻对于她而言是一个接近温昀景的好机会。 但是…… 但是…… 有了前世那些记忆，她现在很难再跟温昀景亲近起来。 即便是装的，也难如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