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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隐祸终发

    第十六章    隐祸终发

    这一天沐雪元在那里一直待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本来到十一点多一点,她就准备走的,可是黛玉紫鹃无论如何不肯放她,硬是要她在这里吃了午饭才行。

    “雪雁,你每次都这么急匆匆的,连饭也不肯吃,倒好像是吃了一餐饭,便是这里贿赂了你,究竟今天又是初三,你就在这里咱们吃一餐团年饭,又值得什么?”

    紫鹃也说:“况且香菱姑娘方才看到了你,便比从前放宽了心怀,还是有你在这里,欢笑更多一些。”

    沐雪元嘻嘻一笑:“既然这样,你们可不要嫌弃我肠胃大。”

    在这里吃过了午饭,和黛玉紫鹃春纤又说了一会儿话,黛玉歇午觉去了,沐雪元又进去看了一下香菱,香菱虽然困倦,却总是睡不着,沐雪元拉着香菱的手,和她拆开来揉碎了细说:“你家大爷早晚要惹出祸端来,看你那奶奶,不是个守得住的,出了事只怕就要回娘家去,到那个时候,你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回去,都能得个清静。你也别再想你那大爷,不中用的,我说句话不怕你恼,只怕没有他还好些。”

    香菱流着眼泪,道:“我如今心如死灰,虽然头发还没剪,也只当是出了家一般。”

    沐雪元笑道:“香菱姐姐也忒实心眼儿了,没了他,可能姐姐的好日子反倒来了呢,不是我无情,只是姐姐这么多年并无对不起他之处,倒是他多有亏负姐姐,我看这一阵如此折腾,也是快到头儿了,姐姐有精神了,倒是该好好想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才是,如今多存些钱,到那时自自在在过日子是正经,姐姐幼年坎坷,也该转转运了。”

    香菱是自幼拐带,纵然薛家也给抄没,家人发卖,她也有的说辞。

    听了她这一番话,虽然几句话难解多年的沉忧,然而香菱却也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到绝路,或许将来真的能有安静的日子过,哪怕雪雁只是随便说说,给自己宽宽心,也是好的。

    沐雪元与香菱低低地说了许多衷肠话,让她只管放开心怀,自己虽然不才,一日在这里,一日与她消遣,况且又有宝钗和黛玉,让她不要忧虑,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离开了她的房中,转来黛玉这边,黛玉还在半梦半醒地睡着,沐雪元和紫鹃春纤道了别,便离开了荣国府。

    一路顶着严寒往回走,沐雪元一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子,进入空间暖和一下。好不容易走回到住处,赶快转入空间,扑面虽然不是一股热气,那周围刺骨的寒风却消失不见,沐雪元回到窝棚里,赶快将衣服换了,那么一身棉袍虽然厚,路上也给北风吹得满是寒气,倒不如脱下来散散寒意倒好。

    沐雪元抱着膝盖,捂着汤婆子坐在窝棚外的草席上,那里是日常起居的地方,吃饭看书都在这处,想着自己回到这里,总算是暖起来了,岫烟这样冷的天还穿夹衣裳,虽然是多套了几层的,终究单薄,也真亏了她是怎么受着来的;又想到闵二娘,棉袄是破了几年的,棉絮都要掉光了,如此寒冷的天气,她就算终日向火,那流浪者群居的窝棚终究四面透风,十分危险的了。

    一月过去,湘云出阁引起的话题刚刚平息下来,忽然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传来,林如海的案子发了,两年前李续的事情终于牵连到他,毕竟亏空也是有他的份,皇帝传下旨意来,让抄没家产,因为林如海的遗产都在贾府这边,便有一位隋太尉带了一班人,到贾府来逼问财产,李续那边赔了几万两的房产现银金珠宝石,余下的都着落在林如海身上,还有十几万两的欠账,全要林如海家里偿还。

    这个信息一进入内宅,黛玉登时惊倒在那里,史老太君将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她孤苦伶仃的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钱来赔?她老子当年若有钱,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凄凉,还亏空个什么?眼看着就剩了她一个,还不肯放过她,定要把人逼死才算完么?”

    这时黛玉给紫鹃平儿春纤等人掐人中、灌参汤,慢慢地悠悠醒转过来,痛哭道:“莫不是要把我也牵出去卖了,变几两银子来填窟窿么?究竟又是怎样的亏空,我哪里知道?”

    史老太君一把搂住黛玉,眼中流泪道:“好孩子,你不要担忧,只要宫中娘娘不倒,那班人便不好将你如何的,我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将你留在这里。”

    熙凤也在旁边劝说:“妹妹不要担忧,老祖宗也别气恼,那隋太尉与咱们家也有些交谊,想来不至于做得太绝,若是有事,便进宫求求娘娘,姑丈过世的时候妹妹才几岁啊,也要牵连至此。”

    前厅之中,隋太尉对贾赦说道:“赦老,你不必打这个饥荒,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虽然是你在这里和我说,你那妹夫并没有留下什么,可是我们毕竟都是久在官场的人,这种事情不但我们知道,连皇上都知道,怎么可能没钱?曾经还有过族人争产,你可忘了?奔丧一趟,十几大车的东西都拉了回来,你说一文没有,难道是骗鬼?总得弄个十万八万的来搪塞才是。”

    贾赦道:“我那妹夫一向清贫,若是三五千两,倒是还有,若说上万两的银子,哪里有那么多?”

    府里成天闹着亏空,若真有怎么多银子,还用得着东挪西借?总能缓一缓。可恨琏儿那个混账,去了扬州一次,回来只是葫芦提蒙混,道是密封了都在老太太那里,自己不能够分润不说,连个具体数目都不晓得。

    隋太尉微微一笑:“赦老,陛下就是因为对贵府恩情未断,这才让我前来,倘若是换了别人,可就未必这样好说话,所以无论如何,赦老也要拿出银子来,不过了五万是不行的,我是不好进去搜的,只是你可要想着陛下……”

    说着话,他向上方空中虚虚地拱了拱手。

    贾赦只得说:“太尉且安坐,我进去找我母亲,实在妹夫是没有,让我母亲拿出钱来垫赔也就是了。”

    贾赦到后面来找老太君,史太君这时与王夫人熙凤计议已定:“银子有一万两,另外还有些房产地契,并那边照料的人的文契,你拿出去给他吧。”

    贾赦便回来说:“只有一万两白银,还有这些房契地契,并家奴的卖身契,还望太尉多多周全。”

    隋太尉接过来一看,笑道:“那么多车辆里,装的都是金砖银条?就没有古董玉器,珍珠玛瑙之类?你拿这些来对付我,我是没什么的,你想想可能在君前混过去?”

    贾赦便道:“虽然有些器具什物,不过是些窗帘帐幔之类,若是太尉要,我便开了仓库拿去。”

    贾赦到后面回明了母亲,将家中一些旧的桌布窗帘包了几大包,还有铜盆之类,送了出去,交付隋太尉。

    隋太尉笑了一笑,进宫交差,眼看暂时将这瘟神打发走了,史老太君让人将黛玉赶快送回潇湘馆,自己也跟了过来,坐在这边安慰了好一阵,黛玉这才渐渐止住了痛哭,泪水却是淅淅沥沥不曾干过。

    到了第二天,沐雪元与闵二娘一起去送菜,路上便听人说:

    “知道吗?有个叫做林如海的抄家了!”

    “又一个大官儿倒了啊,平时那么威风,到抄家的时候,一个个那么丧魂落魄的模样,好像发瘟鸡一样,所以我最爱看抄家,倒是比看杀头还来得痛快一些,杀头血淋淋的,看了怪吓人的,晚上回去做噩梦。”

    “哈哈哈瞧你这点出息,家里杀鸡都不敢吧?”

    沐雪元一听,心头登时一沉,虽然原着中没有写到,不过自己毕竟也知道一些背景,当初听到李续抄了家,就想到林家也未必就能够躲得过,如今真的发生了。

    两个人快步来到德茂行,交割了蔬菜之后,沐雪元便飞快地往荣国府跑,到了那里已经是气喘吁吁,或许是因为抄家的人堵到门上来,后门的人今天也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见沐雪元来了,也没多说,就给她往里面通报,不多时便让她进去。

    沐雪元一路又跑到潇湘阁,见熙凤、探春、宝玉与宝钗正在那里看护,黛玉躺在床上,眼睛红肿如同桃儿一般,沐雪元一把抱住她的肩头,稳稳地说:“姑娘无需担忧,既然姑娘现在还在这里,大概就不会严责姑娘,只是要钱就是了。”

    旁边熙凤道:“昨儿就有事了,你怎么今儿才来?就不想想你家姑娘多难受?”

    宝玉念了一声佛:“我的好姐姐,你可来了。”

    沐雪元解释道:“我昨日出去了,今早刚刚回来,在街上听说了这事,来不及打点什么,就跑过来了。”昨天上午送完了菜,早早就回到家中,一整天再没出去,所以今天才知道。

    熙凤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若是一得了信儿,立时便飞了过来。你人来了就好,你是跟了你家姑娘十几年的,她看到你,心里也安慰些,还什么打点不打点的。”

    宝钗在旁边说:“雪雁可真的是急了,看看她跑的这一脑门的汗,此时外面还冷着,也不知是跑了多少路到这里。”

    沐雪元转头对黛玉说:“姑娘不要只顾着急,且细思量思量这事,如今皇帝没有说要捉拿姑娘,便是要网开一面的意思,就算是到最糟糕的处境,姑娘毕竟不是包衣门第,比不得李续大人家里,虽然回到京中,也不能闲着,给人分派着服役,姑娘还是可以为良民,无论怎样坏,终究有限。”

    主人阶层之中,最悲催的是李续的长媳巴氏,明明是正宗的满洲旗人,家族还颇有势力,却也无法幸免,嫁夫从夫也算包衣,给发到李荣保家为奴,前后落差实在太大。

    黛玉躺在那里,两只眼睛发直,慢慢地说:“虽然知道老祖宗定然会赎我出来,然而我只要一想给人带到那人市上发卖,便不能再活着,只要在那上面走过一遭儿,便再不能为人了,今生今世我都会想着那一刻。”

    沐雪元微微一笑,道:“现在也还忧虑不到那时候,眼看目前只是钱的事,姑娘何苦这般担着杞人之忧?真到了那时候,老祖宗让人提前送了银子去,悄悄便把姑娘接回来了呢。”

    “那羁候所我也难捱。”

    “老太太自会找人打点,常言道瞒上不瞒下,有钱能使鬼推磨。”

    探春在一旁微微笑道:“真格的这个雪雁,虽然人不在官场,倒是把官场上那一套都看了个透。”

    沐雪元笑了一笑:“这便是‘物理长如此,人性古今同’,我虽然是没资格做官的,这么多年究竟瞧到的却也不少了。”

    探春登时感到,真的是微言深旨啊,蓦然一想可不正是如此?国家也亏,府内也亏,官员在盐政上亏空,自家在账目上亏空,都是千疮百孔,拆东墙补西墙,此外尚有种种情弊,自相残杀,看到荣国府内的情形,就可知王朝的状况。

    熙凤:这未免是说我治家不严了,不过倘若说这个,雪雁只怕就会说,皇上那般圣明,尚且有这许多弊案,何况我乎?

    黛玉的泪水稍稍少了一些,挣扎着坐起身来,道:“从前我总是不知为何,时时就要心酸,此时遇到这样的事情,心中却没有感觉了,痛过之后只觉得麻木。”

    旁边熙凤道:“所以我就说,像是你这样的聪明小姐,就是读书太多了,整天春花秋月的,看到什么都落泪,你本来就是个想不开的,凡事都钻牛角尖,再读了这些书,倒是更糟了,以后少读点吧,或者你读读也还行。”

    沐雪元笑了起来:“今儿才发现,二奶奶乃是个打岔的能手。”

    沐雪元在这里一直待到中午时候,她意志坚定,脑子够用,有她在中间掺和,其她人也不住地劝,黛玉渐渐地便没有那样悲痛欲绝,稍稍好了些,沐雪元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说:“姑娘凡事都听老太太、太太做主便好,很不须自己费神,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一些,又要亏耗了。姑娘好好歇着吧,我明儿再来。”

    黛玉拉着她的手,道:“好雪雁,你明日早些来。”现在黛玉只怕身边没人。

    沐雪元答应了,也不在这里吃饭,道:“这几天府里一定正乱着,我那边刚好也有事,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打扰。”

    之后接连几天,沐雪元一天有半天在这里,每次都拿一些小螃蟹啦,透明如同玛瑙一般的石子啦,劝着黛玉开心。

    隋友德上一次将从贾府起出来的林家的财产送了上去,皇帝一看颇为恼怒,让他再去严查,明白地说:“朕作了四十年的亲王,下面有什么曲折是朕不知道的?让她们尽早放明白一些,不要惹得朕恼起来,大家好看。”

    史老太君没有办法,只得又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又取出一些比较过得去的金银器皿,道是:“林家实在没的赔了,贾家替她们赔了吧,只求皇上饶恕了遗孤。”

    元妃也素服求见:“我那姑丈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家业星散,当年他死的时候,女儿只有十三岁,稚子何辜,晓得什么,还请陛下开恩赦免,以表陛下圣慈之怀。”

    那皇帝度量着林如海的家产也吐得差不多了,便展示了自己的仁爱,下诏说黛玉年幼无知,不予追究,接到了这个诏令,荣国府上下这才松了一口气,黛玉只觉得一颗心“忽”地一下,如同荡秋千一般,从空中落回到腔子里,仿佛又得了一次性命一般,只是这些天实在绷得太紧,这一颗心在胸腔之中,竟然如同吹气的皮球一般,分明感到一鼓一缩的,不由得便晃晃悠悠,飘飘摇摇。

    偏偏这个时候,王嬷嬷也一病故去,更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