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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8没有变成太监的if线上

    “属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贺卿跪在地上每说一句话,白青岫便愈生气一分。

    中秋宫宴上要发生的事,是贺卿告诉自己的,也因此避免了这场灾祸,兄长还活着,白青屿是父皇最重视的儿子,有经天纬地之才。

    若是自己真的不折手段想要那个位置便应该将计就计,让祁王殿下死了,让淑妃一家独大,这样才有自己的出路。

    他以前或许想要那个位置,可后来却不想了,年少时做了个旖旎的梦,他有了他的心上人,偏偏他的心上人是个男子。

    他喜欢的这个男子,可怕但又可爱,他不知道眼前人是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能力和势力,但他知道眼前人不会害自己。

    他觉得他此生或许只喜欢他了,若是坐上那个位置,所有人都会盯着他,关注他的子嗣延绵,到那时,他要么便会迫于压力选妃,要么就让眼前人受千夫所指。这都不是他所愿的。

    可眼前人,竟一直将自己当做主子,他到底知不知晓自己为了他放弃了什么?

    “谁要你赴汤蹈火了?”白青岫气急,直接将跪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你是我的人,卖身契还在我这。”

    “贺卿,我心悦你,男女之间的那种心悦和喜欢,想要同你水乳交融的那种喜欢。如今你身居高位,你觉得恶心大可以出去跟人说,当今的十一皇子是个断袖。”白青岫一时口快说出来的话,倒是有几分快意的,至少自此以后,他都不必藏着掖着。

    贺卿有几分恍惚,许多年前,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街市上响起,他说:“哥哥跟我走吗?那我跟他买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被他欺负了。”

    他手中的那颗糖带着残余的温度,在那样数九寒冬的日子里,这温度从指间漫延到了四肢百骸。

    不过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自己若是跟他走了,不过是换个主子继续做奴才而已。

    理智和冲动挣扎着,脑海中喧嚣着一个声音:跟他走吧,跟他走吧。

    若是不同他走,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了,这并非他所愿,贺卿挣扎了一瞬,最终点了点头。

    眼前的小少爷的笑意逐渐扩大,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月白色与天青色之间的眼眸明亮,满眼都是自己的身影。

    卖身契和银两的交接,小少爷将他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牵上了自己的手拉着自己朝他想要的方向走着,自己的身上不干净,贺卿是想躲开这样亲昵的举动的,却没舍得挣开。

    小少爷应该十二三的年纪,还未长开的模样,整个人就到自己腋下的身高,踮起脚给自己披大氅的模样虽然看不见,但应当很可爱。

    贺卿下意识地弯了腰,本想拒绝,可在温度触及自己的一瞬间,便不愿再拒绝了,如果这样一场幻梦,那便再做得久一些。

    “对了,我叫白青岫,岫玉的岫。”小少爷告诉自己。

    君子如玉,远山云岫,贺卿咀嚼着这个姓名,因为穿的单薄站在寒风里有些久,贺卿的声音有些哑:“我叫贺卿,‘卿云烂兮,纠缦缦兮’的卿。”

    “我知道,下一句是日月光华,旦复旦兮。”十二三岁的白青岫率真可爱。

    贺卿忍俊不禁,只夸赞他:“真聪明。”

    小少爷笑的牙不见眼,对于贺卿的夸赞显然十分受用。

    白青岫将贺卿带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小屋子,只让人住在这,这里丫鬟仆役一应俱全,他告诉贺卿:“我是宫里的人,没办法将贺卿带回去,不过有时间我都会来看你的。”

    这算什么?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神明没有听到他的愿望,却有人救他脱离苦海,贺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买了自己,却让自己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住着,他说他是宫里的人,看这样的架势,八成是哪位皇子,国姓是白,应该猜到的。

    白青岫让人伺候贺卿沐浴更衣,又让厨房备上饭菜,等到穿一身锦衣华服出来的时候,贺卿只觉得惶恐。

    他被迫坐在了桌上陪着小皇子用完了膳,等到夜色渐浓,白青岫或许该回去了,一路陪同他的奴仆都在催他。

    小殿下满含不舍地拉着贺卿的衣袖,贺卿为了照顾小殿下的身量蹲在了地上告诉他:“您先回去吧。”

    白青岫看着他,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捧着贺卿的脸在人的鼻尖落下了一吻:“哥哥,你真漂亮。”

    等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贺卿还是保持着这个姿态,有几分恍惚,小殿下是看上自己这张脸了啊?

    其实小殿下若是长开了,应当也是个美人。

    他说让自己将这当做家,还留下了一袋的银两,可是只有一个人的,又哪里算得上家?

    往后的日子,仿佛回到了过去,他怎么也不敢想的过去。

    衣食无忧,舞文弄墨的日子。

    充实,却也惬意自在。

    偶尔他也去市集上卖字画,在市集上遇见了一位同行,就算他的画比自己要好上许多,可一幅几贯钱真的有人买吗?

    贺卿见过百姓疾苦,终究是王孙贵族占少数,多数人每一文钱都要用到实处,所以定的价也不过是比成本高上几文的小价码。

    贺卿见有人要买那位先生的画,同他讨价还价,他只摆了摆手说:“不卖,这是我呕心沥血创作而来,字画无价,又怎么能够以这样的价格卖出去?”

    贺卿听了觉得有趣,恐怕又是一个不知世俗的穷酸书生,穿得这样苦寒,生存才是主要的,还要什么风骨和价码。

    贺卿干脆收了摊过去同他闲聊,眼前人的画技是他再练个几年都无法企及的,或许他过往的日子里,将大半精力都投入在了画上。

    他说:“我叫池濯,洗濯的濯。

    看公子想必也是进京赶考落榜无颜还乡的考生吧?”

    贺卿愣了愣,点头称是,告诉他自己的姓名。

    文人墨客讲求一见如故,池濯当即同人侃侃而谈,从家住何方,谈到星河理想,从家中的老母和未过门的妻谈到他的不孝。

    他说:“我十几岁便是乡试第一名,这样年轻的解元,都说是文曲星下凡,我是要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

    官场复杂,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我只想我的画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有朝一日也能够名动天下,名流千古。

    我抱着热忱一路上风霜雨雪来京中参加会试,谁知除了家里,出来处处都要人事,买卖官职屡见不鲜。

    落了榜便在此地卖画为生。”

    贺卿感慨唏嘘,谁不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呢?

    大多文人墨客不得志终寄情山水,倒很少有像池濯这样的理想便是字画。

    若他家中没有变故,如今也该是进京赶考的一位考生吧。

    “我见贺兄也卖字画,可否让在下鉴赏一二?”一聊到字画池濯便眉飞色舞。

    “在下不过是卖字画为生,笔触拙劣,还是不要浊了池兄的眼。”贺卿拒绝道。

    “贺兄不必过谦,我对您一见如故,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池濯来了兴致,贺卿也拦不住,只将一副勉强还算满意的字画交给了池濯。

    池濯对待字画是小心又慎重的姿态,贺卿忐忑不安像是等老师评价,却见人笑意渐渐扩大,告诉他:“能认识贺兄,是池某之幸。

    若贺兄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是大能。”

    “池兄谬赞,与池兄相比,委实是小儿之作。”贺卿很喜欢同眼前人聊天,虽然说话文绉绉的,却可见人的真挚和热爱。

    很简单的一个人。

    他们聊了许久的时间,末了贺卿告诉他:“如若池兄放心,便将字画交与在下,由贺某替您卖,也好过二人一同在此浪费时间。”

    让一个不知世故的人卖字画,未免是为难他了。

    池濯或许是觉得贺卿说得有理,若是如此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来画画了,但又觉得不妥,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浪费了贺卿的时间。

    “池兄大可放心,在下在这街市上读书也是不错。”贺卿宽慰他。

    这是贺卿结识的第一个挚友,只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后来他不止一次去给池濯送钱,他却依旧住在一间小破屋里,衣不蔽体被不蔽寒,问他钱呢?

    他会拉着你的手兴致冲冲地告诉你:“昨日西市坊里来了一批上好的朱砂,上色是极好的。”

    贺卿便又知晓,他将钱都花在这上面了:“这些石色还是少用,有伤身子。”

    “我知晓,只是这画上,少了这些鲜亮的颜色,便不再是我心中的画了。

    我与长康先生比不了,若怹在世,真想与之一见。

    贺兄,我以前想我的画能够得陛下赏识,如今却想能有贺兄赏识也是一件幸事。”池濯兴致冲冲地告诉他,他又想画一幅怎样的画,接下来他要出游一段时日,都不必寻他了。

    贺卿无奈,给他送钱的同时还要给他送衣物,吃食。

    他劝不住他,因为这是他的理想。

    就连下一次会试的时候,他也没能到场,去问他,他才懊恼地跌坐在了地上告诉贺卿:“我忘了。”

    罢了,倒也罢了,此人就是个疯子,只偶尔想起家中妻母的时候,才哭的泣不成声,觉得愧对了人。

    几年后池濯逝世,而在之前的一两年里,他都闭门谢客,只之前一面见他,他说他要完成一副大作,绝对会成为旷世奇作。

    而在贺卿再见他的时候,发现的便是冰冷的尸体,手中是握着笔,他是笑着的,确实是旷世奇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大作。

    贺卿感慨,若是人还在世,他必定能成为与长康先生比肩的大才,可若是如此,他便不是那个池濯。

    或许他在彼岸,已经见了他心驰的那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