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尽力满足我，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算上高尔夫球场、专用机坪和林海庄园，这别馆的占地面积足足有好几公顷——当然，地下专供娱乐消遣的会所同样也是斥巨资打造，光是长长的走廊两侧陈列的那些货真价实的艺术品，就足以彰显出非同寻常的格调。

    出于意料的，这地方的氛围看上去倒是和一般的酒吧或者夜店并无二致，甚至都不算很吵，连驻唱和伴舞都没见着，空旷的舞台正中间只有一名乐手在演奏提琴，悠扬悦耳的古典乐声缓缓流淌在酒精微醺的空气里……简直就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音乐圣殿。

    下面那些软座里三三两两坐着衣着华美的男女，不是专门来寻求刺激，而是来欣赏和熏陶艺术情操的。

    洛云帆本还以为自己一走进来就会看到各种权势阶层纨绔子弟花天酒地群交嗑药腐败奢靡的壮观场面。

    这么有情调又雅致的场景显然也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群体运动’？大明星，你的思想怎么可以这么不纯洁。”

    “……”洛云帆真打心眼里佩服虞向海先生能把这番厚脸皮的话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即使他与这种不择手段来达到目的野心家注定不会同路为伍，但至少在人前的时候，虞向海也还算收敛，也没有当着旁人的面百般为难他。官家背景出来的人，说起场面话来，那叫一个恰到好处合理自然——当然或许这也是身为一个有钱有权的衣冠禽兽某种本能或是天性使然，虞向海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切换自如，若论门面功夫，他笑起来那如沐春风的好人脸简直逼真得叫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演技好到世欠奥，也不知道……和纪疏星比，谁更胜一筹？

    洛云帆恭维了一句：“虞先生真是好兴致，来这么远的地方谈‘正事’，也不嫌路上堵车？”

    “这你就不懂了。咱京城地界水太深，很多事情不敢放在明面上做，你忘了上回我父亲摆寿宴连X粮液都不敢请？这世道，当官的人就连过生日喝点白酒都要被挖出来诟病，还不如趁早退休了拉倒。”

    他撇撇嘴：“也得亏这座别馆比较低调，才能一直营业至今……这儿藏酒量不说世界第一，也绝对是前三的水平。”

    虞向海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带着洛云帆越过大厅，一直走到某个独立的包间跟前，才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放心吧，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带你来的地方自然也都是正经场合。况且，就算要享乐……”

    他暧昧地捏了两下洛云帆的耳朵，“也不至于在京城顶风作案——再说，我今天带你过来，真的是来谈正事的，那里面应该有你认识的人，他们上头资金刚到，手里有好几个大项目正在筹备，你和他们慢慢聊吧，我这一外行就不进去画蛇添足了。”

    “其实我之前就已经和您说过了，我不太需要的，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您的好意。”洛云帆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才不至于把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摆在明面上。

    “跟我客气什么，”虞向海用恰到好处的亲昵姿态揽住洛云帆的细腰，隔着门缝和里面的某个影视圈的知名甲方大佬打了个招呼。

    他在大明星耳边低语：“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只要你尽力满足我，好处只会多不会少。对了，如果今晚真的成了，你新戏的开机仪式，别忘了邀请我到场……怎么说咱俩关系都不一般了，对吧？”

    那扇门里面坐着的一圈人，果然全都是当今华语银幕叫得上名号的巨佬——荣获奥斯卡的顶级名导，帝都红圈着名资方，知名影视制片发行，还有前不久才斩获金熊银熊的黑马鬼才编剧，隔壁岛国一掷千金难求合作的金球奖原创编曲人……

    洛云帆笑着走进去，冲里头每一个人——无论在业内资历比他高还是低的——一一握手打招呼。

    里面还坐了几位年轻貌美衣裙华丽的女郎，在看到这么不得了的巨星突然出现时多少也难掩激动，有几个差点失控到现场摔了酒杯，纷纷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尖叫声此起彼伏。

    洛云帆表现得相当绅士，十分有礼貌地同她们每一个人握手，丝毫没有那个圈子里很多艺人一旦红了就飘出天际、觉得自己是人上人的高傲做派，惯于见人下菜，趾高气昂，动辄身边一圈助理围着伺候，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大明星入座后，和身旁两位比较相熟的资方聊了几句，就立刻意识到虞向海刚才果然不单纯只是在说说而已——

    让他过来还真的是有正事要谈，而且还个个都是重磅级。

    靳导筹备四五年的一个新本子正在选角，同时还有好几个是红圈着名投资人韩先生挑中的待定投资项目，也预计会在本季度末正式启动。

    而无论是其中哪一个剧本，都有机会在来年冲刺国际奖项，会让他的演艺事业再上一层楼。

    洛云帆成名早，刚一出道就在银幕上大放异彩，年仅17岁就凭借处女座摘得当年金马最佳新人奖，但一直到30才终于集齐了三金满贯，这其中各种道不尽的心酸坎坷，偏见歧视——全都源自于他那张一旦出现在镜头里就会于千分之一秒瞬间剥夺观众注意力的绝世神颜，也是当年为纪疏星首次摘得戛纳影帝头衔、国内首屈一指文艺风名导姜在文的拉踩名言：

    “洛云帆？他不行——他的脸太商业了。如果让他来演我的剧本，就不会有观众去在意迂回百转的情节究竟合理不合理，爱情感人不感人……所有人只会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洛云帆真帅真帅真真帅！我呕心沥血一写就写好几年的本子，岂不全都要给他的脸让位，不可以，这怎么可以接受？！大家买票进电影院是来欣赏故事的，又不是看偶像来的，要看偶像，直接去他演唱会不就行了？！”

    这简直说得好像大明星的演唱会门票非常好买似的——人影后方醉雪想去看演唱会，都还要提前去找洛云帆开小窗，否则压根就抢不到。

    而此番言论一出，作为洛云帆的粉丝其实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毕竟人家姜导已经拐着弯地称赞了大明星颜值无人能敌，那言外之意不就是纪疏星的颜值还是比不过洛云帆呗。

    演技这种事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客观上来说，洛云帆演技也不输给纪疏星。

    但，所谓成也风云败也风云，洛云帆这张脸大概就是他想要走演技派路线拿奖的最大阻碍了——除了不被学院派看好的商业片，早期的大明星确实很难在文艺内核的电影里得到名导青睐。

    因为洛云帆的这张脸只要在镜头面前出现，其实就已经把所有剧情类导演苦心打磨的角色深度和人物特质都一并冲得烟消云散了……就连他的头号迷弟齐子望都不得不承认，大家最终喜欢并永远牢记的，其实还是那个作为国民偶像的洛云帆，是那个在舞台前永远完美永远耀眼的洛云帆。

    而不是他的那些个角色。

    这就是洛云帆这么多年仍然还被当做是偶像派，以及同龄出道的纪疏星却年纪轻轻就已经被簇拥为演技派的最大区别。

    当然，他们原本路线就不同——洛云帆是三栖全能，又会唱又会跳又会演，但公众的目光却又总是只喜欢聚焦在演技这一项上而已。

    后来好不容易集齐了三金，却又是靠故意扮丑才拿到的……对此，粉丝们都无话可说，只能感慨天妒帅哥。

    “阿洛，其实一开始就想找你的。但是之前你说过不演大尺度……虞先生联系了我之后，说你或许有了新的想法？要不考虑考虑？”是韩先生，他主动拉着靳导和洛云帆谈起了那个马上就要开机的剧本。

    ……超级无敌，大尺度的剧本。

    不愧是准备冲奥的。

    洛云帆笑着回话：“好啊，韩先生既然您都开口了，我就先看看呗？”

    他没有直接当面拒绝，但也并不想就这么应了，顺便还推荐了一下身边人：“其实小秦也不差？如果您觉得行，我让他也一起看看？”

    “成，如果阿洛你接男主的话，秦羽森很适合那个小镇警察局的局长。”

    “我先替他谢谢您了。”

    即使不能也不愿顺了虞向海的意，洛云帆也非常明白一个道理——

    逆鳞不可触。与其正面交战，不如曲线救国。

    有一点，虞向海还真是没有想错：

    洛云帆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小百花，哪怕他此刻受制于人，也仍旧随时都保持着一颗非常清醒理智的大脑，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是可以选择最稳妥也最合适的应对策略。

    不仅要保全自身，而且，多少也该帮扶身边的人。

    “洛先生真是咱们演艺界不可多得的传奇人物，来这杯我一定要先敬您——”另一个坐在对侧的中年男人就是无人不舔饼的靳阳导演，是洛云帆以前在某次慈善拍卖晚会上见过几面的，他居然主动起身，举杯笑道：“我非常敬佩您，而且也特别感谢您这么多年来为社会做出的正面表率，以及为青少年人树立出了这么优秀上进的道德榜样。我以前其实就挺期待有机会能与您合作，奈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定一定，靳导过奖了，我也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尽力而已。”洛云帆同他碰了碰杯子，笑着颔首感谢。

    大明星其实并不怕应酬，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应对这种场合应该怎么拿捏分寸，他早就已经把怀柔谈判的本事练到百毒不侵了。

    坐在韩先生对侧的是个陌生面孔，身边跟了个纤腰细腿的长发美女，手里端着一杯酒，乖巧地服侍着。

    那脸孔有些过分年轻了，看上去有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和刚才跟他握手的几个姑娘相比，眉目神态都显得更为紧张和局促。

    洛云帆心如明镜，却并不直接挑破。

    他和韩先生寒暄了几句过后，还顺带讲了两三个拍戏时候的趣闻轶事，引得全场笑声不断。就在几乎所有人捧腹大笑的间隙，他就正好恰如其分地往对侧的沙发上挪动了两个身位，柔声问她：“多大了？”

    小姑娘受宠若惊，甚至有点呆若木鸡，她还来不及说话，旁边大腹便便的男人就斜眼横她：“帆哥问你话呢。”

    “哦、哦……帆哥，我、我上个月刚过20岁。”

    她支支吾吾地答了句，声音低如蚊蚋，忐忑得连眼睛都不敢抬。

    话音才落就被那个不太面善的中年男性毫不客气地打断：“帆哥也是你能随便喊的？叫人老师。”

    “老…老师，洛云帆老师。”女孩子显然没太经历过这种事，也没见过这么有名气的人，一副快要被吓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