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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乌以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的邻居是一大家子人,养着四个吵闹的孩子,他们在前院摆了一颗两米高的圣诞树,前院的墙上挂满了小闪灯,谁路过了都觉得温馨漂亮,再看乌以沉的家,一片漆黑。 乌以沉打开客厅的大灯,又陆续打开了装饰的射灯,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他的房子很大,车子很贵,所见之处都是高级昂贵的牌子货,他可以随意购买他想要的一切娱乐。乌以沉不应该去晚宴的,他发现在场的只有他是孤独的,Mia不属于他,翟高武也不属于他,他也只是个被拉进冥塔的陌生人。他就像个闯进别人的家庭聚会的不速之客。 乌以沉愈发觉得烦躁,他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他忘记今天是浮躁的圣诞节了,一点开朋友圈全是一大伙人的合照,精修的美食照片,不知所云的海边、落日、高山,夜晚俯瞰高楼大厦,美人藏于礼物之中,再往下是接吻、微笑、牵手。 乌以沉很久没有与异性牵手了,更别说拥抱,今天Mia蹭了他的腿,是他大学毕业、开始隐居以来第一次与异性接触。 乌以沉浑浑噩噩又漫无目的地到处刷着手机,他打算明天早点起来把家里带尖角的地方都套上圣诞帽,他去年买了五十顶圣诞帽,只要把家里装饰成圣诞帽的家,这样他一个人在家里戴圣诞帽就不显得奇怪了。 时间被肆意浪费之后便不会再作挽留,乌以沉再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该去睡觉了,今天什么也没干,只记得他在冥塔看拍卖会的事情,他的每一日都是如此,即使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事情,他一个人能搞出的花样还是有限的。 乌以沉想起那个男妓,其实他看着还挺顺眼,泪痣把他的眼睛衬托得楚楚动人又天真无辜,不过在冥塔干活的肯定不会有多干净,没准是走歪门邪道才被骗了钱,不过冥塔的管理员会允许外面的娼妓进来捞外快吗?那不就是在跟性奴场抢生意吗,没准要付门票费才能进去,卖身赚来的钱本就不多,还要被抽走一部分,那真是太可怜了。 乌以沉玩到手机没电了他才去洗澡,洗完就躺在床上等待睡意降临,他每天睡觉前都会在脑海里编排一场大戏,如果他听翟高武说的买了一个性奴,那他现在会好些吗? 其实翟高武说得对,性奴是人,会自己照顾自己,冷了知道穿衣服,饿了知道做饭吃,生病了也会说出来,比养狗容易多了,只要给一个房间他们住,便可以每天都能有说话的对象。翟高武疑问性奴这么好为什么大家都不养,那是因为真正的性奴太少了,更多的是油嘴滑舌的性骗子,那些有钱人担心来路不明的娼妓泄露自己的隐私,偷窃自己的钱财,所以才有了冥塔,冥塔是为了那些变态又富有的人建立的,冥塔调教出来的性奴全都是那副丧失人性的模样,堕落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具,不用担心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比机器更灵活,又像机器一样听话,是绝好的泄欲工具。 乌以沉给翟高武发了个消息,翟高武没有回,估计还在冥塔里寻欢作乐。乌以沉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不如今晚就试着早睡吧。 翟高武在凌晨一点才回了乌以沉的消息,乌以沉问的是:“冥塔的白卡可以外借吗?” 翟高武回道:“不能,卡都是实名制的,刷卡之后会看到持卡人的脸和真实姓名,骗不了人的。” 乌以沉睡觉忘记开免打扰了,手机“叮当”一声巨响,乌以沉迷迷糊糊地翻身摸手机来看,翟高武又发来一条消息说:“你想去的话可以叫我,我带你进去。” 乌以沉斟酌一番,说:“我有一点点想买了。” “那挺好啊,昨晚就卖掉了三个,现在买还不迟,以后就要预约了。” 乌以沉看着手机屏幕,他确实有买性奴的想法,但要让他立刻决定还是太快了,他上次去看也没有看到特别喜欢的,要买也不知道买哪个。 夜晚会让人容易冲动行事,如果只是今晚想要,明天又反悔了就不好了,还是睡醒再决定吧。 乌以沉没有回消息,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又睡着了。 乌以沉做了个很可怕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初中的八人宿舍,他睡在上铺,一睁开眼就看见有个男的正爬在自己身上,他动不了,眼看着那男的越来越近,乌以沉看清他脸上有一颗泪痣,想起这男的好像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在初中他们只是同班不同寝,并没有特别的交集,此时那同学却凑上来抚摸着乌以沉的身体,乌以沉能模糊地感觉到他脸蛋和手指的热度,那男同学的手往下一探,摸到了乌以沉的裤裆上。 乌以沉惊醒了,梦境在消失的同时也带走他的记忆,脑海里闪过几下自己被口交的画面,随后所有记忆都消失了,乌以沉只记得那男的脸蛋的温度,和他脸上的泪痣。 乌以沉躺着回忆了一番,自初中毕业他就几乎没有跟任何同学联系了,他对那男同学的记忆也所剩无几,只依稀记得他的脸,连他叫什么都想不起来,难道是昨晚那个男妓脸上的泪痣让他想起这个初中同学吗? 乌以沉很闲,他又相信命运之类的玄虚的东西,现在有几个可能性: 要么是那同学跟那男妓有血缘关系,亲戚之类的,乌以沉看清了男妓的脸之后,他的脑子在潜意识里将他们两个的脸联系起来,又以梦的方式将那同学的信息提示给乌以沉。 要么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乌以沉喜欢那男妓的泪痣又不肯承认,大脑挖掘深处的记忆,才把那符合特征的男同学找出来替代那男妓,让那男同学以性奴的身份让乌以沉做一次春梦。 把春梦地点选在初中的宿舍也只是那男同学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而已,除了宿舍之间的串门,就只有在教室能见到他,乌以沉还要感谢大脑没有让自己在人来人往的教室里被人口交。 所以乌以沉确实喜欢那男妓的泪痣,他承认了,一颗好看又位置适合的泪痣是很难得的,那个男妓刚好就长了,乌以沉刚好就眼前一亮了,这就看对眼了。 既然醒了,那就不睡回笼觉了,乌以沉想到既然那个男妓不是下面性奴场的,那岂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带走他?乌以沉摸手机给翟高武发了个消息:“灯塔里也有卖淫的吗?” 翟高武回得很快,他否定道:“灯塔是正规夜店,有营业执照的,卖淫会立刻被查封,偷偷地卖我就不知道了。” 乌以沉说:“上次我在冥塔里看见一个男的,他好像在厕所里卖淫,但不是性奴的样子,外面的人可以也进去吗?” 翟高武说:“没有吧……冥塔不会让来路不明的人进去的,能进去的只有会员和工作人员,你看到的那个男的应该是谁的性奴,跟着主人进去的吧。” “但我昨晚又看见他了,他躲在备餐间吃员工餐,看起来不像是有主人的样子。” 翟高武疑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下面的性奴不干了,自己上来接客的。” “性奴可以想走就走吗?” 翟高武否定道说:“不可以的,好像是要签合约的,身体原因或不想干了都算违约,违约金很多的,一般人还不起,要么是留在那里继续卖身,要么就拿东西抵债。” 乌以沉皱了皱眉头,问:“他们明知道违约要给那么多钱还要签合约?” “钱呗,冥塔在北区抓人,北区大把黑户,生个病都没有医保,欠债了只能被拉去砍手指。你想想如果你欠了高利贷,有人说可以借你钱,但你必须去陪大老板,你肯定愿意去,之后再诱惑你参加各种培训,给你洗脑这样能傍上有钱人,你就算还清了债务也想做发财梦,于是你就被骗去签合同了。” 乌以沉想起来了,那个男妓说他被骗,是不是指不做性奴的违约,这样就可以解释他既能留在冥塔又不需要下去性奴厂了,他是在给冥塔打工,挨鞭子和上台演出、卖淫,拿到的钱全数交给冥塔还违约金,于是身无分文,只能蹭吃冥塔的员工餐,睡在厕所里。 “你那两个也是这样的吗?” 这句话发出去后翟高武迟迟没有回复,乌以沉趁机起来给自己做了个早餐,许久之后翟高武才回复道:“我不知道,她们被洗脑了,以前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冥塔好像会篡改她们的记忆。” 什么也不记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背上了巨额债务,普通工作的薪资根本无力偿还,只能留在那里再次用身体来换取钱财,能被诱惑进去的人一般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只知道这是不公的,但不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来来往往的客人也懒得帮他们,只想侵入他们的身体榨取快感和征服欲。 正常人本应该对此感到气愤和无力,乌以沉却逐渐心跳加速,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帮那个男妓还违约金就可以得到他了?不,要冷静下来,比他更好的性奴多的是,而且他不做性奴肯定有严重的原因,没准是身体残缺,上次就看他在地上爬行的时候右腿有恙,何必要花大价钱买一个没有性价比的残次品……乌以沉可怕地发现自己开始把人的使用价值和钱勾连起来,那个男妓只有一双眼睛是吸引乌以沉的,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优点,还是应该去仔细看多几眼。 乌以沉说:“我想再去一次冥塔。” 翟高武却回道:“最近我要沉醉于软玉温香,有空再说吧。” 乌以沉被闪得没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