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

    又到了三号，观澜门口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突然人群间一阵骚动，所有人都伸着脖子朝同一个地方看去。

    两个模样顶好看的女子正朝观澜走来，后面跟着一个脸上横亘着一条疤的武士。

    “主事人好！“有胆大的在人群中朝那两个女子叫道。只见其中一个女子嫣然一笑，转过一双清澈如泉水的杏眼扫了一眼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微微点点头，那女子头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子垂在额前，眼下抹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衬得眼下那颗痣愈发的勾人心魂。凡是被那女子目光扫过的人全身都仿佛酥了一般，就像身处小船中一样周身飘飘荡荡的。

    每个月的三号观澜门前都是这样的光景，而每次漓儿现身时身上出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件都会被这城里的女子竞相模仿。这一段时间几乎每个女子眼下都点着一颗小小的痣，漓儿用的胭脂现在也一盒难求。甚至连萧清也有了坊间流传的一套神秘的身世背景，成了很多少女芳心暗种的对象。

    紫萍和花女们暗中也帮了不少忙，有了深闺大院中女人们的推波助澜，观澜和漓儿的名字在城内几乎无人不晓甚至远远传到了城外。

    漓儿和灵儿就在大家的注视下走进了观澜，隐入观澜柜台后。原本围在观澜门口的人群瞬间涌入观澜，漓儿额前戴着的那条银链就摆在观澜店铺的正中央，眨眼间就被一抢而空，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货架。

    灵儿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耳边听着铺子里传来的喧嚣声，咂舌道：“我就说姑娘能干大事呢，这光景我可是从未见过。”

    漓儿笑着轻拍了一下灵儿的手臂，“灵儿姐姐今天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灵儿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找漓儿是有正事，连忙正色道：“是关于杜老大的事情，之前我还在蛇花帮的时候周少爷曾经让我在花女中埋下几个眼线，昨天有人递出来消息说自己被杜老大叫到了一个纸钞库，里面堆着大把的现钞。”

    “纸钞库？”漓儿有些惊讶地说道，“我都不知道蛇花帮里面还有一个纸钞库。”

    “我也不知道。”灵儿摇摇头说道，“据那个花女说，连门外的守卫都不知道自己看守的到底是什么。要想进入纸钞库只能通过杜老大，而杜老大只有当天才会通知花女敲门的暗号，暗号每天都会变，除了杜老大没人知道。”

    漓儿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思考着：“纸钞库还有别的入口吗？”

    灵儿摇摇头：“据那个花女说，纸钞库只有一个门，连窗户都没有，墙上也没有通风口。不过那花女说她会设法让杜老大下次也叫她去，到时候再找机会好好探查一番。”

    漓儿点点头仔细思索着，突然好奇地看了一眼灵儿问道：“灵儿姐姐，少爷到底是什么时候让灵儿姐姐埋下眼线的？我每次问少爷，少爷都语焉不详的。”

    灵儿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周少爷后来又去了一次花女宴，那次是我接待的少爷。。少爷说如果我想出去就要乖乖听他的话。。”

    灵儿小心地看了一眼漓儿解释道：“我当时实在是太想出去了。。不过周少爷什么也没做。。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灵儿姐姐。”漓儿说道，面色却有些古怪，直觉让灵儿觉得自己可能坑了周少爷，不禁在内心里为周少爷祈祷了一句。

    远在何家的周犬突然打了个喷嚏，有些奇怪地吸了吸鼻子。

    “周少感冒了？”何大少爷关心地看着周犬问道。

    “没有啊。”周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摇摇头把手上的清单递给何大少爷，“这是接下来要进的药，打星号的能进多少就进多少。”

    “明白了周少！”何少爷答应道，小心地收好周犬给的清单。有了周犬的帮助，何家药铺的生意一转之前的颓势，何老爷渐渐开始把何家其他事务也放手给何少爷慢慢做了起来。

    周犬站起身来正准备带着李苏离开何家，突然一个姑娘迎面跑了进来，差点和周犬撞了个满怀。

    “周少！这么巧！”何家小姐抬起头故作惊喜地说道。

    何大少爷在周犬身后悄悄抿起嘴来笑了笑，上次在花桥自己果然没看错，没想到在家里一向跋扈的妹妹在周犬面前竟有这么乖巧的一面，自己昨天才刚在妹妹面前透露了今天周犬要来何家处理事情，妹妹果然就忙不迭地赶来了。

    “何小姐好。”周犬微微避开一步，手扶在帽檐上对何家小姐致意了一下。

    “周少这是要去哪里？”何家小姐扬起头看着周犬问道。

    “周某。。现在要去潇湘楼。”周犬停顿了一下微笑着对何家小姐说。

    “姝儿，你前几日不是说想看看潇湘楼是什么样子吗？正好周少也要去，不如你们顺道一起去看看？”何少爷在周犬背后笑着说道。

    “何小姐方便去潇湘楼？”周犬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周犬知道何家小姐何姝最看不起的就是青楼女子，所以刚刚才抬出潇湘楼试图脱身。

    “方便的！姝儿想着如果想和周少。。做朋友，怎么也要熟悉一下潇湘楼。不知周少可愿意带路？”何小姐有些娇羞地说道。

    “乐意之至。”周犬内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微微弯腰向何小姐致意道。还好今天是三号，漓儿一整天都会在观澜，应该不会去潇湘楼。

    何小姐从没单独和周犬一起待过这么久，更何况像现在这样仿佛恋人一般在街头并肩漫步。何小姐仰慕地看着身边的周犬，剑眉星目下鼻梁高挺，是何小姐见过的模样最好的男人，只是那眼睛眸色太深看着有些吓人，何小姐不太喜欢。要是周少眼睛能浅一些就完美了，何小姐喜滋滋地想着，还有那潇湘楼，等自己和周少真的在一起后，一定要说服他卖掉潇湘楼，自己可不想让那么多下贱女子每天围在周少身边，虽然周少一定看不上她们，但下贱就是下贱。何家小姐和周少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周犬也微笑着偶尔应承一两句。

    “唉可惜啊，哥哥最近一心就扑在一个叫灵儿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我有一次还撞见她深夜才回家。”何家小姐不满意地说道。

    “是吗？”周犬微笑着问道，抬起头看了看就在前方的潇湘楼，终于快到了。

    “是啊，真不知道哥哥看上她什么了。都这么晚了还没有一点愧色地进了哥哥的房间，还说什么姐姐接走了小花，什么叫花子之类的事情。”何家小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周犬听着何小姐的话突然眉头一皱，猛地停下脚步看向何小姐：“姐姐接走了小花？你真的听到这个了？”

    何小姐一愣，也随着周犬停下脚步，突然有些扭捏地说道：“嗯。。大概吧，我就是不小心听到的，没有偷听。”

    周犬按捺下心头不耐，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脸，弯下腰靠近何小姐的脸。何小姐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犬的脸，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周犬看着何小姐微微一笑，伸出手拨掉何小姐头上的一片树叶，温柔地看着何小姐说道：“我当然知道姝儿不会偷听了，只是这件事可能和我有关，如果姝儿听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何小姐听着周犬叫自己姝儿，脸羞得通红，不由得靠近了周犬的怀里，低声说道：“周少，姝儿听得清楚，那女人确实和哥哥说了是姐姐接走了小花。”

    “多谢姝儿了。”周犬温声说着，大手扶住了何小姐的肩头，不动声色地阻止着何小姐继续靠近。

    姐姐接走了小花？周犬皱起眉头回忆着，那天漓儿来找自己求和，后来的确告诉了自己说之前瞒着自己是去找老叫化了，可周犬分明记得漓儿告诉自己说小花某一天突然从叫化堆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什么灵儿会告诉何少是姐姐接走了小花呢？难道那个时候，连那个时候漓儿也在骗自己？周犬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周犬身后传来，打断了周犬的思绪。周犬不解地回过头看着咳得弯了腰的李苏，李苏一边咳嗽着一边朝着前面拼命对周犬使着眼色。

    周犬随着李苏的目光朝前看去，一双清澈的杏眼正静静地看着自己，漓儿面无表情地正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看着周犬和何家小姐。

    周犬下意识地放开了扶着何小姐肩头的手，后退了一步，何小姐还在试图向周犬靠近着，一下子失去支撑，不禁趔趄了一下。

    漓儿定定地看了周犬几秒，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离开了潇湘楼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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