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最是那一抬头的暴戾！

    东野原看着日记微微蹙眉。

    一年后才苏醒了过来，是否意味着异化需要持续一年的时间？

    又或者是说，

    这中间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

    他心中沉吟着，轻轻地将日记又往后翻开了新的一页。

    “5月24日，阴，我想起来了，是我杀了他们！用我血肉模糊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砸烂了他们！我记得老公临死前看我时那惊悚的表情...我记得那个女人惊恐和悔恨的表情....他们在害怕我...他们在畏惧我....哈哈哈....呜呜呜...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老公！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我不是怪物...！”

    “5月25日，阴，我是怪物，周围的人也都变成了怪物，是我杀了我老公和那个女人，我不后悔！嗯，一点都不后悔！这不正是我在床下的绝望中所深深渴望的吗？”

    “6月1日，阴，这些天脑海中似乎有個声音在呼唤我去往哪里，那个地方离我并不远，我找到了那里，站在我面前的是凌薇姐姐，她说是她唤醒了我，我问凌薇姐姐发生了什么，凌薇姐姐的脸色很悲伤，她告诉我，我们被遗弃了，莪看了看她的身旁，没有看到她那个每天陪她散步对她悉心照料的老公，心里不禁莫名其妙涌起一股欣喜，真好...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被背叛。”

    “6月10日，阴，浦江小区里的邻居们都发生了变化，有些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有些害怕...因为最近这些天我经常会发呆，从早晨开始一个人呆呆地做着家务，等到做完的时候却发现外面昏沉沉的日头已经落下...我好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也成为那些人。“

    “......”

    “7月1日，阴，小区里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楼下的阿婆昨天还和我打了招呼，今天就已经变成了空洞的躯壳，但有些人却越来越清醒，我很害怕他们，因为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憎恶气息，只是他们都似乎很怕凌薇姐...凌薇姐...似乎可以短暂的唤醒‘死去’的人，好厉害...原来厉害的人不论世界怎样变化...都那么厉害...不像我...“

    “......”

    “8月10日，阴，我想离开浦江小区了，和老公结婚以来我还没去过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呢？”

    “.....”

    “9月2日，阴，外面已经翻天覆地了，往日繁华的街头空无一人，很难想象江海有一天会变成这幅模样，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最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吧。”

    “9月4日，阴，我在江海第一医院的门前遇到了凌薇姐的丈夫，他双眼呆滞无神，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似乎和城市阴影中游荡的人一样失去了意识，奇怪的是他一直在下跪，每见到一个医生都会下跪，他膝盖上的血肉已经全部脱落了，只剩下被磨平光滑的膝盖骨。

    我忽然想起来了，凌薇姐说背叛抛弃了她的丈夫在她羊水破的了时候去找医生，然后一去不复返，距离现在已经过去接近一年零四个月了。

    原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医院门口下跪...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又看了那个男人的背影一眼，想到了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一直会重复这个动作，直到膝盖上剩下骨头被磨断再也无法站起，然后靠双手攀爬...只可惜凌薇姐不会知道...我又开始有点羡慕凌薇姐了...”

    “9月11日，阴，我路过了明珠塔，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那里，比对凌薇姐还害怕...好奇怪...明明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消散了...却还会产生害怕这种情绪...外面看来也很危险，我还是决定回到小区，最起码那里有凌薇姐，还有那些我熟悉的人，尽管他们可能已经不再认识我了...“

    “9月12日，阴，终于回到浦江小区了，我遇到了张屠子，他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好像变得...更绿了...我告诉了他老婆和我老公的事情，但我没说他们已经被我杀了，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杀人犯，但张屠子忽然很愤怒很吓人，身体也陡然开始变得更绿更大了。“

    “9月14日，阴，我这一次发呆了整整三天，我有预感，这或许是我最后一篇日记了，写这篇日记前，这一年多来我第一次照了镜子，镜子里的脸血肉模糊，原来....这就是我现在的模样吗？”

    “......”

    事实证明，

    马宝莉的预感并没有错。

    东野原翻到这里的时候，被撕掉的后半部分日记就来到了最后一页，后面都是大片大片泛黄的空白。

    他收起了日记，脑海中陷入了沉思。

    在此之前，东野原就曾疑惑过人类在那场潮汐浩劫异化成异魔后所获得的能力究竟如何而来？

    又如何定性？

    如何产生级别的分层？

    现在从马宝莉的日记和马宝莉与张屠子两个人的例子来看，东野原觉得异化成异魔后的能力多半与自身在潮汐来临时的情绪或者执念有关。

    两人在潮汐来临时，马宝莉是撞破了丈夫和别的女人偷情，被反绑住塞进了床下，悲愤欲绝之下用脑袋撞地板撞得头破血流，获得的能力是【铁头槌】；

    张屠子则是因为妻子不检点闹得小区人尽皆知，被人背后叫“绿巨人”，精神比较崩溃，再加上易怒的性格，获得了【绿之殇】这个可进阶的能力...

    这又让东野原不禁联想起了半个月之前在新垣公寓那一幕，被降身的便利店女孩拥有的能力是剪刀手，估计那个降身在她身上的异魔生前肯定有过和【剪刀手】这方面有关的情绪或者执念...

    那么这样看来，那场所谓的天外潮汐，或许并没有对现实世界产生太多的影响，不对...似乎对这个世界的建筑和人类也产生了影响，降低了时间对于对人类和建筑腐蚀的流速，否则很难想象那些人事能驻留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中经历如此漫长的岁月。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场潮汐更多的还是对东野原曾经生活的这个世界中所有智慧生物精神层面的冲击。

    在这里，如果把人类的精神世界比作沙滩上的城堡，那么在这场“潮汐”来临时，有些人...或者说绝大部分人，他们都没有足够强大的执念和意志作为堡垒的支撑。

    潮汐过后，他们的精神沙堡崩塌瓦解，所残留的那些微弱的情绪波动被具现化后成为了“无意识”的第一级别灰色普通异魔。

    但总归有那么少部分人，因为强大的个人意志、执念或者其他方面的个人因素，在这场潮汐冲击中不仅保护了自己的精神沙堡，还具现化的了自己的能力——或许他们就成为了裁决司分级中的第二级别的异魔，肉体中已经保留着不同程度的自我意识。

    而在这少部分人中，有更少一部分人，他们在潮汐来临之前可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无论是意志、情绪的掌控还是精神沙堡都比常人更加坚固纯粹。

    这场潮汐帮助他们具现化了自己最为纯粹的精神沙堡，他们成为了那些拥有自我意识的异魔中更强大的存在，甚至能够短暂的通过某种方式唤醒其他低级别异魔。

    这种力量也使得周边的低级别异魔都开始朝着他们聚集，他们或许也因为某种利益关系接受了这种“自发性的聚集”，这就诞生了强大的类似于“异魔统领”这样的存在。

    这样的异魔，恐怕就是第三级别的蓝色高危异魔了。

    马宝莉口中提及的令人惧怕的凌薇，或许就属于这种。

    但东野原隐约觉得她还欠缺了点什么，很大程度上是卡在了第二级别到第三级别的瓶颈边缘。

    否则根据裁决司千年来探查的卷宗记载，第三级别蓝色高危异魔拥有着七阶到八阶的实力——人类的七阶绝对能力者可以展开领域，异魔比人类能力者更为诡异莫测，第三级别的七阶肯定也拥有某些相对应的强大特质。

    今天在浦江小区居民楼下，对方姿态明显是要不余遗力的将他们留下的。

    倘若凌薇真的是第三级别的蓝色高危异魔的话，那么调查队一行人最高能力等阶仅仅是六阶超能者，一起上都不可能是七阶异魔的对手，两者之间隔着一条有着巨大的鸿沟，他们又怎么可能突围成功？

    想到这，东野原也不由松了口气。

    如果这样倒是还好，他们今天抢出来的物资最多只够两天。

    如果对方真的是第三级别的蓝色高危异魔的话，那么他们剩下的五天时间也不用考虑说卷土重来再去抢夺物资了，躺平等着撑过去就行了。

    这种结果，调查队的那个明显来这里有所企图的格雷.迈恩能不能接受，东野原不清楚。

    反正他是不太能接受的。

    正如他对海拉所说，他来这里是为了变强，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

    蓦然间，东野原眼前景象一阵变换。

    此时，他的意识再次沉浸入了【罪恶手册】中，视线落在了今天突围他在混乱中趁机“补刀”抢人头后收集分解的1.5个源力点上。

    【是否确认消耗0.5点永久获得[绿之殇]碎片】

    【确认】

    【恭喜宿主永久获得[绿之殇]（可花费1源力点进阶）】

    张屠夫本身[绿之殇]的级别并不高，在异魔中只属于第二级别绿色能力，东野原放弃兑换50技能熟练度直接花费了0.5点源力点，就将其直接永久获得在自己的天赋能力中，只是能力前面并没有对应的序列号。

    不过东野原真正想要的，自然不是什么[绿之殇]。

    【是否确认消耗1点源力点进阶[绿之殇]】

    【确认】

    倏然间，技能栏里原本绿色的【绿之殇】一阵急剧的颤动，字体逐渐模糊分离，等到再次清晰时已经变成了一行深蓝色的字体。

    【进阶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进阶能力】

    【世界破坏者（可二次进阶，当前条件不满足）】

    在获得这个能力的瞬间，东野原只感觉体内涌过一股滔滔洪流般暴躁无匹的能量，整情绪似乎变得难以控制了起来。

    脑海过往回忆中走马灯般闪过，哪怕是一些早已忘记的吃了亏的小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胸腔中充满了块垒，恨不得站起来放肆的大吼一声，一拳将胸中这些块垒彻底轰碎！

    此刻，就在东野原蹲在临时营地的路坎边低着头闭着眼，颀长的身躯在这仿佛能够将情绪点燃的暴戾能量的冲击下禁不住地微微颤抖时。

    调查队中雇佣的人类能力者吉源温人，忽然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东野原的身旁，抬着下巴语气并不是十分客气地说道：

    “喂！小子，队长喊你过去问话！”

    吉源温人从加入调查队开始，就一心想要好好表现入得队长格雷.迈恩的眼，搭上这条线以后出去能加入裁决司的黑袍执行队。

    没想到穿过【边界】之门后来到这个地狱之城中，这两天遇到的种种突发事件，每一次风头都几乎让这个年轻面嫩的“西宫井”给抢光了。

    现在格雷.迈恩那边要找东野原问话，似乎对这个“刺头”并不是很感冒，吉源温人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极擅长察言观色，因此一开始还装作老好人的他现在对东野原的态度也就不太友好了。

    然而吉源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站在东野原身前刚颐指气使的说完这句话，原本坐在地上人畜无害的温和少年眼中骤然暴戾之色大作，有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斑斓猛虎般身体猛地从地上悍然弹起！

    就这样，一起身，一抬头，东野原坚硬的胸口“砰”地一声撞在了吉源温人的下巴和鼻梁上。

    吉源温人猝不及防之下面部受挫，“哎呦”痛呼一声，当场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在的地上。

    周围的其他人从头到尾一直注视着这一幕，他们猜到了队长格雷.迈恩在找到临时营地驻扎下后会找东野原的麻烦，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温和的少年，居然会以这种暴戾野蛮的姿态回应。

    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吉源温人可是五阶【青铜钟】肉体系能力者，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体内居然还蕴藏着如此狂暴的力量？

    坐倒在地的吉源温人下意识地捂着开始流血的鼻子痛呼了两声，紧接着反应过来后也顿时心中恼怒不已，顿时脸露凶色站起来就要发动【青铜钟】的能力覆盖全身。

    “够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坐在不远处的队长格雷.迈恩忽然呵斥了一声，旋即视线阴沉狠厉地朝着东野原逼视了过来，对上的东野原“余怒未消”的暴戾目光。

    片刻后，格雷.迈恩忽然收回了视线，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刚刚吉源温人所说的“问话”并不存在一般。

    众人见状都不由纷纷一愣。

    裁决司的人...

    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时，有人看了看营地里躺在地上重伤的三个伤员，又看了看四周一片荒凉死寂地狱之城，他们还要在这里撑过五天才有机会活着回去......

    一时间，他们脸上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Iced子夜的恭喜你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