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大明亡了？（二合一）
李大狗自幼都在这座归属金州卫中左所的沿海小村里生活，对附近是非常的熟悉。 很快他就带着一队穿着灰色军服的楚军士兵往后一路追赶，不用多久就追上了前头逃走的几个东掳人。 追上去的时候，那几个东掳人眼见无法逃走，还一度试图反杀。 尤其是领头的中年东掳小头目，挥舞着腰刀，嘴里发出怪叫就冲了上来，吓的李大狗差点转身就跑。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诧异不已。 在他眼里勇勐无比，在徒手搏斗里，能够轻松打好几个人的东掳头目，还没冲两步呢就直接扑到在地，不仅仅是他，连带其他两个东掳士兵也直接倒地，其中一人只是被打中了腿，倒地后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而在这个东掳头领的前方数十米，是十来个刚开枪的楚军士兵！ 这队楚军士兵开枪过后，身后十多个楚军士兵对着剩下一个东掳人士兵齐齐开火！ 那个东掳人士兵刚才本来也是想要跟着冲上去的，但是运气好的竟然是没有被任何子弹击中、 六七十米的距离里已经算是二年式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了，但是到底还是滑膛枪，命中率这东西依旧很感人，作战的时候绝大多时候靠的是众多子弹覆盖杀伤，发射的火枪数量比较少的情况下，对小目标的命中率依旧不咋地。 所以才会出现这么一个漏网之鱼，此时他那里还有反杀的勇气了，连忙撒开脚丫子尝试逃跑。 但是这一次剩下的这个东掳兵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一次十多支燧发枪直接瞄着他开火呢。 顿时间，他背上就冒出来了三个血洞，直接栽倒后一动不动！ 死的不能再死了！ —— 看着追击的四个东掳兵都已经被击毙，第九师步兵团第一营第六掷弹兵哨哨长石远凯上尉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情，而是依旧保持谨慎，指挥着士兵对着伤而未死的东掳兵又开了一轮火枪，看着那人没动静之后才微微点头。 这个时候才道：“ 左右警戒，上去几个人上去查看打扫战场，上去的时候小心掉，上去了先补刀，防着诈伤。” 说罢，他一边把手中的遂发手枪插回腰间的枪袋，一边朝着李大狗，看着依旧神情依旧比较惊恐的李大狗，石远凯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和蔼表情道：“这一次多谢你带路了。” “快回家去吧，这里是战场，很危险的！” 李大狗却是没有动身，而是咬了咬牙，然后抬起头来问道：“老爷，你们是大海那边的人？大明的人？” 石远凯听罢呵呵一笑！ 大明？早就被他们大楚帝国给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别说正统的大明了，就算是崇祯死之后的西明现在也成为历史了。 不过眼前这个只是生活在东掳人手下的辽东汉民，不知道关内的情况很正常，别说辽东这边的人了，就算是大楚帝国内陆腹地了，很多地方的人依旧不知道这天下已经改朝换代了。 尤其是一些生活在偏僻山区里，而大楚帝国的基层触角还没有涉及到的地方里，消息闭塞之下，山民可能十几年都不知道这天下已经不姓朱，改姓罗了。 所以石远凯并没有觉得这人的话奇怪，更不会因为他把自己当成前明的军人就怪罪他，而是道：“不是，我们是大楚帝国陆军的军人，大海那边现在已经没有明王朝了，现在是我们大楚帝国！” 大明亡了？ 李大狗其实对什么大明也没什么概念，他只是以前听说过，以前这地方是归大明管的，而且大海的另外一边也是大明的。 现在看来，那边已经换了主人了。 李大狗还想多问几句，但是显然石远凯并没有什么心情和一个被挟裹上战场的农夫青壮多废话，直接带队走人。 反正赏钱已经给过了，也让他离开这片战场了，甚至都还回答了他一个问题。 这，也就是在军中，用上头的话来说就是，要时刻注意军人的印象！ 要是放在以前他还没报考军官学校，还在老家待着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和这种泥腿子多说一句废话，别说说话了，就算是靠近他都不会靠近。 毕竟他石远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子弟，在他老家里里附近的众多村庄，十户有九户人家都是他们家的佃户。 而且他的性格，也谈不上什么和善。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嘛，哪怕是心中再厌恶，也不能随便打骂了，甚至还要露出一个违心的微笑。 毕竟他是大楚帝国陆军军官，在百姓面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帝国陆军的形象。 私底下如何没人管你，但是公开场合里你要是敢摆着一副我是官老爷，随意打骂百姓的模样，分分钟挨批评甚至受罚。 他石远凯可是石家在军中的希望，一言一行自然是要谨慎无比！ —— 自从天子起兵后席卷湖广，当时湖广震动，大量的世家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而他们石家运气好。 石远凯的三叔之前在楚北当县丞，天子起兵时随大流从了龙，在大军南下楚南之前，给老家去了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自然是迎接王师的准备。 同时他三叔也告诉了家里人，不迎接的下场只有一个抄家灭族！ 哪怕不反抗都是一样…… 改朝换代的时间里，站错队是非常危险的，而不站队同样也很危险！ 谁让他们石家有钱有土地，是衡阳府里首屈一指的豪族！ 普通人家你爱咋地咋地，根本没人搭理你，甚至那些臭名昭着的税务官都懒得看你一眼！ 但是石家这样的地方豪族，他必须做出选择！ 而活路只有一条：主动投奔大楚帝国，乖乖纳税！ 这样短时间内性命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想要不被后续的税务官盯上，那么还得变卖或者干脆捐献土地，最好拿出部分钱粮来，这样就会被认定为积极配合，最后才能够保住家业。 尤其是土地这一条，基本没得商量！ 大楚帝国的土地政策怎么说呢……变革是要流血的，更别说这种波及根本利益的变革！ 你如果想要在大楚帝国治下保有好几千甚至上万亩土地，按照大楚帝国现行法律来说其实是可以的。 大楚帝国从来没有颁发过任何法律条文，或者官方文件，说不准拥有大量的土地。 只是那些天杀的税务官分分钟给你来三天两头扣一个偷税漏税的帽子。 也不对，税务这东西，严查都会查的出来，查出来就罚你一笔高额罚金。 你如果拒缴罚金，然后就变成抗税了……就会变成强制执行，抄家没跑了。 你如果还敢召集护院家丁顽抗，那就是武装抗税了……那基本灭族没跑了。 石家不想完蛋，那么就只能是顺着大楚帝国的政策来，主动拿出来了大批钱粮迎接王师，后续又主动响应帝国的土地政策，主动变卖了大片土地，而且还是廉价卖给官府，分期付款的那种……基本上和白送也没啥区别了。 石家家主，也就是石远凯的老爹魄力很大，在楚军到来之后，直接把他们石家把积攒了几百年，足足八千多亩的土地全部给送了出去。 而且石家家主自荐入仕要为大楚帝国效力，还带着一票石家子弟入仕。 要说损失，那可大了去！ 要说风险，那也是巨大无比，如果当初的大楚帝国被明军剿灭，石家分分钟灭族的下场。 但是你要说收获，那也大了去！ 石家成为了衡阳府里，仅剩下一个能够保住除了土地以外，众多产业的地方豪族，同时又被当初的大楚帝国坐镇楚南的军政官员欣赏，列为了士绅典型。 后续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比如帮忙官办产业收购原料，运输货物等一些订单，还指点他们搞了个农机作坊，用官办钢铁厂提供的铁料打造各种农具炊具贩卖，而这年头涉及到铁的东西，那基本都是很赚钱的。 这一来一回，他们石家发现钱非但没少，反而还变多了…… 同时石家一大票人也是成功入仕为官，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低级官员，但那也是官员。 后来国朝号召有志青年报考军衔，作为士绅典型的石家，先是把二房的几个人给送了过去，又过了一年，等石远凯满十六岁后，又把石远凯这个石家长房嫡长子给送去了陆军军官学校。 这石家，基本上那个时候就和大楚帝国彻底绑死了。 嫡系三房，旁系各房，有十几个人入朝为官，有五人入军校从军，还动员了一大批附近村庄的普通青壮，嗯，也就是他们曾经的佃户子弟，护院什么的参军入伍。 而这样做的石家，也获得了巨大的回报！ 他三叔如今已经高升为了广西布政使，正三品，并且有很大概率在最近一两年里再进一步。 这是他们石家在过去百年来，在政坛上走的最高的一次。 不过相对于在政坛里比较顺畅，他们石家子弟在军界就混的不咋地了，在石远凯之前已经有了四人从军，可惜都混的不咋地，现在石家把希望放在了石远凯身上！ 但是之前四个人混的都不咋地，军校学习成绩不行，毕业后混的也不行，虽然在大扩军之中也爬的比较快，但是始终都没能在主力部队里捞上一个营团主官的位置。 他的二堂哥算是混的比较好的，但是现在也只是个中校团长，而且还是在乙等师里…… 乙等师里的中校团长，含金量还不如甲等师里的少校团长呢…… 如今楚军里的乙等师，基本上是沦为二线和三线兵力了，集中部署在边镇要地的乙等师都还算好，好歹还能捞点功劳，但是分散驻防在各地的乙等师，那基本都是养老的去处，或者说是失败者的去处。 那些在甲等师里犯了小错，或者升迁无望，上头看不上的军官们，最后他们去那里了？ 开国初期，而且军队里对军官的数量也比较缺乏，所以大规模退役是不现实的。 实际上上，这些人最后基本都被安排到了乙等师以及地方守备司令部了。 让这些人在地方守备司令部以及乙等师里干几年，过渡一段时间内，如果表现的可以，那么还能继续留在军中干下去，如果还不行，那么也只能转入预备役，然后安排转业了。 罗志学基本上不会搞卸磨杀驴的事，哪怕是最早期里跟着他的那一批流贼出身的将领，虽然能力已经远远跟不上了，但是罗志学还是会给他们安排一个闲职，赏赐爵位。 权力给不了，给了也是害人害己。 但是荣华富贵罗志学一向来都是不会少给他们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大楚帝国陆军里的大批乙等师，其实也是承担了陆军对主力部队整编换装，更新换代过程里了，接受大批不合格，跟不上时代军官乃至普通士兵的作用。 这也是大楚帝国为什么大规模筹建乙等师的缘故，从开始的几个，再到二十多个，现在规模都已经扩充到四十多个了。 这四十多个乙等师，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只能用于对内弹压，低烈度战斗，但是作用依旧重要，所以楚军依旧非常重视。 并且这些乙等师现在战斗力是差了点，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其内的大批军官和士兵逐步退役后，那么也就差不多到了整编换装的时间，等整编换装过后，战斗力自然也就会逐步提升。 —— 就当岸上的石远凯带着人去追击逃走的东掳人的时候，第九十步兵团的众多士兵们也陆续踏上了陆地。 而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处适合登陆的地方，海军第二陆战团的先头部队也已经开始登陆了。 这一次的大规模登陆，楚军是同时选择了在两个登陆场进行，相距不远，并且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意外，他们并没有选择直接闯入旅顺港，而是在在附近的小滩涂直接冲滩登陆。 根据之前海军的侦查，旅顺港现在已经变成了东掳人在辽东半岛的主要水师港口，其内有不少的船只，甚至还有岸防炮台，直接闯进去登陆的话有一定的风险，尤其是对于那些没什么防护能力，也没什么火力的运兵船只来说。 这要是在登陆的时候被击沉了一艘运兵船，那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楚军直接选择了荒滩进行冲滩登陆。 第九十步兵团登陆的地点就是这样的荒滩，甚至适合登陆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而已，但是这里却是没什么敌人，只有一所沿海的瞭望小堡垒，内有东掳兵不过几十人而已。 而整个登陆过程也和预料一样，都不用第九十步兵团大部分兵力出手，第一批冲滩登陆的第一营士兵就干脆利索的拿下了这座小堡垒，斩杀了所有的东掳收兵，顺带还俘虏或者说解救了一百多被东掳人强迫征召过来的青壮。 先头兵力成功登陆，并肃清了滩头敌军后，后方多艘专门的满载了木料等施工材料以及大批工兵的船只迅速上前。 同时船队里一批形状比较特殊的小船也是开始靠近。 这些小船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用来搭建临时浮动码头的小船，船体设计的很特殊，能够很方便的相互扣在一起，主要用专门的工具进行加固后，那么就能够连成一片。 同时其桅杆和船帆也是能够方便拆装的那种 楚军之所以特地选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出海登陆，就是因为这些浮桥船只的航海能力特别差，不仅仅船只小，而且适航性不咋地，稍微风浪大一些，也就不可能渡过这一百多公里的海上路程了。 工兵们迅速用携带的工具，把这些专门的浮桥船只连接在一起，很快，登陆场了一条足足有数十米长的临时栈桥就被搭建了起来，并且到了陆地那一边，也有大量的工兵把厚木板，木桩以及砂石硬生生从淤泥当中修建起来一条数十米长的道路。 紧接着，更多的士兵开始快速通过栈桥登陆。 而工兵们则是开始施工第二条更大型，供火炮以及大批辎重上岸的临时栈桥。 为了这些临时栈桥，海军和陆军的工兵部队是准备了足足好几个月时间，专门打造了一批浮桥所用的船只，同时还改装了多艘大型船只作为施工船只，以携带材料，并直接在海上进行简易的轻度吊装作业。 如此才能够在短时间内搞出来两条浮动的临时栈桥，要不然的话，光靠冲滩涉水登陆以及小船转运的方式进行登陆……这两万多人还不得花费好几天时间啊。 更关键的是，火炮没办法短时间内下来啊！ 而现在有了这两条临时栈桥后，登陆就变得简单多了。 一批一批穿着灰色军服，光头盯着一顶军帽的楚军士兵直接通过小船转运，或者是第一条临时栈桥快速上岸。 只用了半天时间，第九十步兵团以及大批工兵就成功上岸，上岸的可不仅仅是士兵，还有随军的火炮以及弹药，粮食，澹水，马匹等大量的作战物资，而工兵们也是办下来了了大量的木材，砂石，铁条等众多建材以及工具。 登陆行动，可不是人直接跑上去就行的。 士兵上岸了需要武器装备，尤其是火炮以及弹药，不然怎么打仗啊……. 人家东掳人可是有火炮的。 根据海军侦查的情报，东掳人驻防在中左所一点，包括旅顺港里的地面兵力至少也有两三千人，同时港口内还有一支虽然船只不行，但是人数规模不小水师，还有岸防炮台。 想要拿下这些东掳兵力，没火炮怎么行！ 你不用火炮，人家转手就能拉出好一堆火炮出来打你。 而等到第九十步兵团的主力陆续登陆的时候，中左所那边的东掳驻防兵力也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东掳人里一个穿着盔甲的将领看着海面上铺天盖地一般的楚军舰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妈得多少船啊，几百艘了吧！ 紧接着用带着慌张的语气道：“快，派人立即飞报金州，就说，就说楚蛮子登陆了，至少三四百艘船，好几万人！” 吩咐人去金州报信后，这人也是忙着指挥列阵准备作战了。 虽然海面上的楚贼兵力众多，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已经上岸的也就几千号人，而他手底下也有个六七百东掳甲兵和两千多辅兵，如果打的顺利的话，说不准还能够把他们给赶下海去。 东掳人的体系，其实和明军的边军也差不多。 明军里有亲兵，家丁，东掳人里也有白甲兵，普通战兵。 明军里有一大票战斗力比较差的普通卫所兵，东掳人里也有一大堆的辅助。 这些辅兵可不是说直接归属东掳人里的正式编制，而是那些战兵们的家奴…… 建州战兵出征的时候，往往会挑选若干忠诚壮实的家奴一起出征，这些家奴平日帮忙搭建帐篷，携带武器粮食，战时上去一起打仗。 中左所作为辽东半岛里最南边的地方，并且边上就是楚军控制的长山八岛，大海对面更是楚军控制的山东。 同时楚军舰队又非常的强势，彻底压制了东掳人的水师，所以为了确保沿海安全，东掳人其实在一些适合登陆的沿海城池里部署了不少的兵力。 比如盖州，再比如锦州边上沿海的几个堡垒，甚至连朝鲜那边，他们都让朝鲜人加大了对皮岛等沿海地区或岛屿的防范。 如此情况下，中左所一线的东掳兵力其实不少。 这也是东掳将领第一时间想要反击的重要原因。 甭管其他什么情况，有足够的兵力才能够反击，要不然的话，说破天了没兵力也打不了。 而当东掳人出现，并开始列阵准备反击，试图把楚军赶下海去的时候，楚军已经成功登陆的第九十步兵团也是离开了海边，并开始列阵上前！ 但是他们的阵型，看起来远远比对面的东掳人的阵型单薄！ 东掳人的阵列，基本都是六列起步，看起来厚实无比！ 但是楚军的步兵队列只有三列，甚至有的还是两列，看起来脆弱的很。 看着对面楚军的单薄阵型，为首的东掳人将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他有预感，自己今天或许能够打一个打胜仗！ 对面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摆出来这么单薄的阵型，而且还是火枪手组成的阵型。 面对火枪手的这种单薄阵型，恐怕当己方的战兵们冲过去后，对面的楚蛮子就要当场崩溃！ 对此，他有信心！雨天下雨的老子就是要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