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局面气数浊

    甚至对于李贾生本人来讲，其实在这方天地之间，有没有另外的棋局，其实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烟波江的水运不曾枯竭，哪怕他只能是身处荆山，依旧足以干预气运之争，只要那片天地未有认主，那在他的眼中，一切就还未有定数。

    毕竟在坐镇山河棋阙的年头里，一切的气数命脉，或多或少地都留下了他的气数或印记，天下的河山万里，毕竟都还有着记忆，这就如同人一般，哪怕闭上了眼睛，都还能顺着自身的感觉走，天地之间的风雷雨电，也都一样如此，基本上在这个层面上，都能留有一种难以言名的隐晦。

    而这也与一开始的示弱有关，毕竟自己身处荆山，即便手段再高，也总归比不上自己本体亲临来得有简单粗暴，自己这位兄弟的心性，自己心里还是有底的，这也就成了一个制胜的关键点，就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李玄机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位已经是素未谋面的大哥，在半截入土的情况之下，还能有这样子的手段，一心两用且不说，关键是还能远隔如此之远，单借着天下水运那稀薄的连接点，就对自己造成了如此伤势，也算是自己过于大意了。

    李玄机咬了咬牙，试图重新凝聚出对于这方汉水的掌控力，可李贾生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如他所愿，借着水运古宝的能力，再度抽调起了这片汉水的水运气机。

    而汉水在两人的力争之下，水运颠簸导致水位一路水涨船高，直直抬高了将近一尺左右，这是这片水域，好几年都未曾有过的盛况。

    在一段枯竭了的长河之上，一名相貌枯槁的老者坐在河床上，屁股底下的河床干裂得可怕，土壤表面全都被晒出一道道干裂的大缝隙，足足有四五指那么宽，这足以看出，这原本一片繁荣的大河，现如今至少表面上有一丈来深的土地，甚至连一点点的湿润都没有。

    老者头上并没有顶着所谓的烈日，反而是一阵浓密的阴云，可却是滴不下半滴雨水，甚至就连一阵凉爽的微风都没有，不禁令人感到由衷的烦躁，毕竟这种将将欲来，却又闲庭信步吊着胃口的样子，最让人感到不忿。

    老者的手中握着一枚石子，那枚石子温润得惊人，通体散发着温雅的光彩，单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神舒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却开始变得暗淡，只不过这种速度却是极为缓慢，在这片天地之间，眨眼就是百年，时间流逝的速度，其实都是在老者的一念之间。

    老者面前摆着一个硕大的土坑，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天然形成的，只不过种种迹象表明，极有可能是前者。

    老者将手中的玉石托在了手掌心，而后慢悠悠地置放在了土坑之内，当老者将手收回之时，一道光柱从土坑上方冲天而起，直接贯穿了整片云霄，可却并没有冲散乌云，而是使得原本紧凑的阴云之间，响起了奔腾的雷声，整片天空此时阴沉得可怕，让人觉得由衷的心悸。

    毕竟天威面前，任谁都得低眉而行，并不是单靠一句话，就有资格直面此等威慑的，要知道这样子的人屈指可数，一般也会被人称为疯子。

    哪怕是天雷的声音愈来愈大，老者依然是枯坐在那枯竭的河床之上，仿佛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原本有些显得有些急促的一呼一吸，现在逐渐趋于平稳，很突然的呼出了一口白雾。

    这也预示着周围的气温降到了冰点，寒气刺骨直入骨髓，让人根本就受不了，可老者依旧是如同枯松一般，坐在那儿寸步不动，甚至连腰杆都仿佛挺直了几分，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地方。

    因为滚滚天雷在云层之间暗流涌动，可却并没有直接劈下来，反而是夹带在中间，就好像在警示着天下生灵一般，可在这片类似于小天地，又有点像某段被用独特的通天手段截出的光阴里，也就只有老者这么一个人，那天雷虽未劈下，可那威慑之力，其实早就已经袭来，分毫不差地落在了老者的头顶。

    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却并没有人影的出现，因为声音是在老者的耳边炸响的，就如同暮色黄昏，山顶的洪钟轰然撞响一般，声音恍若隔世而来，直击心灵。

    “鬼神之别有从，你如何让看？”

    老者无动于衷，手掌缓缓地搭在了土坑内的那块玉石之上，仅是这么一个动作，那块玉石就瞬间暗淡了下去，这一次是瞬息之际中肉眼可见的飞速而下，再没有了所谓的灵光。

    而玉石发生如此变化之后，老者的耳畔再度响起了一道声音：“神鬼之学历来不受人所待见，来则去去则失，得失永远都无法兼备，世所纷杂都是任由所有人众说纷纭，先生可否教我？”

    老者叹了口气，朝着玉石按了下去，半空之上立马出现一道霞光，紧接着老者的周身腾起一道雾气，丝丝点点的雨丝滴落而下，那雷声轰然若奔雷一般，在老者的头顶疯狂地闪动着，颇有点天人下罚人间的感觉一般。

    老者依旧不予理会，缓缓地站起身来，当其直起身之后，土坑之中那已经黯淡如普通石块一般的玉石，直接就原地炸裂开来，变成了一堆石屑和碎块，而那丝丝如沥的大雨，也立马变成了倾盆大雨般狂泄而下，就连老者的身子也被雨幕打湿。

    而此时又再次有一道声音响起：“世若隔秋，人性有别，则民不难聚也，爱之则亲，利之则至，誉之则劝也……”

    老者大袖一挥，周围的空气开始迅速地扭曲在了一起，顺势而下的雨点接触到了这几团空气，立马急速地砸在了地上，仅是这几滴小小的雨点，就直接砸出了好几道深坑，如此的雨水倾泻而下，却完全没能在地上留下什么水洼，好像这片天地，是来者不拒般的尽数接纳一般。

    也就是老者的出手，那道声音戛然而止，那意气风发的后半段，始终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而后挺直了腰杆朗声说道：“翠微沧渊，人间多有苦难之事，纤凝寒酥一草一木，难不成都算不上生灵？入局又何尝不是画地为牢呢?”

    老者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变得愈发缥缈，在冥冥之中，一间龙气冲天的次殿之内，有两人席地对座，一名便是黄袍天子，另一位虽说着装不及，可依旧是大手比划着，对着那位皇帝滔滔不绝，而自己更是春风得意，那天子也是听得入神，手中端着茶杯停在了半空之中，观其神情必然是入了神。

    二人一问一答直至夜半，所谈之事无人可知，即便如此，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个气氛，那是属于几百年前的人间气数，气象之高，甚至能够直达万籁，那是独属于新朝的气象。

    李玄机此时突然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脚下汉江川水都扩散了一大块，此时汉江的水运至少被削了八成有余，但奇怪的是这水运依旧再次，依然在这条汉江之上，就是让李玄机自己觉得，不论用什么样的法子，都没办法重新聚拢这气机，就好像已经完完全全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李玄机双脚踉跄，自己体内的气机都差点被抽干，现如今也就勉强靠着体内那么一丝丝气机，才能立足于海面之上，可即便是如此，依旧算不上安全，毕竟李青玄的那道“影子”，依旧在一旁虎视眈眈。

    李玄机咬了咬牙，他实在没有想到，单单是在五秒只内，他就从势均力敌直接败下阵来，这个结果实在是来的太突然，自己那位大哥，居然在荆山自困了这么多年，经过世间百态以及岁月的无数次消磨，心境还没蒙尘不说，居然实力都还没有倒退，这才是最恐怖的。

    要知道在刚刚长达三秒的水运拔河之中，他的心里就极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位大哥，压根就没有动用全力。

    正当李玄机要褪去所有的气机时，显然李贾生还是不想让自己这位三弟太好过，李青玄的那道虚影踏着江面而来，手中的拂尘尘尾开始如同藤蔓一般飞速生长，接触着水面之后，被划开的水，水面久久不能重合。.

    李玄机嘴巴一咬，避无可避之时，一道长虹剑气骤然而至，却直接斩在了李青玄锁定的气机上，汉江水的江面之上，已经变成了两截，“两条”江水久久不能重合。

    而李青玄的那道虚影，也是呆愣在了原地，被直接切断了气运链接，就算有着神仙手段，没有真身亲临，其实也没了任何的用处。

    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莅临，来到了李玄机的面前，脸上有些冷漠地说道：“以后这种事情早点告知我，也不至于流落到这种地步，你周转气数，我不知道一道剑意斩了多少，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你个老狐狸能不懂？”

    李玄机摆了摆手道：“你当年要是没有这么傲，早就让你在朝堂上任职了。”

    男子冷漠地嗤笑道：“没兴趣。”

    话音刚落，随着男子双指并拢，一道冲天而起的磅礴剑气直斩向那道虚影，顷刻之间那道虚影就直接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李玄机缓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雨幕抖落，一道苍老的身影用手捞了捞江水，嘴角呢喃自语道:“李明绝么？”

    “看来这水是越蹚越浑了……”陈清衍的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