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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289节

    自陛下跟前告退后,秦太师如荣烺所做那般,特意找到荣绵谈及此事,希望能从荣绵这里婉拒亲事。但,荣绵一脸父母之命难违的神色。秦太师心下长叹,陛下无非是不想姜家因外戚身份坐大,可大殿下您,姜家可是您的妻族!您真是一丁点的私心都没有啊!

    其实,此事不只出乎徐太师意料,帝都豪门都没料到。

    当然,消息灵通的早影影绰绰听说了,可真正砸实,从宫里传出消息,大家都有些无语。一时不知是羡徐家显赫在即,还是要替姜家担忧姜皇妃的地位,抑或对姜家与皇室的联姻进行一场肆无忌惮的嘲笑。

    你们姜家可不要梦想成为另一个郑家!

    总之种种暗流涌动。

    颜姑娘都在年前又进了一次宫打听此事,荣烺都告诉了阿颜,“就是这样了。也叫人无话可说。”

    颜姑娘心里很替姜颖可惜,却又觉着姜家必会因此事与大殿下生分,这对殿下有利。姜颖也是朋友,颜姑娘为自己这样复杂的心绪感到羞愧。

    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

    是大殿下要纳徐氏女,是陛下徐娘娘要促成这件事。因为陛下不想再看到一个郑家,所以,与姜家联姻,同时在阿颖诞下嫡长孙后也要安排人来分阿颖的宠。

    颜姑娘眉心微蹙,“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是啊。”荣烺叹了口气。

    颜姑娘道,“殿下别太低沉了,您若都这样,皇子妃岂不是要更难过了。打起精神来,世上又不只成亲生子一件事。年下我准备多宴请些朋友,大家一起说说话。”

    “这是好事。”荣烺说,“我准备十一到你家去给颜相拜个年。”

    颜姑娘十分惊喜,“那我把时间空出来。父亲知道一定得受宠若惊。”

    “以前不去,是因你家不缺这热闹,我跟颜相也没熟到这份儿上。”荣烺眼眸含笑,温柔又认真的同颜姑娘道,“现在你家冷清些,其实这少了虚热闹,反是更亲热。”

    颜姑娘头微微歪着,雀鸟钗的垂珠轻轻摇头,她笑着望向荣烺,“殿下说的是。”

    若只因才干,她不会全心全意的效忠公主。正因公主待她的情分,她才会想今生今世都与公主一起,做些什么,成就些什么。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过年公主只管参加皇室宗亲的宴会,外面的事有颜姑娘她们。颜姑娘负责世族这边,颜家是帝都一等一的大户,与各大家族都有交情,颜姑娘自己也认识许多世族出身的贵女,趁过年大家也聚一聚。

    罗湘就负责有爵人家的勋贵。

    然后,史姑娘是清流之家的贵女,楚姑娘出身武将门第。

    大家过年都不闲着,与家族中的兄弟姐妹,还有旧交亲戚家的朋友们,平时大家在宫里的时候居多,这个时候就要多来往。

    颜姑娘还有件事与荣烺商议,“明年殿下及笄礼后,我打算与陈公子成亲。”

    “成亲?”荣烺先是惊讶,继而很快释然,“这也是。阿颜你比我大三岁,是该成亲了。”

    “一则是年龄到了。二则殿下不能宫外无人。”颜姑娘道,“我们在宫里能陪伴殿下,宫外的消息就不大灵通。以前无碍,如今局势于殿下不利,宫外的关系就需要经营。我父亲向来懒散,再说他那一辈人都是长辈,我能使唤的很少。但咱们这辈人里,我家族的族兄弟姐妹可不少,淘换出几个当用的不难。外头的事我也能帮殿下留意。”

    荣烺感动于阿颜待自己的心,叹道,“我要是能在外开府就好了。”

    “宫里有宫里的好处。殿下若离宫,皇后娘娘就太孤单了。”颜姑娘道,“请殿下留在宫里吧。就是为了皇祖母,我们也要保住皇后娘娘的地位。”

    “嗯!”荣烺重重点头,她想到史姑娘,就与颜姑娘商量起来,“阿史与你同龄,她也是早定亲的。穆翰林又没什么亲人了,待过了年,我问一问阿史的意思,若她愿意,不妨也明年成亲。及笄礼后,我也不想再召伴读了,让阿湘阿楚两个陪着我就行。”

    颜姑娘想,一般贵女十五岁前后议亲,殿下明年就十六岁了,的确不必再召伴读。

    颜姑娘道,“殿下的亲事,不妨等一等。”

    荣烺说,“你就瞅瞅现在这些事,我也没考虑亲事的心。”

    颜姑娘莞尔。

    两人说了半日话,宫中过年事忙,二人商议好后,颜姑娘便辞了荣烺,往姜颖那里走了一遭,之后便出宫去了。

    对于荣烺,年前唯一喜事就是柳嬷嬷回宫的事了。

    就像荣烺先前与林司仪说的那样,她给柳嬷嬷去信,说自己这里需要帮助,果然柳嬷嬷就回来了。

    荣烺为此格外欢喜,晚上喝二斤甜酒,之后就晕呼呼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365章 殿下之三一

    殿下

    正文第三六五章

    柳嬷嬷的到来直接改变了含章殿强硬的行事风格。

    这位陪伴郑太后大半生的老嬷嬷,与她的主人郑太后的性情完全不同,她是那样的低调而含蓄,谨守自己身为嬷嬷的身份,尽管颇得优容,却从未曾有过半分逾越。

    荣烺死活不肯赏赐徐家年礼,柳嬷嬷就笑眯眯的说,“殿下只当不知道,以后殿下不喜的事,都交给奴婢办就好。”

    比照着给郑家的年礼赏赐还要厚三分,赐了徐家年礼。

    连徐妃知晓后都说,“柳嬷嬷倒是个知礼的。”

    因为以前柳嬷嬷替她说过话,尽管柳嬷嬷是郑太后的心腹人,徐妃也说不上她的不是。看她能劝荣烺走正道,徐妃还赏了柳嬷嬷一匣子首饰。

    柳嬷嬷亲自谢赏,言语特别恭敬,很是令徐妃舒适。

    另外,林司仪每天要陪在荣烺身边,柳嬷嬷就接手了含章殿的宫务。年下礼数往来,她依旧让之前负责的大宫人掌管,她有了年岁,做个总揽,可宫里有她,就格外显着有条理。

    只能说是嬷嬷功力不凡了。

    事实上,荣烺说的是,“嬷嬷跟菩萨也差不离了。”

    觉着嬷嬷真是好性子。

    忙叨叨的到了新年,宫中也新桃换旧符,除了各种祭礼,大年夜自有一番团聚热闹。皇家人虽不少,不论荣晟帝还是徐妃都兴致高昂,荣晟帝亲自做了好几首诗,徐妃也有诗词相和。

    荣绵诗文也不错,荣烺更偏爱舞乐,小阿泰最好笑,一见歌舞眼睛都直了,还在乳娘怀里伸着两只小胳膊扭小屁股,满堂大笑。荣烺更是欢喜,大声说,“看,阿泰这就是像我!打小就懂得欣赏音乐舞蹈!”

    荣晟帝笑的酒都洒了,“是有点像啊。”

    “当然啦!”荣烺举杯对兄嫂道,“皇兄皇嫂、阿璎姐,我就祝你们明年多生几年宝宝,等明年这会儿,咱们再多几个小家伙儿,那才热闹哪!”

    徐妃纵一直跟荣烺不对付,此际听到这话也欢喜无限,连连道,“对对,来,咱们一起吃一杯。”

    郑皇后也举杯一起饮了。

    第二日皇家有家宴,诸宗室藩王都在帝都,还有大长公主、长公主,便都进宫来一起宴饮取乐。

    都是经年的老狐狸,热热闹闹的聚在一堂,大家极尽欢乐。

    待初二起,又是一日君臣同乐。

    初三日,荣晟帝亲自带着郑皇后徐妃以及皇子皇女,驾临大长公主府,参加大长公主府的戏酒。

    大长公主请了顺柔长公主与在帝都的诸藩王坐陪,整个公主府蓬荜生辉。

    待到初四,荣晟帝就不再出宫,荣绵荣烺自己去与相熟的亲友走动。长公主府与几家藩王府,兄妹俩都是一道去的。及至亲戚朋友家,两人便分开了。荣烺去郑家,荣绵去的徐家。另外,大臣府上,荣绵亲自到秦家看望秦太师,荣烺去的是颜相府第。

    这样一看,隐隐有些泾渭分明了。

    徐妃在荣烺过去定省时问荣烺,“你怎么不跟你皇兄一道去徐家,你外祖母你舅舅他们都想你哪。”

    这个问题,柳嬷嬷早提前预料还提前给出答案。荣烺笑眯眯的说,“郑家与我再近,也不比跟母妃的关系。徐家是我的舅家,郑家何尝不是母妃的舅家呢?我不过是代您去看望您的舅家罢了。”

    徐妃可能早忘了郑家还是她的舅家,闻言一怔。宫人服侍着荣烺脱去外头大氅,荣烺坐下说话,“郑家舅舅还说起你们少时一起玩耍的事。”

    徐妃又是一怔,接着冷笑说道,“那都哪个猴年马月的事了。也就现在想起我,以往他们得意时可半点想不起来。”

    荣晟帝哭笑不得,“这是哪里话。”

    “正经话。”徐妃顶荣晟帝一句,与荣烺道,“以后你少去郑家。你父皇在罚他们,你总这样一趟一趟的去,你这不跟你父皇对着干吗?”

    “我倒不是跟父皇对着干。当初是你跟父皇把我送给皇祖母养,你为何不养我?”荣烺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你只把皇兄养在身边。你要养我,我现在跟徐家关系比皇兄还好!当初母妃你何不养我?”

    徐妃脸色微变,连忙道,“当初不是太后看上你了么?再说,这亲祖母养亲孙女,也是常事嘛。”

    荣晟帝也说,“这不是你招人喜欢么?你祖母最喜欢女孩儿,一见到你就喜欢的不得了。”

    荣烺觉这事奇怪,她不过是不耐烦母妃总拿徐家跟郑家比,听的烦了,随口说两句话刺一刺母妃,怎么还变了脸色?

    荣烺看徐妃抿了下唇,脸色仓促的恢复正常。她没再说话,站起身,“我先回了。”

    “一起用晚膳吧。”徐妃留荣烺。

    荣烺说,“不了。你跟父皇一起用吧。”

    就带着人走了。

    荣烺走后,徐妃有些伤感的红了眼眶,“当初我是想亲自抚养阿烺的。她刚被送到万寿宫那会儿,我见天的想她,想的不得了。”

    “我知道我知道。”荣晟帝揽着徐妃的肩细细安慰。

    晚风拂过荣烺的面颊,她并不觉得跟祖母长大就有什么欠缺,事实上她还挺庆幸是祖母教养她长大,要是跟着母妃,说不定会长成母妃那样的昏头。

    不过,幼时的确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渴望,她就是很喜欢母妃,喜欢母妃的笑、喜欢听母妃说话、喜欢跟母妃在一起……

    那种渴望或者现在依旧存在,只是淡了许久。

    或是被许多事冲刷的所剩无几。

    荣烺摇摇头,想到阿衡哥竟然请了个熟谙律法的御史每天去给郑家族人讲国朝律令,不禁笑起来。

    这样的主意,也就阿衡哥想得出来。

    倒是哪儿不足补哪儿了。

    郑家强盛太久,族人也多有傲慢。经此一跌,倒不是坏处。

    第二天颜相府的年酒也很舒服,荣烺还见到了颜相的大伯,就是那位看颜相少时便天资出众便玩儿命培养侄子的大伯。

    颜大伯年逾花甲,仍是斯文儒雅、端正中犹可见一丝秀美的模样,可以想像颜相年迈后必也是如此。

    不过两人还是有点不同,待午后荣烺提出打牌的提议,颜大伯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赞同,颜相则是眼中微亮,含笑道,“既是殿下提议,大过年的,咱们怎好扫殿下的兴。大伯您说是不是?”

    颜大伯没好反对,荣烺问,“颜族长您会不会打牌?”

    颜大伯道,“这有什么不会的。只是我平时教育子弟,万不可耽于玩乐,尤其赌牌之事,更不可沉溺。”

    颜相父亲笑,“大哥,随便玩玩儿,哪就沉溺了。”

    荣烺笑,“您定是一位高手。”

    颜相父亲连连摆手,“我可不玩儿。让阿琴陪殿下玩儿吧。”

    荣烺有些奇怪,颜大伯一看就是端方君子类型,相对的,颜相父亲则更为随和,一看就觉着是爱游戏玩耍的性情,竟然不一起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