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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299节

    说完也不看徐妃脸色,转身就走。

    徐妃气个仰倒,因理亏在先,也拿荣烺无法。

    慎刑司对过后,数目器形品质都对上了,那剩下的数目,便是麟趾宫的宫人偷窃的。经过慎刑司对宫人的审问,此事也能对得上。

    包括宫人不单偷公主的东西,徐妃的东西他们也偷换了许多。

    荣晟帝那边也是一样。

    御史台帮忙追回许多赃物,但也有更多已流出帝都,甚至金银器皿被重新熔炼,就再难追回了。

    此事,朝臣也闻了风声。

    大家都对徐妃娘娘的做派叹为观止,这事儿就搁一般体面人家也不大能做出来。怎么能把公主的东西私下赏赐给徐家呢?

    此事一出,徐家女的身价顿时一落千丈。

    大家族由徐妃观徐家女,生怕娶个贼进门。别说婆家的东西,亲闺女的私产都能往娘家倒腾。

    徐妃娘娘这还只是个妾,咱们娶进来可是要做主母的。

    好家伙,再大家族也不受不住这个呀。

    以至徐家原本谈好的几桩亲事纷纷告吹,你家再显赫,怕也难沾光,还不都得给倒腾到徐家去哪。

    连在宫里的徐良娣,她刚生了皇孙,自然无人敢欺负,可大家也暗戳戳觉着,徐良娣不会也把东宫的东西往外倒腾过吧?

    姜颖看宫中颇多失窃之事,索性也令女官内侍清点一下东宫私库,看可有偷盗之事。

    不得不说,姜颖管家还是很有一手的,东宫并无此类事。

    这一通查检,委实令徐良娣如坐针毡,有苦说不出。

    她往荣烺那里走动两回,荣烺见都没见她,用荣烺的话说,“我现在听到徐字就心烦,别来惹我。”

    徐良娣当真就不敢再去惹她。

    荣烺把搁麟趾宫的东西都搬回含章殿,她要自己拿着。这回,不论徐妃还是荣晟帝都没人再阻拦了。

    荣绵还得去开解母亲,无他,御史台追查失窃案,直接查到徐妃乳母李嬷嬷家。李嬷嬷一向深得徐妃信重,但李家是偷盗大户。

    想也知道,一些小宫人小内侍,纵有这样的胆子,也拿不到私库的钥匙,更没路子将东西私运出宫。

    这里面必有个主使的。

    此人并非旁人,麟趾宫里就是李嬷嬷了。

    李嬷嬷家私产极丰,田地庄园店铺,孙辈还捐了官,比寻常官宦人家都体面三分。

    偷盗宫中物,五百两就是死罪。

    徐妃与李嬷嬷感情极深,当年郑太后把李嬷嬷撵出宫廷,郑太后过逝后,徐妃立刻把李嬷嬷召了回来。此次案子查到李嬷嬷,徐妃揪心揪肝的舍不得乳母。

    可此事委实太过打脸,尤其偷盗的是太后之物,荣晟帝虽与母亲不睦,却好个“孝”名,直接处置了李嬷嬷。

    连李家都抄了。

    李家在外做官的孙子任上还有贪贿之事,数额过一千两,直接砍了头。

    另外牵连出的偷窃销赃路线,更牵连到徐家不少世仆。徐家现在也硬,世仆藏于府内,徐家竟不肯交人。

    程御史直接把徐家大门给封了,封条上写:窝藏罪犯之家。

    荣柒更损,还找俩小兵,一个一个铜锣,敲锣打鼓的在门前喊这六个字。

    徐家仆人执棍出来,要驱散小兵,俩小兵一人挨一下,立刻原地躺倒。告徐家纵仆殴打御史台办案官兵。

    荣柒一见机会来了,立刻回衙门告状,咱们的人被徐家打了。程蔷看他一眼,问,“你是废物吗?”

    荣柒在御史台历练的这两年,脸皮比以往厚实数倍,他道,“下官势单力孤,好汉还架不住人多哪。”

    程蔷给他二百人手,荣柒直接带人开到徐府,徐家门房出来相拦,俩官兵上前,二话不说将门房拖走,另有人自侧门进去,打开徐家大门,荣柒率兵而入。

    当时,徐家男人都去当差了,孩子们也上学的上学,就剩些女眷仆婢,一见官兵进门,顿时慌做一团。

    荣柒直接拿住总管,轻言细语的审问两句,总管便将犯事世仆的躲藏地点都交待出来。荣柒当即令手下拿人。

    拿到人后,立刻撤退,根本没进徐家二门打扰。

    可就这样,也把徐家吓的不轻。

    徐老太太当天就气病了,徐大舅也气不过,第二日在早朝公开谴责御史台惊扰女眷之事。程御史道,“我还正要面禀陛下,徐家非但窝藏案犯,还仗着外戚身份殴打御史台官兵。臣有铁证,顺带告诉徐总管一声,那两个持棒打御史台官兵的仆从,昨儿一并抓起来了。您要不要也为他们喊个冤,可喊冤得有证据,你有吗?”

    程御史冷冷道,“御史台乃三司之首,有按劾讼狱之责。当年事干郑国公,一样请郑国公到御史台配合调查,郑国公也没说不去。倒是徐家,窝藏案犯拒不交出不说,御史封门,你们还敢撕毁御史台封条,棒打御史台官兵。本官查案多年,倒是鲜见徐家这样嚣张的家族啊!”

    “既受帝恩,不求你们能偿还一二,可你们竟与偷盗皇室的窃贼相关连,如今还隐匿窃贼,不知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连呢?”

    “你少含血喷人!”js

    “既不是,为何鬼鬼崇崇,隐匿人犯!”

    程御史手里办了不知多少高官显贵,他这样靠才干功绩升到御史台之首的大臣,根本没将徐大舅这种裙带之臣放眼里。

    论才干论口齿论品阶,徐大舅都差的远。

    一时被程御史说的哑口无言。

    荣晟帝头疼,问,“此事朕不是让慎刑司处置么?”

    “陛下说的是宫中之事交给慎刑司,宫外之事自然是御史台来办。”程御史道,“有关宫闱案卷,在陛下吩咐当日便已悉数交还慎刑司。这是宫外的销赃案。”

    荣晟帝真想说,我是想让你全都交给慎刑司干。

    可也知道程御史必不能答应,荣晟帝道,“办案归办案,莫惊扰无辜女眷才是。”

    “陛下放心,御史根本没进徐家二门,捉到案犯立刻走人,不曾冒犯分毫。若有人说二门外也能惊扰到徐家女眷,那除非平日间徐家女眷不在二门内,都在二门外呆着。反正臣是不信的。”

    荣晟帝只能道,“那就好。”

    御史台之强势,颇得清流称赞,尤其不畏外戚,连荣柒也成了御史中的佼佼,为人称道。

    便是一向对宗室侧目的史太傅都感慨,“不意宗室之中竟也有俊杰。”

    郢王这八竿子才能搭着的宗正司宗正也搭上此事,对荣柒称赞不已。

    在床上养病,一直没等到御史台道歉的徐老夫人听说后,气的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先大骂儿子无能,接着就穿戴好诰命大装,往宫里找闺女哭诉去了。

    第373章 殿下之三九

    殿下

    正文第三七三章

    进宫是有规矩的,寻常人到宫门就要下车下马,步行入宫。徐老夫人因闺女得宠,荣晟帝赏赐超品诰命的时候,体谅她老人家上了年纪,允她进宫时可乘坐轿子。s

    徐老夫人就在宫门换了内侍抬的轿子,经过万寿门前,听到万寿宫传来庄严的念经的声音。徐老夫人便问,“今天万寿宫有法事么?”

    边儿上伴轿的内侍答道,“是公主殿下请天祈寺的高僧进宫,念驱邪经哪。”

    “驱什么邪?”徐老夫人问。

    内侍道,“殿下说先时丢的东西虽找回来了,到底经了贼人的手,不干净了。请天祈寺高僧来给宝贝驱驱邪气,重回干净。”

    经了贼人的手……

    不干净了……

    给宝贝驱邪……

    徐老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轻咳一声,催促抬轿的内侍,“快些吧,别叫娘娘等急了。”

    随着万寿宫的诵经声渐渐远去,徐老夫人的心情才算略好些。

    软轿经凤仪门,验过宫牌,过了约摸片刻钟,徐老夫人就到了麟趾宫。与往日暄嚣热闹的模样不同,连院中的花树都透出凄凉,出来迎接徐老夫人的宫人也有些面生,这也是难免的,宫中偷窃事件,麟趾宫是最大贼窝,牵连出去了好些人。徐妃身边得用的,就没一个干净的,皆被处置了去。

    郑皇后可怜徐妃就剩自己个儿没被偷了,令严宫令选了老实宫人送到麟趾宫服侍徐妃。

    徐妃一见到母亲眼泪就下来,徐老夫人也是老泪纵横,母女两个执手相看泪眼,说不出的伤心凄楚。徐老夫人泣道,“这才几日不见,娘娘怎么瘦成这番模样了。”

    徐妃也哭,“都怪我不能,让母亲受这样的气。”

    “这是哪里话。这也怪我,太思念姐姐,娘娘都是为了我才犯下这样的过失。”

    母女二人相携坐在榻上,徐老夫人含泪诉说起自己对姐姐郑太后的想念,那简直是自姐妹幼年情深,一直说到老年生了误会,她对姐姐的离逝如何的折心催肝的痛苦,最后总结道,“娘娘是看我太伤心,才送几件姐姐的旧物,让我聊做思念之情。哎,这都怪我啊。”

    好吧,反正随你们母女如何编吧。

    徐妃这回是真的丢了大人,后宫没一个不笑她的。徐老夫人进宫,一则是想跟闺女告状,二则是想跟公主修好。

    如今看,这两样估计都不大成了。

    徐老夫人改变策略,抓住最要紧的事,“陛下还生你的气吗?”

    “陛下待我还好,过几天就没事了。”

    “不怪陛下生气,这都是我们母女的过错啊。”徐老夫人眼睛湿润,轻轻拭去伤感的眼泪,“我与姐姐虽暮年有了误会,可说到底,我也只这一个姐姐。大姐与兄长都先我而去,有时想想,在世时没能好好相处,我是打心底后悔。”

    徐老夫人进宫半日,母女俩说了好些体已话,她还想去含章殿给公主赔礼。奈何今天荣烺一天都在万寿宫给她的宝贝做洁净法事,根本没回后宫,徐老夫人就在下午出宫的路上,令人将软轿停在万寿门处,下得轿来,咕咚一声跪下,咣咣咣朝万寿宫磕了仨头。

    然后再起身坐轿出宫去了。

    荣烺晚上得知此事,一声冷笑,根本没对此发表任何议论。

    倒是荣晟帝闻知后心头一软,抬脚去了麟趾宫,徐妃拉着他不知说了多少动情话。从两人幼年在一处玩耍,一直说到徐老夫人,“哎,陛下也知道我母亲那人,你说她小心眼儿吧,她待太后也有真感情。一会儿想起太后娘娘生前对她爱搭不理,她就自己生气。一会儿想起小时候的姐妹情分,她又要哭一场。跟我说话,也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原我想,阿烺是我亲闺女。她的不就是我的么。她在我这儿看上什么,我也二话不说就给她的。

    哎,哪儿知道她这么急赤白脸的。我要知道她这样,我哪儿敢动分毫啊。”

    亲闺女,她的不就是我的么。

    这话旁人说,荣晟帝不一定信。但徐妃说,荣晟帝是信的。

    徐妃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说她没心计也好,说她大咧咧也好,她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情。

    当然,很多人不喜欢这样的性情,没分寸,没计较……

    晟帝喜欢,他喜欢徐妃这种亲密无间的没分寸感,他也喜欢徐妃犯错后的认错讨好。或者有人说这是一种轻薄,可他就是喜欢徐妃的喜嗔由心,喜欢她那浅薄的心机,也喜欢她明媚的毫无遮掩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