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卓嘎的死亡，最后的温柔

    她神情颓废，呆呆看着不远处的空地，不知在想什么。

    格桑梅朵想，从前对于王后，自己都当做是救命恩人一般，好好用心侍奉着，言听计从，从来不敢违逆其中一点。

    但凡是王后对自己说过的话，她都听，都照做，以及这次去使者大人帐中服侍，都是王后跟前的旺母德吉跟自己提议的，她话说得好。

    “王后最注重两国之间的礼节，若能服侍好使者，定能了了她心中一大愿望，倘若能天天送来使者消息，让王后知道使者在自己地盘上过得如何，那便最好不过了。”

    格桑梅朵恭顺地应下这门苦差事，即便知道使者是外来人，必当处处遭受碾压，身为她跟前的婢子，自己的待遇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只为能报答王后收留阿母，教养自己。

    可是到头来，给自己阿母下毒的是王后，在大牢之中，为她答疑解惑的，却是这个自己要日日夜夜将行踪报给王后地外乡人。

    “我阿母……她还有的救吗？”

    再抬起眼来看向苏月白的时候，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流出，一滴两滴，全都落在卓嘎身上，躺在自己膝盖上的人嘴唇嗡动。

    虽然不曾睁眼，可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可恶，姐姐害我！我的郎君，我的梅朵……”

    虽然气息虚弱，可这几个字却清清楚楚落在众人耳中，格桑梅朵碰巧看到苏月白朝自己摇摇头，哭丧着一张脸垂下头去，不甘心地用熟悉的语言问出。

    “阿母，阿母，我到底为什么要叫梅朵，你是觉得我卑微如地上的草，在这草原上随处可见，不值一提，还是说，这个名字有其他寓意？”

    卓嘎听到她的呼唤，竟然真的睁开眼睛，目光澄澈，一点都不像将死之人，苏月白明明记得，她从前的眼神是混浊着的。

    “阿母？”

    格桑梅朵哭着哭着，觉得有东西在自己手心挠啊挠，低头一看，自己的阿母已经睁开眼，就好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迹，就这样明晃晃摆在了自己眼前。

    卓嘎动动手，想为格桑梅朵擦去脸上的泪痕，却有心无力，只能病怏怏地垂在肚上，难得笑了出来，“梅朵……是个好名字，你也是叫这个名字吗？

    我有个小女儿，她才刚出生不久，也叫梅朵，真是个好名字啊……希望你和她，在往后的日子里，都能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格桑梅朵哭得更厉害，鼻尖酸楚，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攥住了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将那颗完整的心脏撕裂成两半。

    再然后……也许她的泪模糊了视线，后来就看不清了，再次能看清的时候，手上的温度已经变得冰凉。

    苏月白看得清楚，卓嘎说完这句之后，眼里的温柔像是万年不融的冰，突然化开了似的，怕是格桑梅朵这一辈，都没见过自己的阿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在这样的温柔背后，她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癫狂，重重地咳嗽几下，急滩乌黑的血立马出现在地上，身体向一边倾倒，再也没了动静。

    即使风是他们当中心最大的，同时也是他们当中经历最多的，此情此景，自然再难以拿出开玩笑的态度，默哀似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卓嘎的尸体最后的归宿竟然是随处土葬，只因格桑梅朵死不撒手，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大，才被守卫发现，强拉硬拽将尸体扯出去。

    说来也怪，格桑梅朵反抗不多，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阿母从怀里消失，就连唯一的血渍都被敬业的守卫们清理干净，一抔黄土来，一抔黄土去，轻如尘埃，一阵清风吹过，就这样散去了。

    苏月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每次安慰人这种活计都被自己给赶上了，可气的是有了这么多经验，自己安慰人的本事迟迟不见长，不但原地踏步，甚至还向后倒退了几分。

    “节哀顺变，格桑梅朵，你若是不想自己的母亲被葬在别处，说一个想葬的地方，我晚上陪你偷溜出去把这事给办了。”

    “节哀顺变？这是不是使者大人那里安慰人的语言？”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即使已经在极力控制了，还是有鼻涕不停从里面冒出来，苏月白已递给她两张帕，依稀有不够用的痕迹。

    “是了，我还没有教过你相关语言，这是我们那里朋友失去亲人之后，有来安慰的话语，你晚上可想偷溜出去见见你阿母，好替她迁个坟？”

    “哦，我记住了，以后若有朋友的朋友离世，格桑梅朵会对他们说节哀顺变的，”即使过度悲伤，格桑梅朵刻在骨子里的本分告诉自己，应该回答主人的问题。m.zwWX.ORg

    而且还要按照顺序回答，“至于阿母……没关系的，这里就是我们的故乡，只要死后能被葬于这片土地之下，我们就能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下的亲人，来生也一定会转生到这里的。”

    听说中原人的坟墓十分麻烦，不仅要修建出如生前一般的房屋，还要摆上许多珍贵的东西，在这里，他们不信这个，反而觉得这些身外之物会影响到变成星星。

    苏月白在她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很知趣地摸摸鼻尖，退到一边，留给她一个独自悲伤的区域。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第六天吗？还是第十六天？没几个人记得了，苏月白投身到自己带来的侍卫中，他们见到自己，比之饿了三天的豺狼见到一只死去的兔子还要兴奋。

    七嘴八舌开始讨论开来，问题总是针对什么时候出去，以及在这地牢当中还有什么未被找出来的乐子罢了。

    在他们眼中，格桑梅朵失去阿母虽然可怜，可她阿母隔三差五就要发一回疯，照他们说，与其这样憋屈的活着，还不如直接了当地死掉算了。

    “大家稍安勿躁，”苏月白的语调沉着冷静，“容我再想几天办法，定能找到大家一同回到京城的方法。”鹿羽的玄学大佬带着答案之书闹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