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上午六点半

    今年的冬季一如往年,除开偶尔的艳阳天,不阴不阳的多云居多,强风冷雨则是时不时来上一两周,潮湿的冷气总能突破冬衣的防御,令人防不胜防。

    褚师玉捧着热水袋,在车内套着羽绒服外加热空调才成功抵御寒冷。她有些无聊,不想玩手机就抬头看向窗外。

    白霜浅薄地挂在玻璃上,依稀能看清几片冰晶似花的模样。透过淡墨色的窗玻璃,各色行人纷纷撑起了伞,偶见几个小孩伸出手到伞外,她总算是借着渐起的风看到了雪的痕迹。她新奇地趴窗户上,左手控制不住地扒拉王梦的衣角,“快看,下雪了!我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雪呢!”

    王梦没看她,继续查看手机上的资料,“嗯嗯,下次带你们去雪景区玩玩,给你这没太多见识的小孩见见。”

    “我是说在这第一次见,其他地方我不都见过嘛。”

    她回过头,看见王梦还是不看她的样子,便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水,“算了,也没什么看头,不看了。”

    “叔,还有多久到地方?”她探头伸到前面副驾驶位的靠背处,看着车外不大熟悉的路问司机。

    “快了,毛三四分钟的样子。”大叔看着路估了个数儿。

    “行。”她退回去安稳坐下。

    她看了眼王梦手上的资料,想了想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看剧本。早在半个月前她就提前进组学习了,具体的开拍时间还没定下去,不过剧本都已经下发下下来了。

    她不是一个多么热爱演戏的人,但她是个很尽责的人。她想到当初那似梦中幻影的两个月,心有余悸。当然现在不会再像那时一样尽责了,而且手上的剧本显然比不上《梦难成》,她也费不着那么多的心力较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汽车最后稳稳停住。她看了眼时间,比大叔说的多了两分钟,也大差不差吧。

    两人下车,向横店训练营的方向前进。这次她接的是古装武侠类型的电影,剧本在她看来是比较轻松,没有太多复杂的剧情。

    据说公司不太看中这部电影,因为导演把大头放在了动作戏上。在这个人人喊“武侠已死”的时代,动作片是非常叫不上号的。她摸着下巴继续想,不过这是她休息后回来试试水,看看自己有没有退步的,她倒不是很在意,只要不赔本就好。

    走进门过了段路,就看见前面拐角后褚师勉坐在她的位置上玩手机。她目光一愣,按耐住见到他的惊喜,装作平常的样子边跟周围人打招呼,边小跳步走到他那边。

    “今天怎么想着来探班了,之前不是说很忙吗?”

    王梦看见她先蹦过去了,也紧随其后,“总是要休息的。”

    “是啊,总是要休息的,顺便过来看看你适应的怎么样。”褚师勉放下手机,听到她们的话有一阵儿心虚。

    自一个月前发现的那次幻觉,他就惴惴不安拿不敢靠近她。可是他想了那么久,这不能算是他的错,只要等他找女友了一切都会好的,不需要避着她。于是前两天做好准备,今天就过来探班了。

    他默默拿起桌子上的热饮递给她们,“来,先喝口热的暖一暖。”

    “谢谢。”两人异口同声,接过后一人一边在他旁边坐下。

    “没想到,你一个探班的比上班的来得都早。”她被手里热烘烘的温度暖眯了眼,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几点到的?”

    王梦听见,也接着问:“话说你怎么进来的?”

    “我六点到的,而且我跟这个导演熟,他是我大学老师。”

    “噢,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王梦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当时你还在比赛,我替你去拿的毕业证,好像是付导给我的。”

    付导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没想到导演还是老师啊。”这话是褚师玉说的。

    “嗯哼,没想到吧。”他敲了敲褚师玉的脑袋瓜,继续讲:“付老师是有学问的,平时多学着点。”

    “哦哦,好。”褚师玉敷衍他。

    他手一顿,就捏扁她的嘴巴狠狠道:“这小嘴巴真该拿糖粘住别要了,光会敷衍我。”

    她立马拍他手让他放开,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王梦,“姐,你看他,动手动脚的。”

    王梦头痛,摇着手起身,“别别别,别找我。我到房间去看资料了,开始了再联系我。”说完就走开了。

    “……你把梦姐烦走了。”

    “明明是你好吧。”褚师玉压低声音反驳。

    “你说完话她才走的。”他无视她抵住他胸口的手指。

    “你不捏我我会找她吗?”

    两人菜鸡互啄浪费了好一会儿时间,讲话都给讲热乎了。

    她热得不行,把外套给脱了。

    褚师勉不赞同,“衣服穿上,感冒了怎么办?”

    “吃药,还能怎么样。”她不以为意。

    “严重了是发烧。”他就看不得她这不安分的样子。

    “算了。”他想了想忽然开口。

    “嗯?什么算了?”她转头,话刚问完突然被扯进了一个怀抱,大脑缓慢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面颊羞红。

    “反正你也不听我的话,被我抱着还能漏点风给你,应该也没有那么热。”

    褚师勉下手快,等真的把人抱到怀里后又觉得不对劲,开始后悔了。他浑身发烫,感受到她额头上升的温度,内心忍不住惊慌。

    他们的位置在角落里,此时工作人员都在另一个地方忙碌,这里就基本没人能看到他们了。

    她没回话,手却抓紧了他的衣摆靠在他怀里。

    一时间这个角落安静了下来,他们拥抱着,从一开始的紧张慌乱渐缓为平静。如惊喜后回升的幸福,似溺水后上岸的安心。

    “唔,感觉还不错。”她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和他拥抱。

    “……哦,那先这样待着吧。”他眨了好几下眼才反应回神她的话,下意识忽视了两人上升的温度,又搂紧了她一些。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开始叫她了,她的嘴不由一扁,手纠结地揉他的衣服下摆,“我要过去了。”

    “哦,好,好吧。”他也听见了,手忍不住随姿势摩挲了她的后腰。他被这动作给吓到了,瞬间放开了她,她没有察觉。

    “那我过去了。”

    “好。”

    褚师玉拿起外套转身离开,打电话找王梦一起,转眼过了拐角没了踪迹。褚师勉却忍不住白了脸色。

    付文建老远看见小角落有两人,走过来时一个人刚走,另一个居然是他的学生,打趣道:“小勉,我只答应你过来,可没叫你带女朋友来。”

    “女朋友?”他僵硬地起身回头,看向身后的老师,“付老师,你怎么说是女朋友?”

    付文建刚刚距离有点远,没有看清她的脸。

    “不是女朋友吗?”他差点想走出拐角去看是谁,他看了看褚师勉回答道:“别告诉我不是,抱人家姑娘抱那么紧,别说什么‘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的不要脸话。”

    他话语一噎,尴尬地看向旁边,“这倒不是,就是好奇这么明显吗?”

    付文建忍不住笑出声,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了,你们不想公开是不是?那你倒是收敛点啊,我刚刚还想是那个员工上班还旷工谈恋爱想来抓包呢。”

    他低下头尴尬称是,付文建还要工作就先离开了。这片空间再次安静,他冰冷着脸坐下,内心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