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5 章 第 7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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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砰！” 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中,本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恢复了活力，在静寂的空间中逐渐从微弱变成有力。 “嗬——”床上那道瘦弱的身影突然长吸一口气，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 “呼——,呼——”米亚紧紧的抓住胸口的睡袍，用力的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但她胸口就仿佛是压住了一块石头般，沉重的让她连呼吸一口气都感觉费力,像是溺水的人在冰冷的水中挣扎,逐渐变得沉重无力，最终在死亡面前败下阵来。 “砰！”她顶着强烈的晕眩感跟缺氧，取出了一瓶银色的液体,咬开盖子，给自己灌了下去。 “噗通——”她跌回到床上,瞪大了眼睛,用力的呼吸着,试图把更多的气息吸入到自己肺中,好缓解这种窒息一般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一小瓶的银色液体的作用逐渐渗入到她的身体里面,米亚的呼吸渐渐的平缓了下来,甚至还有些微弱。但至少,她呼吸起来没有那么痛苦了。 之后她才精疲力尽的放松睡了过去，在睡梦中接收这位夭折的姑娘的记忆。 清晨,米亚还在昏睡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来到了这栋房子门前，敲响了大门。 “她怎么样了？”女仆朱蒂打开门后，她一边问一边走上了楼。 “昨天喝了药之后睡下了，还没有醒。”朱蒂跟在波莉·格蕾的身后,小声的说。 “其他人呢？”波莉拉开了卧室的门，看到了躺在床上近乎没有气息的少女，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去把手放到了她的鼻子底下。 等到确定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朱蒂这个时候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终于想起来了要回答波莉的问题，“奥黛丽小姐跟布伦达小姐现在还在睡，奥黛丽小姐非常担心玛丽埃塔小姐的身体，睡的很晚。” 说到这里，朱蒂都有些同情这姐妹三人了。 兰道尔家的三个小姐，大女儿玛丽埃塔今年十六岁，但是上帝是否会把这个天使继续留在人间过第十七个生日还不好说；二女儿奥黛丽只有九岁，正处在懵懂的面对世界的年龄，什么都撑不起来；三女儿布伦达就更惨，才刚出生不久的她现在还不到一岁，但是却已经过早的面对了生活的颠沛流离。 如果大女儿玛丽埃塔真的被上帝召唤走的话，那么只有九岁的奥黛丽跟还不到一岁的布伦达就要面临一个可怕的困境了。 战争已经打了一年多，国内的情况愈发的糟糕，男人越来越少，大部分的适龄男人都上了战场，剩下女人们操持家务，艰难的维持着生活。 这个时候，谁会想要收养两个年纪幼小的孩子呢？她们甚至无法靠着自己的劳动力在伯明翰这个工业城市的街头混上一口饭吃！ 波莉听着朱蒂的话沉默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的糟糕，艾琳娜死了，她的女儿现在看着也快要死了，剩下的两个小孩子怎么办？ 最大的可能是她们会被送到教会去，分派给教徒收养，就此之后逐渐成为陌生人，最后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记得。 就像是她的安娜跟迈克尔，被从她身边抢走之后，就再也杳无音信，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被送到了哪里，名字改成了什么，也许直到她死亡的那天，都不会再见到他们.......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直到一声哭啼打破了这片沉默。 “布伦达小姐饿了，我得去给她弄点儿吃的！”朱迪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慌慌张张的说，迅速的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波莉跟米亚留在这里。 “米亚，米亚，醒醒。”似乎是被布伦达的哭叫声给惊醒了过来，波莉尝试着叫醒床上的米亚。 金发少女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昏暗的光线衬托的她格外的苍白没有生气，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波莉甚至有种错觉，如果她不赶紧把她叫醒的话，这孩子就要去见上帝了！ 还好，上帝也许是听到了她的祈祷，床上的人放在被子外的手抽动了两下，然后它的主人睁开了眼睛。 一双绿的惊人的眼睛，波莉看着那双眼睛，恍惚间有种身在森林中的感觉。这孩子的眼睛之前有这么绿吗？ 她有点儿疑惑。 但仔细想想，从这孩子来到伯明翰的时间算起，也只不过是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其中大部分的时间中她都卧病在床，本来就没有见过几次，两个人之间实在是没有熟悉到连对方眼睛的颜色状态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你还好吗？”波莉扶起了软弱无力的米亚，从床头柜上拿起药瓶凑到她的嘴边，“喝一点儿，这会让你感觉好一些。” 这可怜的孩子，先是失去了父亲，然后又失去了母亲，但愿她能够挺过来。 “我不想要喝这个药，它让我喘不过来气。”米亚的声音微弱，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自己听着都累，“我想要喝点儿热水，波莉阿姨。” 她把自己那只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轻轻的搭在了波莉的手腕上，语气恳求的说。 米亚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1916年的年初还会见到鸦.片.药水这种可怕的东西，这玩意儿不是在二十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就被禁止在药店中出售了吗？ “亲爱的，那只是一种错觉，相信我，喝下它会让你感觉好受一点儿，不然的话，你很难撑过这个冬天。”波莉摇摇头说。 如果不是她找的医生有特殊的渠道的话，根本就弄不来这种药水！天知道前线的情况让整个后方的物资都匮乏了起来，搞到这么一小瓶的鸦.片.药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错觉吗？”米亚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轻轻的靠在波莉身上，“我昨天喝了药水之后看到妈妈了，她对我招手，想要带我离开这里，可是我跑啊跑的，却总是跑不到她的身边。” 她小声的说，靠在波莉肩膀上的脸颊慢慢的被流下的泪水濡湿。 波莉听着她的小声抽泣，拿着药水的手垂了下来。 艾琳娜，艾琳娜，可怜的女人。 波莉本来以为这个曾经的玩伴嫁人之后过上了好日子，可是这才过去了几年的时间，那个曾经开朗爱笑的少女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该死的战争！”她抱着米亚，咒骂着那些英国的贵族老爷们所谓的正义战争，眼眶发红。 从最开始到现在，她已经因为战争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 米亚安静的任由她的手臂在自己身上越勒越紧，没有吭声。 “我很抱歉，亲爱的。”波莉终于回过了神，手忙脚乱的松开米亚，抹了抹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庞。 她今天太激动了，实在是不应该在一个因为战争失去了父亲的孩子面前表现的这么失态。 “你说的对。”米亚轻声说，“战争让我失去了一切，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这样的话，也许我现在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而不是每天都要跟病魔抗争。” 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这个叫做玛丽埃塔的年轻女孩儿是一个子爵的儿子的长女。因为母亲出身于伯明翰平民家庭，而一直不被这个家族的主人兰道尔伯爵所重视。 当然，这种所谓的不重视相对于威廉·兰道尔子爵对平民出身的艾琳娜的讨厌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至少这位严苛的子爵先生没有因为讨厌玛丽埃塔的母亲而忽视了对玛丽埃塔本人的教育跟培养——对于他来说，这个除了美丽之外一无是处，身体也不好的孙女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将来在家族有需要的时候作为一个联姻的棋子嫁出去。 特别是在长子战死在了战场上面，次子三子都杳无音信，家族出现危机的时候，还有什么比嫁一个漂亮的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使一样的女孩子给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还能挽救家族的颓势呢？ 可惜他向来不喜欢的儿媳妇艾琳娜破坏了这一切，她坚定的拒绝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位能够在国王跟首相面前都说的上话的公爵大人，反而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兰道尔家族的庇佑。 可她也不想想玛丽埃塔那从小就不够健康的身体是否能够适应那些低等人的生活？ 没有足够好的环境跟高档的水果和饮食供应，曾经生活的奢侈富裕的年轻女孩儿又能撑上多长时间呢？兰道尔子爵放任了艾琳娜离开，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带着那孩子回来，而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怀孕的时候丈夫上了战场，有着严重的产后抑郁的艾琳娜连她那个身体健康糟糕的女儿都没有熬过去，离开不久之后就在一个夜晚中吞下了□□自杀了，留下了几个病的病，小的小的孩子。 米亚读取着玛丽埃塔的记忆，只觉得这女孩儿真的是倒霉透顶。因为父亲的遗传，从小就身体不好，是个脆弱的洋娃娃，来到了环境比伦敦更加糟糕的伯明翰让她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最终在母亲死去不久之后，也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接手了这具身体的她现在不但要努力的养好身体，在这个糟糕的时代活下去，还要照顾两个完全没有什么行动能力的妹妹。 她叹息一声，真是艰难的生活。 好在这位艾琳娜女士并不是那种纯粹的恋爱脑，嫁人之后就把自己完全当成了小威廉·兰道尔的附属品，每天只想着举办沙龙跟购买各种漂亮的衣服首饰之类的事情。 在生下了第二个无法在将来继承爵位的女儿的时候，艾琳娜·兰道尔女士就已经很有危机意识的开始为自己以后的生活筹备了。 她运用手中能够调动的金钱，在自己少女时代生活的地方留了一条退路，买下了一栋房子，布置了一个巢穴。 小威廉·兰道尔先生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却并没有阻止妻子的行动。 他很清楚一件事，如果他将来没有儿子的话，那么未来他继承到的爵位就会在他死后成为别人的。到那个时候，他的妻子会落到什么下场简直可以想见，总不过是被人嘲笑，或者是被赶出去。 而如果他的女儿在他活着的时候嫁出去的话还好不用遭受这种可怕的事情，但是如果他死在了女儿们出嫁之前..... 所以他默许了一切。不但如此，他甚至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帮助妻子抹平了许多的尾巴，让这件事情进行的无声无息，家族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不是病死的，而是死在了战场上，妻子也没有好好的活下去，而是在他死后之后不久也因为严重的产后抑郁而自杀了，只剩下三个女儿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中苦苦挣扎着存活。 实际上就算是他能够想到自己会战死，对于几个女儿的未来也没有什么帮助。 他只是子爵的继承人，而不是子爵本人。家族的产业是家族的产业，他手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就更谈不上变卖产业之类的事情了。 波莉最终还是没有让米亚喝下那瓶可怕的鸦.片.药水，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低落忽略了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她在确定了米亚的身体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艾琳娜需要一个葬礼，我得解决这件事。”她表情严肃的说。 因为玛丽埃塔的突然昏迷，艾琳娜的事情只能被她暂时放到一边，现在既然米亚已经醒了，她就要赶紧去解决这件事。 而且家里面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很多东西需要处理，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一个孩子抱头痛哭，哀悼那些她们失去的东西。 这让米亚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不用跟那可怕的死亡圣水进行亲密接触了！ 至于她的身体，想要好起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进行调理，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房间的窗帘给拉开，她都快要被这房间里面可怕的味道给熏的窒息过去了！ 然而打开窗户之后的空气并没有新鲜到哪里去，米亚忘记了一件事，这里是二十世纪初期的伯明翰，一个以各种重工业闻名的城市，即使是清晨，这里的空气指数也不会多么的有利于一个身体糟糕的病人修养。 毫不客气的说，跟这个时候的伯明翰比较起来，伦敦上空的空气简直就是纯净水的级别了！ “啪！”米亚关上了窗户，手臂都在因为用力而不停的发抖。 她无力的跌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喘息了两声才站起来去拉开卧室的门。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有了心思来打量现在居住的房子。 艾琳娜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这点从她把房子给选在了沃特里巷就知道。 这里是她少女时代生活过的地方，还有波莉这个地头蛇存在，她带着三个女儿住在这里能够得到足够的庇护，而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毕竟这里是沃特里巷，谢尔比家族的老巢，没有人会想不开来到这里对兰道尔家的几个女人作对。 而这栋房子，是她父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她作为一个守寡的女儿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最多，这栋房子的装饰很不错，各种设施都很齐全，可以让住在里面的人很舒服。可是又有几个人会来拜访她们呢？ 曾经的那些少年时期的玩伴们，要么就是离开了这里去了伦敦闯荡，争取在这个急速扩张的城市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要么就是上了战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况且就算是能够回来又怎么样？ 即使是波莉，也只是知道她嫁给了一个伦敦的有钱人，丈夫的父亲不喜欢自己，现在丈夫死了之后，她为了不让女儿嫁给一个快要进棺材的老头子逃离了伦敦而已。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距离子爵夫人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不是这场战争的话，她的人生将会大不相同...... “天啊，玛丽埃塔小姐，你还生着病，不能开门！”给布伦达喂完了羊奶的朱蒂看到敞开的卧室门大吃一惊，赶紧就想要过来把门给关上。 上帝保佑这位小姐，她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能吹风？ “没关系，就让房间通一下风，我觉得壁炉里面的味道有点儿难闻，浑身无力。”米亚阻止了朱蒂的行动，示意她开着门就好。 玛丽埃塔是死于心脏问题而不是一氧化碳中毒也是一个奇迹，这么关着门跟窗户，还点着壁炉，这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好的，小姐。”朱蒂看着一个晚上过去，稍微精神了一点儿的米亚，尝试着问，“厨房还有燕麦粥，您要吃一点儿吗？” 她是一个身体颇为健壮的姑娘，所以才会被艾琳娜选中来家中做工。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过忙碌，她的一个女儿身体不好，另外一个女儿出生不久，需要照顾，一个身体瘦弱的女仆是承担不来这么多的工作的。 为了避免泄露自己的消息，艾琳娜之前的贴身女仆留在了伦敦，在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够给自己搭把手的人时候，朱蒂这个从小照顾弟弟妹妹长大，还包办了各种家务的年轻姑娘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谢谢，朱蒂，请给我端一碗来。”米亚虚弱的冲着对方笑了笑说。 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去给自己煮一碗营养餐了，能够坚持坐在这里而不是瘫倒在床上就已经是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别的还是不要要求太高了。 “妈妈的房间你打扫过了吗？”米亚问朱蒂。 她发现现在居住的卧室朝向并不是很好，背阴。这对她的身体可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对面的房间上面——曾经艾琳娜的卧室。 “已经打扫过了。”朱蒂有些迟疑，拿不准这位小姐想要做什么，难道她是想要住进那间刚刚死了人的房间里面去吗？ 这可不太吉利。 “我记得之前带来的行李里面还有一些换洗的被褥，你帮我换到那间房间里面去吧。”米亚没有管朱蒂迟疑的表情，吩咐道。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她自己还不是死了又活过来了！ “但是小姐，那间卧室临街，经常会有人跟车辆走动，会打搅到您的。”朱蒂刚想要按照米亚的话去做，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不管是艾琳娜还是医生，都说了玛丽埃塔小姐需要居住在安静的环境里面，噪音会对她的健康造成很大的困扰，现在搬到对面去真的好吗？ “没关系，你去做就好。”米亚冲着朱蒂笑了笑说。 要是继续待在背阴的房间才会有问题吧？ 现在只是嘈杂了一点儿而已，算是什么大事？况且也不是整天都嘈杂，夜晚还是很安静的。在经历过各种喇叭洗礼之后，米亚真心觉得这种嘈杂完全算不上是事。 家住在工坊旁边的人有说什么吗？ 这里没有工坊，也没有铁匠，更没有工厂这种存在，只是偶尔有车辆跟行人经过，真的不算是什么。 过于静寂才会让人担心，这个混乱的年代中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等到朱蒂把床品换好，清理干净地板，点燃壁炉，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米亚走进去之后，就感到了一阵疲倦，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玛丽埃塔小姐！”朱蒂惊呼一声，就想要冲过来把她扶起来，她被突然倒下的米亚给吓到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米亚撑着床坐了起来，虚弱的笑了笑，“你去照顾奥黛丽跟布伦达吧。” 这家里的另外一个女儿奥黛丽很懂事，见到朱蒂在打扫房间之后，跟米亚打了声招呼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问题之后，就去照顾小妹妹布伦达了。 但是米亚还是能够看出来她眼中的担忧，那孩子害怕自己在失去了父亲跟母亲之后，连这个姐姐也一起失去。 她努力的照顾自己跟妹妹，不给别人添麻烦，也许就是因为她恐惧着这个可能，希望通过让姐姐少担心来避免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也避免她再失去一个亲人。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奥黛丽已经有了足够并且超越她这个年纪的理解力。不管是父亲的战死，还是母亲的自杀，又或者是姐姐病的快要死掉的身体，都给她带来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东北喵的从泰坦尼克号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