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平安归来

    阎春生说道：“四姨父，李哥和钱哥愿意听，你就给他们讲讲吧。”

    “讲讲？”姜德旺稍微拿了拿姿态，开始讲起属于他的传奇故事。

    “说起来，三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几年，也是真他妈够孬糟的了。先是他四姨没了，接着脸又没了……”

    李长丰默默拿起酒瓶子，给姜德旺满上。

    好故事，就得有点酒润着。这样讲起来，才有味道。

    “那时候岁数小，啥也不怕。冬天猫冬的时候没啥事儿，就跟着人家进山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钱亦文问道：“亲手掏过仓子吗？”

    “狗大年纪，那帮老人儿哪信得着我？我给人家端锅儿（做饭）了……”

    李长丰好奇地问道：“端锅子，你咋还碰上熊瞎子了呢？”

    “可说是倒霉呢！”姜德旺叹了口气，说道，“人要是背字儿啊，咋都不行。谁能寻思十冬腊月，还能碰上个走驼子（不冬眠的熊）呢？

    “那天，也是怨我了……嘴馋了，缓了点荤油，寻思着炒点油干饭吃。没成想就这点荤油味儿，把这个大家伙给招来了。”

    “能有多大？”李长丰问道。

    “得比我高两脑袋吧……”姜德旺站了起来，把手高高举起，比划出一个大约两米的高度。

    “我端着饭盆刚一转身，就看见它正站在帐篷门口抻着脖子往里闻味儿呢。吓得我嗷地一声，一盆饭就扣在了它身上。跟着，它就给了我一巴掌。”

    看着他喝了酒后越发显得狰狞的面孔，钱亦文想，人家都吃熊掌，你可倒好，吃了一熊掌……

    “那它后来咋没继续攻击你呢？”钱亦文问道。

    “黑瞎子这玩意儿不碰死倒。要不怎么那些碰着黑瞎子的人，都装死呢？”嘿嘿干笑两声后，说道，“我倒是不用装，是真被拍了个半死。等人把我送到山下的时候，撕开的肉皮子都冻了。”

    “哎呀！这得多悬！要是晚点就医，都得有生命危险！”李长丰咧着嘴说道。

    “就啥医呀！就是找了个赤脚医生，上点药水，能贴的，往上贴贴。一瞅就不行的，就拿剪子铰下去……后来，贴上的那些也一块儿都没保住。”

    一边说，一边扒着脸说道：“瞅瞅，哪还有一块皮儿？没皮没脸，说的就是这……”

    本来，姜德旺是当笑话说的，但听者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后来，还进山吗？”李长丰问。

    “还进啥了！”姜德旺一脸惊惧，“打那以后，见着个反穿皮袄、戴狗皮帽子的，都吓得心直突突，还敢进山？”

    说完了，尴尬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压了压惊。

    “现在这边还有掏仓子的吗？”李长丰一边卷着干豆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帮人，吃了几千年的熊掌，用了几千年的熊胆……到啥时候，不管多吓人，这条道儿上的人，也断不了噢。”

    李长丰咬了一口豆腐卷，问道：“这屯子里，还有人干这一行儿吗？”

    “这屯子没了……”姜德旺苦笑一声，“一看我这一出儿，谁还敢去了？”

    钱亦文默默听着李长丰看似有意无意的问话，心中知道，他这是已经动了心思。

    “那附近有没有还指着这个过日子的？”

    姜德旺说道：“有！拉拉屯三门刘家那哥几个，年年雪落之前就赶车进山，不到雪化不出来。”

    钱亦文问道：“现在，这些东西，还让打吗？”

    “人家没事儿，猎民，就指着这个呢。你让他种地，他也不会……”

    随着话题逐渐深入，李长丰问道：“现在，有没有谁手里头有货？”

    “外人都说老刘家那哥几个，手里有东西。真假，就不知道了……”姜德旺一边说，一边斜眼看了李长丰一眼。

    “你认识吗？”李长丰问道。

    “嘿嘿……”提到刘家兄弟，姜德旺笑了，“那哪是光认识的事儿？当年要不是刘老大听见我那一声惨叫，跑回来放了一铳子，八成我就让那黑瞎子给坐死了。”

    李长丰瞄了钱亦文一眼。

    后者正低头专注于碗里的一只蛤士蟆，似乎并没有对其它任何事物感兴趣的意思。

    李长丰又问姜德旺：“往那边走，道儿好吗？这个车能不能过去？”

    姜德旺看了一眼大东风，说道：“别说你这大玩意儿了，就是赶毛驴子车进去，都费劲儿。”

    “呀！咋都住这地方呢？出来进去的，多不方便？”

    “嘿嘿，你想让他搬到外边，他还不干呢……”姜德旺神神秘秘地说道。

    李长丰抬手看了看表，对钱亦文说道：“老弟，去看看去？”

    钱亦文想了想说道：“李哥，一会儿还得往黑瞎子沟那边跑，这边刚才姨父也说了，车还进不去。这要是走着进去，怕是得耽误老多工夫了。”

    李长丰低头，夹了一只蛤士蟆，没作声。

    钱亦文想了想，说道：“李哥，要不这样你看行不？反正你也来过一回了，也认识路了。春生这段时间也始终在这儿，你过两天单独再来一趟，让四姨父带你去。”

    “就不知道姨父有没有工夫啊？”李长丰说着与姜德旺有关的话题，眼睛却是盯着钱亦文在看。

    “有有有……我这咸腊肉一个，你说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姜德旺忙不迭地说着。

    去往黑瞎子沟的路上，李长丰试探性地问钱亦文：“兄弟，是不是我踩了你的点子，你不乐意了？”

    “李哥，你说啥呢？我要是像你一样，想这么多，我带你来干啥？我不说这山沟子里有我一个窝子，你上哪儿知道去？”钱亦文说道。

    “那……我说要去那个拉拉屯，你咋不同意？”

    “李哥，说实话，我是不想碰这些东西。”

    “这东西，你八成是没接触过吧？碰上一个好货主子，这一大车黄芪，都赶不上一头黑毛身上切下来的那点东西值钱。凭啥不干？”

    钱亦文想了想，怎么和他说呢？总不能说再有四年就立法保护了吧？

    灵机一动，钱亦文说道：“李哥，我一家信佛，不敢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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