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 - 耽美小说 - 鱼不服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79

分卷阅读279

    揭露出来,对张宰相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小事。证据肯定找不着,户部的账也做得齐整,借口更是一套接着一套,连皇帝不能无故责罚臣子。

    即使姜宰相这派发力,冲着户部尚书发难,也很难波及到张宰相身上。

    ——倘若把原来的那位尚书弄走了,接任的还是张宰相的人,那这份力就白出了。

    姜宰相最初满心愤怒,他恼怒地张宰相手伸得太长,捞钱捞得太没规矩,他向来都是不齿其为人的,可还是没有料到张宰相竟然敢对北疆军粮下手。

    等到恼怒过后,姜宰相听着自己的门生、以及自己这一派的官员轮番上阵,跟户部尚书及其党羽吵得不可开交,仿佛要把去年的国库开支全部拎出来掰碎了嚷嚷。

    一条条,一列列,众人皆是烂熟于胸。

    倒不是他们有多尽责,而是每次起纷争,这些都要拎出来轱辘一圈。

    他们吵得激烈,两位宰相一言不发,冷目相对。

    让门生跟依附自己的官员去打头阵,这也是朝堂的惯例了,没有打趴政敌的万全把握,宰相是不会开口的。

    可就是这份惯例,姜宰相今日却感到有些恍惚。

    这座位于皇城象征着权势,被天下读书人向往踏入的楼阁里,理应坐着被天下敬仰的名臣,可是现在呢?

    年老的宰相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倦不堪。

    他搁了笔,一言不发地背着手走了。

    争执便告一段落,众人以为姜宰相怒不可遏,于是拂袖而去。他的门生顿时急了,现在这个时候,留在宫中就能牢牢地掌握权势,虽说大家都想扶持三皇子登基,但是将来的皇帝记住谁的恩情,亲近谁,这就有学问了!

    如此关头,怎么能负气而走?

    张宰相看着蒋政事去追姜宰相,不由得冷哼一声,把茶盏重重地搁到矮几上。

    文远阁里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张宰相起身去更衣,这才陆陆续续有人说话。

    “军饷可不是个小数目……”

    “都说用来赈灾,怎么?还想血口喷人?!”

    文远阁当值的禁卫军跟宫人听得战战兢兢。

    朝臣一言不合打起来的,并不是少数。

    陈朝还出现过群臣在上朝时围殴一人的可怖事迹。

    先前为姜宰相理奏折,递上了那份北疆军饷奏折的侍书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旁边,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且说张宰相出了值房,沿着走廊到底就是更衣的小间。

    更衣当然不会有人紧跟着,侍卫与宫里的内侍远远地看到了,也只是低头行礼。张宰相进了小间,没有去屏风后找马桶,而是拿起一块温热的布巾,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出了门。

    迎面遇到兵部尚书,后者低声道:“宜广门那边的网已经布好了。”

    张宰相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天边隐隐传来闷雷的声响,乌云遮月,很快又起了风,吹得宫殿檐角悬挂的铜铃一阵急促的清响。

    “南镇抚司那边如何了?”

    “听说陛下病势沉重不能起身,就都老实了。”

    张宰相忽然问:“北疆那些粮草处理完了?”

    “还是老样子,张相不必忧心。再说去岁不止是雍州大旱,还有平州秋陵县地动一事要国库拿出钱粮……”

    话还没说完,一阵狂风把禁卫军的披风都吹飞了。

    文远阁外面乱作一团,被这阵风折腾得猝不及防,连羊角灯笼都歪了好几个。

    兵部尚书借着这阵大风,想着无人听见他们说话,忍不住问:“恕下官不明,这荡寇将军刘澹手里拿到的证据,到底是什么?万一落到了别人手中,岂不是坏事?”

    张宰相斜睨着他,不满道:“本相自有安排,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话。”

    这时一群禁卫军匆忙跑向远处,围在宫殿前的一处空地上。

    “怎么回事?”

    姜宰相的轿子翻了。

    宫中用的小桥跟滑竿差不多,四周无遮挡。在宫殿前方这种空旷地带,风就格外大,姜宰相坐的轿子恰好赶上了这么一阵妖风,抬桥的宫人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还险些把姜宰相摔下来。

    若不是跟着追出来的两个门生眼疾手快,姜宰相估计要躺着见太医了。

    蒋政事被风吹得迷了眼,又怕姜宰相发生的意外吓得够呛。

    “姜相,这当口谁都能退,你不能退!这朝野上下,除了您还能有谁让张相忌惮?”蒋政事顶着狂风还得苦劝。

    姜宰相沉默不语。

    蒋政事便以为他动摇了,连忙又道:“北疆的军饷不能有差池、如今朝中内忧外患,陛下卧病不起,三皇子性情优柔寡断,这万民的福祉都在您肩上……”

    “行了!”

    姜宰相喝止,他的头发胡须都被风吹得一团乱。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姜宰相今年六十八,耳顺是没有的,政敌说的话,怎么都不可能听顺耳,如今门生故旧相劝的话,姜宰相也听不入耳了。

    “吾曾言,羞于同某些人同朝为官!如今想来,老夫与张相有何不同呢?”姜宰相闭了闭眼,语声苦涩。

    三皇子分明不适合做皇帝,就因为懦弱无用,干涉不了朝政,于是他也倾向于有这样一位充作摆设的皇帝。

    北疆的军饷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户部尚书以及兵部尚书难辞其咎,想要把这些黑了心的蛀虫弄走,还得通过党争。

    想方设法地打退、打败政敌,然后把那个位置换上自己这方的人。如果那些人犯下大错,也是千方百计地护住,只因为内心里坚定地认为,犯了错的自己人也比跟着张相的人有良心、能治国。

    什么都是官位,自己人的官位要保住,依附对方的人官位要打压,要抢夺。

    一旦有官员被贬,就想办法把自己人塞过去,不行的话宁愿便宜蒋政事这样的中立派,青年才俊要抢,陛下的信任更要抢。

    就这么抢了一辈子,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

    姜宰相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六皇子在何处?”

    蒋政事一愣,随后面有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