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准备 3
珀澜走后不久，卡迪恩和血刃相互聊了几句，卡迪恩看着自己的孙女咲楠说：“咲楠啊，看你似乎不耐烦呆在这里啊，正好，给你找点事情做，你和姜团长去帮忙把，村子里有不少事情要人帮忙呢，姜团长会带着你去的，麻烦你了，姜团长。” “哦，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卡迪恩村长了。”说着姜起身，向卡迪恩和血刃道了别，出了门，等在门口，咲楠慢悠悠地起来，看着自己的爷爷。 “干什么，年纪不小了还闹别扭吗？快去吧。”卡迪恩笑着说道。 “咲楠，既然回家了，那就听你爷爷的话吧。”血刃也开口了，咲楠似乎对血刃的敬畏更多一些，点点头出门了。 “血刃老弟啊，咲楠这几年来，在你那里，你感觉她有所成长吗，或者说，和刚进你们这里的时候，有什么改变吗？” 血刃听后，少见地露出了一丝苦笑，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的缘故吧，只有他和卡迪恩在，所以自然也放开了一些，平时血刃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苟言笑，神情严肃，威严，加上脸上那一条大伤疤，给人一种又凶又严的感觉，不好相处。 但实际上那也是血刃塑造出来的团长的形象罢了。 “当初卡迪恩老哥你把咲楠塞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拒绝的，虽说佣兵团里有一个女性的确可以潜在地提升团队士气一类的，但是咲楠太年轻了，你也是真的舍得啊.....” “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毕竟我不是什么帝国的贵族，自然也不可能给咲楠娇生惯养的环境，或者说我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才是会一点点害死她，只有让她早早出去面对这个残酷真实的世界，虽然这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的确是有些残酷了，甚至残忍也不为过，所以我才会把她送到你这里，对你，我是绝对放心的，也相信你可以让咲楠有所成长。” 血刃露出一丝苦笑，说：“对于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打架的糙人来说，要照顾一个小女孩，实在是有些....难度啊，一切只能靠我摸索，还好有海清对和女孩相处有些心得，帮了我不少，当然......”血刃沉默片刻，缓缓道：“还有在那时就已经加入了我这里的，姜。” 卡迪恩看着血刃，问：“血刃老弟，方便告诉我吗，姜....是怎么加入到你这里的，当时你的佣兵团虽然不能说是声名在外，但是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佣兵团了，口碑好，没有什么不良的评价，除了外人眼里认为那个凶巴巴不苟言笑的团长，就没什么缺点了哈哈。” 血刃也是笑了笑，随后看着门口的方向，说：“姜啊......他是在他大概十岁左右的时候，被我收进佣兵团的，比咲楠早两年。那个时候的他，要比现在的他小了整整两圈还多，真的就是一只手都可以轻易拎起来的小孩子.....那个时候的姜，瘦小，无力，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是在一次任务中，我们的任务是消灭一处村落旁边深林里的野兽窝，顺利完成后，我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小男孩叫住了，那就是姜，当时的他瘦骨嶙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严重的营养不良，有趣的是，当时他明显很怕我，甚至身体还在发抖，但是却还是质问我。” “质问你？”卡迪恩有些惊讶，别说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姜，就是成年男子也没几个敢用质问的口气问血刃的。 “是啊....他质问我说，为什么要杀了那些野兽，实际上那些野狼经常骚扰附近的村子，偷牲畜，庄稼地之类的，直到出现了吃人的事件，那些村子一块凑钱请了我们，彻底根绝那些野狼，我当时看着姜，就明白了，这孩子，不是村里子的人，而是和那些野狼一直在过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野狼没有选择吃掉他而是把他当作自己族群的一份子来接纳。但是明显姜也不是一出生就被野狼抚养，因为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有着人性的光芒，不是那种兽性的，说明他和这些野狼在一块的时间不久，那就更奇怪了，野狼接纳一个中途来的人类，更是不可思议，倒也不是说不可能.....只是.....” “这就是你收下姜的理由？”卡迪恩问道。 “并不是，我当时问他：你知道和你一起生活的野狼做了很多危害周围村子的事情吗，他说不清楚，他每天只是负责在深林中采一些果子之类的，而且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感到十分惊讶，他是狼群中负责生火的，他让那些狼吃上了熟食，这实在是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或许这个天真的男孩，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走投无路了，以至于只剩下野狼，才会接纳他吧。” “他为什么不找周围的村子帮忙，有手有脚的，帮帮忙吃口饭也好啊。”卡迪恩问道。 血刃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他说那些村子里的人不接纳他，认为这样的小孩来路不明，指不定接纳了会引来什么东西，所以都没有，他说当时他刚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就是给了他这个名字的那位不知名字的大叔，在一个黑影季的夜晚救下了徘徊在鬼门关的他，不久前刚离开他，他只能出去，面对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没有任何希望，可即便如此，我当时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并不是满满的代表着绝望颓废的灰色，更多的是那种执着，那种坚持，那种纯真.....他没有寻短见，他说因为那是那个大叔好不容易才把他的命捡回来，现在大叔死了，他唯一的回报方法，就是好好活下去，哪怕挣扎到最有一刻，他也不会放弃.....” “苦命的孩子......”卡迪恩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 “我本以为，当了多年佣兵的我，已经很难再被一些这样的人间冷暖触动到了，但是这个男孩，还是触动到我的内心了，他让我想到了我小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早早就被迫来到这个世界闯荡，要么，闯出一条道路，要么，就被吞噬，所以，我自作主张，带他回去了，并且告诉了他为什么这些野狼要被剿灭的原因，只是当时那孩子说了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 “他说了什么？”卡迪恩问道。 “在我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些在他人眼里凶恶狡猾的野兽却愿意收留我和我分享食物住处，我也愿意和它们分享人类的技能和知识，即便它们学不会，但是却在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我的这种分享，我们相互分享，相互回报，直到它们把我当作了它们的一份子，我也产生了我似乎要永远它们一起生活下去的感觉，直到你出现为止，没有其他人愿意帮我。”血刃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当时那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确是包含着不理解和一丝丝愤怒的，但是，他的命的确是人类救得，但他也被人类无情地拒绝过，所以年幼的他，不明白究竟自己的同类算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他明白的是，野兽不会背叛自己的同伴，甚至会愿意接纳外族。” “........”卡迪恩没有说话。 “于是，他明白了那些野狼为什么会被剿灭的原因后，我问他要不要跟我走，他有些犹豫，因为他害怕再次被抛弃，被欺骗，而那些不会口吐人言的野兽则不会欺骗他。我当时和他说：我可以向你承诺，跟着我，你会见识到更多的欺骗和丑恶的人性，但是我不会欺骗你，我只能保证这个，而且，跟着我，你可以活下去，作为一个健康的男孩，成长下去，你不是想活下去吗。于是，姜就跟我走了，走之前，他特意把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兽窝，好好打扫整理了一下，就像是他日常做的事情一样，清理粪便和吃剩下的骨头，换上干净的树叶和干草，做完这一切，姜就跟我走了，成为了血刃佣兵团的一员，这孩子似乎天生就跟不少的动物容易变得亲近，或许这也是一种特质吧，他一定程度甚至可以驱使一些小型的动物为他作战，只是他不常用，他心疼那些小动物为了人类之间的互斗而送命。” “那为什么，后来姜被你踢出去了？”卡迪恩问道。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姜来到血刃佣兵团后，我一直在看着他一点点成长，但是这孩子有一个.....不能说缺点，但是在我的佣兵团里，就属于比较致命的弱点了，那就是怜悯之心，我认为，佣兵是拿钱办事，不过问过多的有关于雇主雇佣我们的事情原委，而且自佣兵诞生以来的漫长时间里也证明了，据大多数雇主都是不会和你说为什么他要给你这个任务，尤其是去歼灭一些同类的时候，相较于夜辉那样专门的杀人组织来说，佣兵更加便宜，而且更适合对付复数的目标，夜辉组织则是更多的是针对单个难以击杀的目标诞生的。虽然我们的佣兵团接这种任务很少，但是也是会接的，因为这种任务报酬是相当高的，一般来说，雇主没有要求的人，我们也不会动手，只会击杀雇主要求的人，除非雇主有特别说明，要杀了那个地方的所有人，当然，费用也会更加高昂。” 卡迪恩皱了皱眉，看着血刃，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毕竟他的孙女也在里面。 “如果是那种杀害孩子的任务，我们是不会接的，报酬再高也不会，但是成年的人，不管男女还是老人，就没有忌讳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只是拿钱办事，靠着报酬继续存活下来，或许每一个佣兵团都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或许他们也做过好事，但是那都是在保证完成任务拿到雇主的钱的前提下，这是佣兵团的立足之本，没了钱，佣兵团也难以维持下去。姜之所以被我踢出去的原因....是因为那是唯一一次，也就是去年，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杀死一个聚落里面藏匿的村民，雇主特意强调那里面都是之前干抢劫杀人越货勾当的隐姓埋名的人，有男有女，可能还会有小孩，但是那些人留着都是祸害，所以要求我们全部杀死，不留一个活口，雇主的亲人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关于雇主的说法，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也不会去追究他是编的故事还是真的，我们只知道他拿出了真金白银，虽然我心里也有些抵触犹豫，但是那一年我们佣兵团的收获很不理想，急需用钱，所以我只有接下了。到了那里之后，通过战斗我可以感觉出来，那些人，尤其是男人，都有着一定的战斗基础，而且他们的神情多少也能看出来，不是一般的村民，于是我心里的负担再次减轻，动手更加利落迅速，最后清理尸体的时候，姜说他放跑了一个小女孩。” “........”卡迪恩没有说话。 “当时其他人其实都已经有些杀红了眼了，人是一种很容易受到某种极端行为影响其情感的生物，我们那一次整整杀了五十多人，即便是佣兵团成立以来，也是我们杀过最多的一次，除了我，海清，还有有些迷茫的咲楠，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游戏些被杀戮影响到了。所以很多人都在抱怨姜这样做非常自私，雇主如果发现了，佣兵团拿到的钱会少很多，如果欺骗雇主的话，今后血刃佣兵团的声誉也会很大程度上受到影响，我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个已经长高了不少的男孩，站在我的面前，就像是刚开始我在那片深林里遇见他时，只不过这一次，那个男孩不再是低着头，而是抬着头直视着我，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姜，或许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即便是在我这个不干净的佣兵团里，他也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理念，我没有见过他杀害过任何一个孩子，老人，还有丧失战斗力的人，一般都是由我们其他人补上最后一下。咲楠虽然心里也比较抵触这种事情，但是这丫头性子要强，很多事情不找别人商量，总是想自己硬撑过去，我也明白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想法很多，多很多事情的对错也很迷茫，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一再确认你真的要把她放到我这里的原因，或许来我这里她会学到很多事情，也会变得对很多事情果断不留情，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进而成长，可是.....她却非常可能失去像姜那样的同情心和理念.......” “是啊.....这方面，我的确疏忽了.....这还是你们的佣兵团，换成其他的不知名风格狠辣的佣兵团，为了钱那才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那样的地方.....更是呆不得。” “幸好由海清在，那家伙自己有一个妹妹，所以这方面比我更有经验，经常是他和咲楠聊天谈心，或者说开导，尤其是完成某些需要杀死人的任务的时候，一般我们都不会让姜和咲楠亲自动手，但是只是看着也是一种对他们幼小心灵的刺激，但是直到去年那一次，我看着姜的眼神，我明白了，这孩子已经不再适合呆在我这里了，他对这种我们早已经不屑于去相信的所谓的：善良，纯真，同情等等这些光明的东西，还抱着让我感到惊讶的坚持，也正是姜的存在，咲楠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他的影响，平时虽然咲楠总是看上去在和姜吵架闹别扭，但是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关心的方式呢，那一次我决定让姜离开我这里，我会给他一些钱和补给品，让他自谋生路吧，咲楠也是唯一一次站出来为姜求情，但是我意已决，我这个地方，不适合姜，甚至可以说，姜这个孩子，不适合现在的佣兵团，因为佣兵团就是赚钱第一，就是为了存活，在那些抱着幼稚幻想的孩子眼里，是如此的残酷肮脏，但是这也是事实，我们如此，现在的琥珀佣兵团也是如此，只看到了他们表面上的辉煌，却不知道他们发展到这一步，期间干了什么事情，没人会知道，他们只需要看到结果就可以了。” “唉——”卡迪恩叹了口气。 “姜离开前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因为我教导他不要轻易给别人下跪，这是身为一个人的尊严。他走后，咲楠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精神，即便后来慢慢恢复了，但是我能看出来，着丫头心里还是挂念着姜，只不过不愿意嘴上说出来而已，如果要我评价的话，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的难能可贵之处就在于，无论在任何环境里，都可以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本心，坚持他相信的理念，他自然也很照顾咲楠，很多次替咲楠挡下了攻击，而自己受了伤，平常的时候，姜都会用自己的那一份报酬请咲楠和其他人吃东西，很多人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大方地接受，但是咲楠却还几次拒绝姜还嘱咐他别乱花钱，要学会存钱，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钱还是很重要的，但是姜那孩子就会笑着说钱就是给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朋友花的，不然就没有了意义。这就是，姜这个孩子的为人。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卡迪恩听完后，起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着血刃的话语...... “实际上，那一次后，我也下了决定，以后不再接那种杀人的任务了，除非是明确的剿匪之类的任务，不然报酬再高，也不接了，或许，呵呵....我自己也无形中受到姜那孩子的影响了吧。” “或许吧.....真是个神奇的孩子啊。”卡迪恩喃喃道。 “我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或许，也跟年纪有关系吧，人年纪大了，或许心态都会发生变化吧.....我也一样，加上姜这孩子.....我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没有让姜和咲楠像我们一样，手上沾着罪恶的鲜血.....我不希望他们那么小，就要背负上这样沉重的命运.......” “谢了，血刃老弟。” “没什么可谢的.....所以这次我和咲楠一起回来，也是想....咲楠在我这里锻炼得够多了，或许，她也该离开了......” “这事先不急，血刃老弟，而且，你不问问咲楠得想法吗？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再说，你不是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再接那种任务了吗。” “.....是啊....现在我们佣兵团每年光是拿黑龙联盟得佣兵福利就可以得到不少的钱，也算是小有名声了吧，很多人想加入我们，但是我一直没有扩大人数规模。外人只会看到你的成果，而不会去想你到今天这一步，期间究竟做了什么.....”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是啊....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叫我吧.....”血刃说完来到门口，刚要开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淡淡道：“或许姜这孩子....将来真的可以创造奇迹......一个属于佣兵团的奇迹”说完，就开门出去了，屋子里剩下卡迪恩一个人，看着半凉的茶，久久沉默着.....沉淀的鱼缸的秋之鵷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