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杀灾、运策(五)
显然,现在的万府尚不知陆放轩已然开始行动。万和顺奉行着那套因敌制胜的原则,故在得到具体的消息之前,还不敢贸然定策。 而陆放轩处于守势,则不必畏首畏尾,大可灵活处置,反将被动转为了主动。躲过万党耳目是要紧的事,有心腹借此献策,说“请留数人于府中,照常点灯,再依平日作息熄灯,使外人不生怀疑;街上各支军兵,可令混入巡逻队中,黑夜里辨认不清,定能迷惑他人。” 陆放轩深觉有理,便又补充了一条权宜之计:“倘若一环出事,则需飞报府内,令大晒兵甲,使灯忽燃忽灭,将万党的人吸引到我越府上来,我等就可伺机逃脱。” 陆放轩将此计一一告与众兵将,职责各定,方才正式出发。 陆放轩只携带着几员心腹,随着牢头的脚步踏入漫长的走廊。四周仅亮着数盏灯台,黑洞洞的长廊里满是血腥夹杂着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叫人窒息。 有时他们会听见锁链哗啦啦的异响,有时却听见铁栏杆被敲动的低沉声音,加之自己空灵的脚步声,不但没给这压抑的空间带来缓和,反把那无名的恐怖层层延伸开去。 魏冲从睡梦中惊醒了,他一头汗,瞳孔逐渐放大,目光飘忽不定,向四处望去。 在他的正前方,墙壁上的灯亮了,这火光在他眼中熊熊燃烧。 “魏书办,我们昨天才刚见面吧?”突然一个黑影自远处走来,他脱去长袍,灯光正打在他的脸上。 “陆……陆大人,小的就等您来了。”魏冲平日待人的语气无非两种,一是谄媚,二是高傲,但现在却换了一种冷冰冰的态度——他很能感受气氛。 陆放轩不禁‘哦’了一声,他对这样的魏冲亦感新奇。 “证据都看了么?”陆放轩坐到椅子上,盘着腿问。 “看了,看了……”牢头握着文书的手都哆嗦了,“与其本人言语皆合,魏冲果有是罪。” 魏冲听罢,心冷了大半截,他大叫一声,摇着栏杆:“陆放轩!老贼!我好心为你办了这么多事,当初若无我提醒,你早死于万党毒手矣!如今使诈,真亏良心!” 陆放轩冷笑:“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想替你算账。不过王县丞也是我指使的,和你一样,工具而已,何来良心之说?” “万郡王呢!你想杀我,万郡王绝对不同意!”他的嗓子都快喊破了。 “哈哈,”陆放轩轻松地挽开袖子,“他没有时间啦,赶不来的。”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魏冲抓狂地揪起头发,“万郡王就在近旁,一街之隔,怎么能反应不来?” 陆放轩自腰边抽出匕首,露出一脸狠毒的笑容,“你若不信,我大可在此耗费一段时间,以证明本官所言……不虚。” 魏冲脸色煞白,还未回过神来,就已被人架出犯人房外,绑在旁边的大木柱子上,打一个死结。 “陆公,事情紧迫,休要视之儿戏。万一万党发觉,守卫一拦,恐怕走不出南京了。”几名心腹慌忙跪谏。 陆放轩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把刀尖往灯火上一掠:“万和顺素以胜者自居,甚为轻我。今必使其心悦诚服,知道我比他高明一筹。” 他的脚步一抹,刀刃向前,慢慢朝魏冲走去。 “你……你……”魏冲挣脱不开,呼吸也急促,喉咙像被压窄了一般,透不过气。 “这大抵就是你这种人的下场。”说罢,陆放轩直掰开他的嘴,先剜下他的舌头。那惨叫声只有一下,便溅了他一脸的血。 陆放轩终于得以释放心底残暴的快感,他不得不好好满足自己的兽性了。他又擦了擦刀,从大腿那里重新割去。 一个时辰后。 万和顺的耳目显然察觉到了端倪。这些人发现,街道上有几个穿军装的人时而挤进巡逻队,时而离开队伍,四处散开;且不止一处有这个特点,他们的足迹甚至覆盖整个南京城。 耳目们抓紧回去通报,越军中有眼尖的发现了这点,正要回越府告知消息,突见陆放轩穿着袍子,里面套一件血淋淋的衣服,骑马赶了出来。 这兵连忙上前,拉住缰绳,听陆放轩吩咐道:“汝速去点火为号,令各街人马按原定方针,到南门集合!” 兵士听令,即去各处点烟,以号诸军。 万和顺方得消息,自知时机一纵,实难复得,急忙通知各大军营,包括知府所辖的巡检司,一齐杀贼。 他同胡契披甲上马,指挥数千人马,军旗招展,戈矛奋举,向南门疾奔驰去。 叶永甲在家中获悉,虽不敢怠慢军令,但还是有意吩咐蒋添,不要助长万党气焰,便稍作个态势,并不使力堵截,竟将陆放轩一大票人马漏过去。 陆放轩到得南门下,先烧了镇淮桥以遏追兵,后趁南门守军不昧情势,与之言‘陆公今日移封镇江,请速开道’,便让吊桥放了下来。 陆放轩等见人齐了,便策马直出,蜂拥而去。 守军方知是诈,率数十人骑马去追,将将摸到放轩后军。 此刻万和顺刚到河边,临时造起浮桥,领兵直杀出去,因所率精锐,马匹飞速,不一会儿便与前军会合,将越军逼近绝路。 陆放轩见万党人多势众,后头又隔着一条大河,不得不严阵以待。 万和顺亦列出阵来,当先大喝:“陆放轩!我本心怀兄弟情义,度你能共成大业,奈何背叛于我!” 陆放轩从怀中扯出那张批文:“万公,何出此言!陆某只是赴镇江之封,迎合官府之意,非与您为敌也。” “呸!”万和顺猛地唾了一口,“别找借口,于今当决一死战,再不顾往日情面了!” 正值陆党窘迫之时,忽有一彪军马自河对岸赶来,乃是郑师严带着约两千人,在四处奔腾,试图引起人们的注意。 “郑师严奉镇江府之命,特来迎接越国公!”郑师严独自跑过桥来,翻身下马。古时桥头的清明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