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富尔顿与蒸汽轮船

    在结束了加泰罗尼亚军政外交的大政方针之后，安德鲁也曾想着“安心养病几天”。可即便如此，前来巴塞罗那拜访他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从平民到贵族，从议员到将军，除了法国人，西班牙人，还有那不勒斯人，撒丁人，以及分不清是商人还是海盗的北非人。

    通常，所有的访客从大门到办公室之间，都要经历三道严格的安全检查，才被允许接近上位者，而且整个会晤过程中，都会有荷枪实弹的副官和卫兵都守在一旁。

    对于这些求见者，站在房间中央的安德鲁都是主动上前一步，伸手握着来访者的手。他面带微笑又神态威严，眼睛盯住来访者，加上天赋的柔中有刚的表情，倾听着来访者的陈述。

    但对于会晤的结果，安德鲁往往是一言不发，当场也不作任何表示，等到来人讲完了，他便点点头或是扬扬手，就让对方退出去。

    但在傍晚时分，安德鲁会抽出时间来签批维多利亚夫人的会谈记录，将其转交给相关的军政部门进行处理。

    “您大可以将这些接待事务交给其他人。”女秘书如是说道。

    安德鲁笑了笑，解释说：“他们来到市政厅的目的，很多只是单纯的想来见见我，而这，是谁也不能替代的。这种工作方式，在共和国，在巴黎，属于一种惯例与常态。不过，等到议会政-府各部门运作之后，这种作秀式的接待将会大大减少。”

    个人的威望累计，不仅仅是指挥军队获得战场上一连串重大胜利，继而带来的声望；或是言出必随、出口成宪的权威；还有的时候，上位者也需要在民众中展现一种亲和力。

    这其中，就包括倾听他们的呼声，了解他们的状况，同情他们的不幸。至于是否会立刻帮助他们，那就属于政-府各部门的事情了。一般状况下，安德鲁是不会越俎代庖，稀里糊涂的坏了自己的规矩。

    在所有访客中，安德鲁对于科学家和工程师最为感兴趣，喜欢看他们讲述与演示的发明成就。但如果遇到的事“永动机”这类骗钱的玩意，安德鲁会不容分说的让卫兵将骗子赶出去。

    有人曾在日记上描述过他本人与安德鲁统帅会面时的感受：

    “弗兰克阁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待人和蔼，说话和气且富有哲理，时常显得宁静和安详，宛若古代大理石雕像的和颜悦色；他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熠熠生辉，锐利的目光可以把人看透，仿佛可以钻进别人的心灵深处，似乎可以同诗人的梦想融为一体，也可以同赌徒的诡计打成一片；当他微笑的时候，笑得青春洋溢，笑得纯真坦诚，此时的他就像沐浴着晨曦……”

    一天，在审阅拜访名单时，一个叫罗伯特-富尔顿的美国人，引发了安德鲁的格外关注。在详细了解情况之后，安德鲁确信这名体格健壮，又胖乎乎的富尔顿就是十多年后，发明了具有划时代意义蒸汽船的那一位。

    出生于1765年的富尔顿自幼家境贫寒，十七岁起就离家自谋生活，由于勤奋好学，为研制当时美国水运交通迫切需要的轮船，

    1786年，富尔顿来到英国谋生，被“运河狂潮”所吸引，1793年开始发展他的想法，用倾斜的平面代替船闸的浴缸船运河。1794年，他获得了这一发明的专利，并开始研究船只蒸汽动力。

    也是在这一时期，也就是1793年的时候，富尔顿就向美国和英国政-府，以及众多私人赞助机构，提出了建造蒸汽动力船的宏伟计划，不过没有一个投资人对此感兴趣，这位美国人遇到更多的却是奚落与嘲讽。

    1794年11月初，富尔顿乘坐一艘英国商船在地中海旅行时，很不走运遭遇到法国舰船的扣押，继而被强行带到了塞罗斯港口。

    好在富尔顿旅行时携带有美国护照，而此时此刻，英美两国尚未正式签署，导致法美盟友关系走向破裂的《杰伊条约》。

    尽管耍赖的美利坚政-府拒绝支付在独立战争期间，欠下法国的20亿里弗尔巨额债务。但在理论上，法兰西与美利坚两国依然属于盟友关系。所以在抵达港口的当天，海军方面就将富尔顿释放了。

    在意外来到西班牙之后，身上钱财已所剩无几的富尔顿只好去法国人占领下的巴塞罗那碰碰运气。

    于是，这位尚未满30岁的美国工程师，就给加泰罗尼亚的实际统治者安德鲁-弗兰克写了一封信，宣传自己能够制造在海面航行的蒸汽轮船，还有可以在水下行驶的秘密武器-潜艇。

    很是意外的，富尔顿居然在递交请求的当天，就得到了侍从处回复，那是安德鲁统帅将在第二天九时，于市政厅二楼书房召见。为此，富尔顿连夜用铅笔在画板上制作了两幅工程示意图：蒸汽轮船与蒸汽潜艇。

    11月15日上午，当富尔顿将两幅画板带到安德鲁的面前时，这位法军统帅对此表现出了极大兴趣。

    毫无疑问，安德鲁的注意力都放在蒸汽轮船的上面，至于富尔顿创作的蒸汽潜艇，穿越者看过第一眼就不再关心了。在没有内燃机与钢铁舰船，所谓的潜水艇不过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大玩意”。

    事实上，在研发蒸汽轮船方面，法国一直就十分用心，原因是他们在与老冤家英国争锋于海上时屡屡吃亏。所以，有人提出要搞出一种“新式舰船（武器）”，来实现对英国的弯道超车。

    早在“太阳王”路易十四时期，法兰西皇家科学院就曾受命研究该项目。到了18世纪末，法国学者们“几乎”快要成功了。

    当时，法国发明家乔弗莱建成了世界上最早的蒸汽轮船“波罗斯卡菲”号，并于1783年成功下水航行，只可惜航行了30分钟后，船上蒸汽锅炉发生爆炸，乔弗莱不久又去世了，使他的发明没有继续改进下去。

    事后证明，11年前的，乔弗莱使用蒸汽机的效率与质量，都远远不如英国工程师瓦特发明的单级往复式蒸汽机……

    在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儿，安德鲁指着画板上的蒸汽轮船，转过头，对着身边人高马大的美国工程师说道：

    “富尔顿先生，我有几点建议或是要求，您可以考虑一下：

    第一，轮船上不需要容易被破坏的明轮，而必须使用隐藏于水下的螺旋桨，这样才能安装左右装舷炮；

    第二，我相信您已经听说过类似的尝试，知道瓦特的单级往复式蒸汽机，并不适合直接搬到轮船上使用，那样的做工效率会很低，所以必须加以改进，或是说一种技术革新；

    第三，我可以私人投资方式来支持您对蒸汽舰船的研发，但实验室必须设置法国，准确的说是在巴黎。”

    听到这里，富尔顿心中直呼眼前的投资者表现得太过精明，的确不好骗，不仅知道明轮和螺旋桨，还清楚老东家瓦特发明的单级往复式蒸汽机。所以，富尔顿决定拿出一些真本事，来打消上位者的顾虑。

    “是的，阁下！明轮的最大优势在于适合那些吃水浅的河道，而且技术简单，维护方便，劣势就是容易被损害，尤其遇到水草的时候，而且明轮的确不适合作为战舰使用；

    至于您所说的动力螺旋桨，在英国也有不少人尝试过，但无一例外都是失败了，主要原因是制造螺旋桨的技术不过关。一方面是五叶螺旋桨的重量，会导致传动轴的严重耗损；另一方面，是随着螺旋桨速度的增加，叶面腐蚀程度不断的严重。所以，英国人使用的昂贵钢制螺旋桨，基本上其寿命也只有两到三个月，根本不适合商业航运或是制造军舰。”

    安德鲁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能做到吗？嗯，必须说实话。”

    富尔顿回复道：“是的，阁下！我曾经提出过类似的解决方案，比如说，用产自加勒比地区的愈创木制作船只螺旋桨的传动轴，这种愈创木的扭力和韧性都非常优秀；其次，钢铁并不适合制作螺旋桨，但铜可以，尤其是产自瑞典的一种天然的优质合金铜。当然，我都没实践过，但我认为上述两种方式可以尝试一下。

    至于您之前讲述的单级往复式蒸汽机，我不太清楚这种学术上的专用名词。但我曾听到瓦特先生说过，可以考虑将两台或四台瓦特蒸汽机组成一个动力组。不过很可惜，这种实验失败了。几年前，我看过法国一名叫卡尔诺的工兵上尉写过的一篇文章，简单讲述了热机循环的理论，或许能够解决热效率的问题。”

    “呵呵，法国一名叫卡尔诺的工兵上尉？”

    安德鲁心中笑道，他知道那一定就是军委会的卡尔诺委员了，富尔顿所说的热机循环的理论就是著名的“卡诺循环”，该理论的实践能够将蒸汽机的热效率从现在的5%，猛然提升到15%到18%。

    需要说明的，“卡诺循环”尽管是卡尔诺的儿子，小卡尔诺在19世纪上半叶创建的，但事实上，卡尔诺本人早在1780年到1790年间，就陆续提出该理论的大致架构，只是被后来的法国大革-命给耽误了。

    富尔顿继续说道：“如果您能提供足够的研究经费，我的实验室放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谈到这里时，安德鲁内心已经接受了美国人的企划方案，于是话题就直接进入到正题，他问：“嗯，您需要多少资金支持？”

    富尔顿对此早有准备，说：“前期的筹备需要一万英镑，包括购买2台瓦特蒸汽机，筹备其他工具和材料，建造厂房，以及聘请相关工程师和技师。”

    安德鲁大手一挥，说：“我给你等值于英镑的五万金法郎，至于购买瓦特蒸汽机的数量不能低于10套，而有经验的工程师和技师，无论何种国籍，只要愿意来法国，都多多益善。当然，我也将派出会计和保镖跟着你。半年之后，富尔顿先生，我将在巴黎迎接您的到来。”

    尽管英国与法国属于交战状态，类似蒸汽机产品就就受到英方的严格管控，被禁止输入到法国。但另一方面，两国之间的走私相当严重，包括英国外交大臣福克斯，就是英吉利海峡走私团伙的保护伞。

    所以说，只要是钱到位与关系到位，别说购买私人公司的几台蒸汽机，哪怕购买英国皇家海军的一级战列舰，也不是不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