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牙行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种,会像汉人这般对家这个字抱着浓烈到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感情。 什么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故土难离诸如此类的话,说到底便是对家之一字的眷念。 陈堪是有家的,但是那个家他回不去了。 那么退而求其次,将这里当成家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方府虽好,但那里是方孝孺的家,是方中宪方中愈的家,不是他陈堪的家。 出了普定侯旧宅,陈堪便一蹦一跳的朝方府赶去。 “晋王送的钱,可以用来添置一些家当,还能再聘请几十个下人,嗯...一定要请很多很多大世面的妹妹。 一个帮我穿衣,一个喂我吃饭,一个...哦不...一群给我按摩洗脚。暖床...暖床要大眼睛萌妹就好。 美丽人生我来啦!”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陈堪便计划好了朱济潢送给他那五万两银子的去处。 请个管家是必须的,再请一些家丁护院之类的也是必须的,漂亮妹妹那更不用说,必须的。 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里腐朽堕落的官老爷家中该有的都必须要有。 回到方府,找了一圈,没看见方孝孺。 陈堪也不在意,回到房里换套衣衫,从锦衣卫送到家中的箱子里取出两个银锭便打马朝着南城而去。 既然决定明天搬家,那别的不说,管家自然是要先请好的。 请了管家,再聘请马夫,佣人,侍女之类的事情就可以让管家去做,陈堪就能做一个甩手掌柜,何乐而不为呢? 明朝有专门聘请各类人才的人力市场,名曰:“牙行” 牙行是一种类似于后世中介所一样的场所,大户人家需要用工,便可以来到牙行进行聘请。 而小户人家需要招工,也会来到牙行进行挂名。 明初时期,洪武爷明令禁止人口买卖,规定庶民不允许拥有贱口奴婢,但良人之间可酌情聘用。 陈堪读过书,在理论上属于士,但他一无功名,二无具体官职,购买贱籍奴婢便是不被允许的。 想要家中有下人服侍,便只能聘请良家。 简单来说,陈堪的身份是用工的老板,他家的下人便是他的员工,双方签合同,一旦合同到期,人家要走,陈堪就不能强留。 而合同期间,任意一方有违约的情况,都需要赔偿另一方一笔不菲的违约金。 后世许多人所吹嘘的,中国早在宋朝时期就开始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实际上说的便是合同制与交子的兴起。 而这些东西,自然便被号称是日月重开大宋天的洪武爷给继承了下来。 陈堪一路跑到城南坊市,刚到坊市门口,还没来得及下马,一群牙人便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这位公子,可是家中需要聘请劳工?” “公子,本行新到了一批涣洗伺候的丫鬟,可要进来瞧一瞧?” “公子,本行童叟无欺,进门详谈。” 看着争先恐后涌上来的牙人们,陈堪不由得心里感慨,果然,中介行业,无论在哪个时代竞争都非常激烈啊。 “本公子需要一个管家!” 陈堪此言一出,便劝退了至少三分之二的牙人。 管家这种职业,无论在哪朝哪代都属于高端人才,况且,管家基本上是属于主家心腹中的心腹,大家族里的管家往往都是父死子继,世代相传。 也就是说,能用得起管家的人家,大多都是主家自己培养出来的,而在主家做熟的管家也很少有愿意辞工的。 所以并非所有牙行都会有这种人才储备。 “能识文断字,最好是在大户人家有过三年以上管家经验的优先。” 陈堪的要求刚提出来,剩下的牙人也退得差不多了。 这年头,文盲率高得离谱,识字的人那都是宝贝,能够将论语读通顺的人,就算不参加科举,也能进衙门做一刀笔吏。 看着自己两句话就吓退了热情的牙人们,陈堪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道今天要无功而返? “这位公子,本行或许有您需要的人。” 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陈堪循声看去,却是一个以帷幕遮面,穿着宽大衣袍的女子。 看不清身材,看不清长相。 但只凭声音和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陈堪便能判断出,帷幕之后的隐藏的那张脸一定美艳得不可方物。 陈堪翻身下马,牵着马朝女子所在的恒丰行走去。 来到女子面前,一缕幽香钻进了陈堪的鼻子,瞬间让他心旷神怡,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陶醉。 他闻得出来,这不是什么胭脂的味道,纯粹是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 “柳寡妇,你可别坑这位小哥儿,坏了咱们牙行的名声!” 陈堪还未开口,一旁的牙人便皱着眉朝女子喊了一句。 陈堪有些讶异,竟然是个寡妇,只看那双眼睛,女子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 “马老三,要你多嘴?” 女子蹙眉,看向出声那个牙人回了句嘴,随后看着陈堪,说道:“本行确实有公子所需要的人,只是这人乃是前些日子从犯官家中退出来的,不知道公子敢不敢用?” 马老三听见女子说出这些话,倒也没再多嘴,只是摇了摇头便转头进了自己家牙行。 陈堪看着女子,点头道:“为什么不敢用,主家犯事儿和管家有什么关系,他现在人在你这里吗,叫过来本公子瞧瞧。”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在诧异于陈堪的胆量。 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和犯官沾上关系的人和物,一般人家连问都不敢问,别说用了,保不齐哪天就被牵连得去锦衣卫的诏狱走一遭。 她也是看见这个少年是骑马来的,身家不低的样子,便抱着试探的态度随口一问。 但现在陈堪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女子有些迟疑起来。 毕竟来这里找管家的人家,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最多就是家里有点儿小钱,和权沾不了边。 见女子不说话,陈堪不耐烦的问道:“愣着干嘛,到底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