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 - 历史小说 - 大明国士在线阅读 - 第387节

第387节

    而陈堪听见纪纲的回答,只是点点头便陷入了沉思。

    方孝孺入狱,他不奇怪,以方孝孺的性子,触怒朱棣是早晚的事情。

    他倒是不担心方孝孺会有生命之危,道衍那个老和尚还在京师镇着呢,以道衍和方孝孺的矫情,一旦方孝孺有了生命之危,他一定会出手。

    而现在他既然选择看着方孝孺入狱而袖手旁观,搞不好其中就有他的谋划。

    况且他现在在草原上,就算知道方孝孺入狱也是鞭长莫及。

    不过,离开京师太久了,似乎也该回去看看了。

    沉思半晌,陈堪问道:“老师他是以什么罪名入狱的?”

    “把持朝政,任人唯亲,还有指责陛下穷兵黩武。”

    纪纲口中缓缓吐出几条罪名,其中任何一条,只要查出来真凭实据那都是杀头的大罪。

    陈堪再度点点头,追问道:“你和陈瑛不是盟友吗,他要血洗朝堂,你不在京师帮他,反倒躲来草原上,这是什么道理?”

    纪纲嗤笑一声,不屑道:“就他也配做本官的盟友?”

    鄙视了陈瑛一句,纪纲淡淡的说道:“他一心找死,本官可不愿和他一同赴死,本官所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从未想过得罪天下人。”

    “你倒是清醒!”

    陈堪看着纪纲,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之色。

    纪纲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陈堪的夸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自从本官在陛下南下的路上拦住了陛下的车架,本官就知道本官的一生富贵稳了,既然如此,本官为何还要陪着陈瑛去做这种蠢事,趁机抽身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

    陈堪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确定陈瑛一定会输?”

    “古之江充,周兴,来俊臣,哪一个有好下场?”

    对于陈堪的话,纪纲颇有些不屑一顾的意思,口中吐出三个名字后,笑道:“本官虽然读书不多,但以史为鉴的道理还是懂的。”

    听完纪纲的话,陈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自回想了一下纪纲历史上的下场,随后眼底泛出不可描述的嘲弄之色。

    以史为鉴,希望你真的能做到吧。

    纪纲也不再多说,他来到草原上,避祸的原因占了一部份,但起主导作用的还是陛下的交代,现在消息传达到位,其他的就不是他该说的了。

    气氛陷入了沉默,陈堪忍着腻味用签子挑着蜂糖吃。

    最终,还是纪纲先耐不住性子说道:“侯爷是与本官一同回去京师,还是有其他打算?”

    陈堪摇摇头:“既然锦衣卫来接手了剩下的事情,那本施雅里就交给你带回京师,本侯打算去一趟辽东。”

    闻言,纪纲也没追问陈堪要去辽东干什么,只是淡淡的问道:“方大人那边可需要本官帮忙带什么话?”

    陈堪抬起头,诧异道:“你会这么好心?”

    “看在侯爷这次掳回本施雅里,连带着我锦衣卫也分了一杯羹的份上,本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恩恩怨怨一向分得很清楚。”

    纪纲的解释陈堪勉强接受,沉思片刻,陈堪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还请纪大人为本侯带句话,告诉老师,一切以保命为要,过些日子本侯会回京师一趟。”

    “行!”

    纪纲答应得很痛快。

    随后率先起身走出营帐。

    全程当陪衬的阿扎施里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献殷勤的机会,目送纪纲走远,转头对陈堪笑道:“侯爷,可需要本将派遣一队骑士护送您去辽东?”

    “不必,本侯自有打算。”

    摇头谢绝了阿扎施里的好意,陈堪便出了营帐。

    纪纲似乎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朝陈堪微微颔首致意后,便带着被纱布裹成了粽子一样的本施雅里扬长而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混乱的辽东

    纪纲走了,陈堪也不打算在草原上多留。

    现在本施雅里被他带回京师,阿鲁台一定会发疯,接下来,整个草原都将沦为战场,陈堪去辽东的目的,一半是去看徐肃和猛哥速罕的进度,一半是为了躲避战乱。

    就他手上这一千多人,实在是经不起什么大变故了。

    阿扎施里也没有挽留,作为沙场的宿将,他已经闻到了战争的味道。

    陈堪的离去,正中他的下怀,否则战事一起,他还得分心保护陈堪,对双方来说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这一次,他打算趁机将自己的领地扩张到塞罕山以西。

    草原很大,但对于朵颜三卫来说,光一个大宁的范围,还是太小了。

    狠狠的补充了一顿能量的明军将士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活了过来,他们本就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

    又经过草原这一遭历练之后,剩下这一千人,即便是对上万人大军都不会发怵。

    看着被裹成木乃伊的程风,陈堪淡淡的问道:“还能走吗?”

    “侯爷也太小瞧人了,就鞑子给末将造成的这点伤,和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程风也没让陈堪失望,虽然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但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

    看完了程风,陈堪又挨着问了下去,周石、方胥、仇汉、岑顾、钱兴虎。

    纵横草原三千里,没有损失任何一位高级将领,总算是让陈堪那颗受伤的心有了点安慰。

    至于那些战死在草原上的兄弟,陈堪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本想着将他们的骨灰带回中原的,但...只能说天不随人愿。

    进入草原时的四千匹战马,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千匹出头,望着人人带伤的将士们,陈堪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草原上损失掉的东西,得到了本世雅压力的朱棣一定会给他们补足的,甚至还会有剩余,对于自己在朱棣心中的地位这点,他一向很有信心。

    “兄弟,再随本侯走一遭辽东!”

    陈堪的命令被几个高层将领下达到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

    虽然他们不太明白为何不直接南下回到京师,而是要从辽东绕个圈子,但陈堪在草原上的表现已经成功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所以,没有人质疑他的意见。

    陈堪面露微笑,找出地图看了一眼,确定线路之后,便带着一千残军和一千阿扎施里赠送的一千匹草原马脱离了泰宁卫大营。

    建州,是陈堪此行的目的地。

    从塞罕山至建州,至少还有三四天的路程,所以这一路上陈堪也没闲着。

    朝着京师,北京,建州,赛罕山连续派出了好几拨斥候。

    派人回京师,是为了打探消息,对于纪纲的话,陈堪没有不信,但也没有全信,他必须要打探清楚京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陈瑛是不是真如他所说那样在朝堂上一手遮天。

    还有方孝孺究竟有什么谋划他必须打探清楚,如此才能在关键的时候选择出手相帮或是置身事外。

    别到时候一头扎进去,却发现只是一场闹剧,那乐子可就大了。

    去北京的目的就要简单的多,纯粹是看看那个朝鲜王世子是否还在留在北京,亦或者去了京师,还是想方设法回到了朝鲜。

    不过现在半年多时间过去,朝鲜应该已经全境陷落了吧?

    现在的朝鲜可不是古时的高句丽,半岛上的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蒙古人杀得差不多了,大明赶走鞑子以后,蒙古人虽然撤出了朝鲜,但半岛上人口依旧凋零。

    女真人的战斗力一直很强,朝鲜没道理能在海西女真的攻势下守住国境才对。

    陈堪不信朝鲜除了向大明求救以外就不做其他准备,朝鲜和倭国关系那么好,找几条船流落到倭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知道郑和那边能不能完全截断所有从倭国驶向大明的船只?

    还有南方的苏门答腊和满剌加,这会儿应该也在为了马六甲海峡的掌控权争个你死我活吧?

    毕竟大明往来的船队上交的税收,对于这两个南亚大国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反复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谋划,陈堪放心了。

    只要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走,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三天,陈堪一直在马上沉思着自己的布局。

    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确定所有的地方都乱起来了以后,陈堪这才回神。

    而回过神来时,陈堪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兀良哈卫的地盘,即将逼近建州的范围。

    程风见陈堪从思考的状态下清醒过来,主动请缨接过了队伍的指挥权。

    对于建州,他可太熟了,去年一整个冬天他都是在建州度过的,建州被他领着五十人闹了个天翻地覆,所以来到建州,也勉强算是来到了他的主场。

    再三叮嘱程风不要再搞草原上那种先斩后奏的事情之后,陈堪便将指挥权交给了他。

    反正陈堪觉得有人能替自己分担一些事情也挺好的,他乐得清闲。

    一路进入建州范围之内,陈堪都没在管队伍里的任何琐事。

    程风这一次挑了一条小路,可以完美的避过建州城,能够避过建州城,也就意味着众人不会出现在猛哥帖木儿的视线里。

    在建州辖区下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天,陈堪一无所得。

    除了城池之外,建州下辖的村镇都很萧条,偶尔能看见一两个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女真人,也是行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陈堪来建州的目的,便是为了了解辽东的局势。

    就在陈堪疑惑的当口,方胥给陈堪出了一个主意,那便是化整为零,将队伍散在辽东各处,并想法子与猛哥速罕和徐肃取得联系。

    陈堪采取了方胥的建议,带着两百人化身成为一支商队,慢悠悠的朝辽水边走去。

    陈堪先前派出的斥候已经与徐肃取得了联系,今夜他会来辽水边上与陈堪会面。

    黑夜很快来临,辽水边依旧还是属于建州的地盘,所以当陈堪看见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徐肃时,差点儿没认出来。

    徐肃今天的身份是来往于朝鲜和建州之间的商队管事,这些日子辽东很乱,但再乱也没有人对商队下手,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需要的一切物资,都需要商人来提供。

    辽东毕竟不是物产丰富的大明。

    大明歧视商人,是因为大明基本上能够实现自给自足,所以商人才会沦落到贱民的地步。

    但辽东不一样,辽东的商人地位很高。

    这也是为什么陈堪要扮作商队的原因。

    徐肃的商队仅有十几人,但陈堪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身上的彪悍之气,那是战阵上的精锐独有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