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大地的恩赐
最后琥珀没有听克利夫的话到隔壁找村长，而是留在屋内陪着克利夫，陪他一起看顾重伤的亚斯特。 「……」大半夜时，一直被克利夫握着的手，微微地抽蓄了一下，亚斯特的脸上也出现了极为痛苦的表情。 「亚瑟？」在此时，就算是再细小的动作也不会被克利夫忽略，更何况是如此难受的表情，他立刻俯身靠近亚斯特，「亚瑟，你醒了吗？」 「……」亚斯特的唇微微动了动，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口渴吗？还是饿了？」克利夫刚刚问完，马上就有一杯水出现在他眼前，是琥珀端过来的，「谢谢。」 「亚瑟，你要喝水吗？」亚斯特整个背都是伤，只能趴睡，这样的姿势让克利夫没办法餵他喝水。于是克利夫改用一条乾净的手帕，用手帕吸满水再贴在亚斯特的唇边让他吸允。 吸允完一张手帕的水，亚斯特歇息一下后又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些甚么。克利夫见状立即再靠近了一些，「亚瑟，你要什么？是饿了吗？」 「……不、不要难过……我……我不痛……」亚斯特的嗓音沙哑微弱，中间参杂着沉重的喘息。 「傻、傻瓜！」亚斯特的安慰来的适得其反，克利夫悬在眼眶的泪一口气宣洩了下来。 怎么可能不痛，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不痛！这个傻瓜！ 「你是痛到脑子都痛坏了吗？」原本泪流满面的克利夫，突然笑了出来。这不是高兴的笑，而是被亚斯特的傻给气笑的。 「……还、还是……适合……适合……笑……」亚斯特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但这抹微笑很快的又消失在唇边……因为亚斯特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亚、亚瑟……」克利夫脸上的笑容也随着亚斯特的昏迷而消失，眼中的泪不断滴落，哭得像是个孩子，一个极为压抑的孩子。 亚瑟竟然已经虚弱成这样，如果爱琳那边没办法即时赶到……只怕亚瑟真的撑不过这两天……爱琳…… 站在床边看着两人互动的琥珀，此时也已经泪流满面。她很愧疚，沉重的愧疚压得她快要不能呼吸。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亚斯特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不会像现在一样生死徘徊。但是她却不能帮忙……她想要帮忙，想挽救这条生命……但是…… 琥珀的视线不断在克利夫与亚斯特之间游移，脸色也不断的变化。最后，当她的视线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上时，她脸上出现了像是决定什么的表情。 「……克利夫……」琥珀低声叫唤着克利夫的名字，但这微弱近乎呢喃的召唤完全无法引起克利夫的注意。 重复深呼吸了几次，琥珀提高了音量，「克利夫。」 「啊？琥珀？」克利夫抬头，用袖口擦了擦泪水，「怎么了？你累了吗？」 「不、不是……」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一望向克利夫的脸还是让琥珀稍稍动摇了一下。 她很害怕，也很徬徨，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值得她相信吗？ 「如果累了你就休息一下，只是这么晚了要委屈你……」 「不是的！我、我……」琥珀打断了克利夫关怀备至的话，一口气将想说的话急急吐出，「我……我可以救亚斯特！」 「……啊？什么！？」琥珀的话震惊了克利夫，「你可以救亚斯特？」 「对、对。」琥珀见到克利夫脸上的惊讶与喜悦，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这样丰沛的情绪吓到了她，「但、但是……你、你必须帮我保密。」 「保密？为什么？」克利夫不明白。 「这对我而言很重要，如果你不能帮我保密……」琥珀撇过头，双手不安的紧握在胸前，一副克利夫不答应她，她就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模样，「我……我就不能帮你救他……」 「可以，我可以帮你保密。」克利夫急迫的衝到琥珀面前，想抓住她的肩膀，却又害怕会吓到她，「你……你……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只要能救亚瑟，要他答应什么都可以。 琥珀摇了摇头，有些颤抖的说：「我只要你发誓，用灵魂起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亚斯特本人！」 「连亚斯特也不行吗？」这个条件让克利夫犹豫了些。他从来没有事情隐瞒过亚斯特，也不曾想过要隐瞒他什么。 「没错，连他也不行。」琥珀反上前抓住克利夫，颤抖的语气中带着坚持，「如果你不能答应，我就只能看着他死。」 拜託！答应我！让我救他！ 琥珀现在心里很忐忑，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值得她相信吗？但是心里的愧疚与难过也沉沉地压着她……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必须拯救眼前的这条性命。但是她很害怕，非常害怕，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一定会为自己，为哥哥惹来大麻烦的。 一双手紧紧覆盖上琥珀的，琥珀整个身体一颤，抬头望进的是克利夫那湛蓝色的双眼，里面载满的是能让人感到安心的温柔，「我愿意，我愿意用灵魂起誓，你可以相信我。」 琥珀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你……你把他背上的布掀起来……我……我帮他疗伤……」琥珀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转头交代着克利夫。 「不急……」克利夫牵住琥珀的手，「我先向你起誓……」 灵魂是身为一个人最基础的构成，也是思想意识的根基，更是生命的源头。用灵魂起誓不光只是言语上的承诺，而是将自己的灵魂双手奉上，交给许下承诺的对象。如果，有一天克利夫违背了今天的誓言，那他的灵魂将会陷入地狱深渊，饱受烈火烧灼。 琥珀眼中的惧怕克利夫看的十分清楚，他知道琥珀不是空口白话，也不是不愿意救亚斯特，而是她的恐惧阻扰了她。克利夫不知道琥珀在害怕什么，在隐瞒什么，但如果用自己的灵魂能让琥珀愿意出手救亚瑟，那么他愿意去试。 压了一整夜的伤口已经和覆盖的纱布產生了沾黏，即便克利夫再小心掀起纱布的动作还是不免牵扯到亚斯特的伤口，让昏迷中的亚斯特忍不住呻吟出声。 「对、对不起，亚瑟你忍耐一下。」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逐渐出现在纱布下，克利夫好像自己也被风狼的利爪抓在心头上，泪水又再次盈满。 「让个位置给我。」琥珀轻轻拍了拍克利夫的肩头。 替代克利夫坐在床头，琥珀拿起克利夫刚刚使用的剪刀，用力在自己手臂上画上一道。 「琥珀！」这动作吓到克利夫了。 「嘘，不要吵醒他。」琥珀现在的神情与刚才差别很大，很慎重，很严肃。她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将流血的手臂举到亚斯特背上，一滴、两滴……在琥珀血液的滋润下，亚斯特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开始缓缓变得整齐，连原本失去血色的死肉都开始红润起来。 看到亚斯特的伤口逐渐变化，琥珀用另一隻手压住自己的伤口。不久，她手臂上的伤也消失，只剩下一道粉红色的小伤痕。 「先这样吧！一下好太快会引人注意的。」 「这……这是……？」一连串的动作让克利夫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可以用自己的血医治伤口的。 琥珀抬头看着克利夫，眼神中带着哀戚，「这就是我的秘密。」 「我的血液具有治疗的能力，可能是遗传自我那精灵的母亲，是来自大地之父的能力……」琥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这个秘密很重要，洩漏出去的话……我可能会被那些贵族或是有钱人囚禁，然后过着一辈子被人割肉取血的生活……所以我才会要你用灵魂起誓，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夜不停的被人凌虐。甚至为了控制自己，连大哥也会被囚禁起来，琥珀就忍不住害怕的全身颤抖。 「放心吧！我不会和任何人讲的。」克利夫蹲下身，仰头看着琥珀，湛蓝色的眼眸一片清澈如水，「你不用再一个人守着这秘密，你可以相信我。」 「……克利夫！」感到心头的大石总算有人可以帮她承担，琥珀弯下身紧紧抱着克利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