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当眾被唾骂，是一种很差的感觉。

    「儿童之家公益活动记者联访」

    为了霸佔一个最佳的位置，各式各样的咪高峰毫不留情地碰撞着，目标是一个最接近我嘴巴的地方。我前方的机器比人类还要多，所有的人和物都把我挤迫住，没有一点让我放松的空间。这种场面真的见惯不怪，让我不自在的是，这些拿着咪高峰的人，今天都是来者不善，很难应付。

    「联访开始。」话未说完，记者立刻七嘴八舌，一窝蜂抢先向我发问，场面混乱到不行。当然，像这种首次现身回应事件的场合，哪个媒体不渴望抢先得到第一手报导，我也清楚知道他们关心的不是我参加公益活动的感受。我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提醒自己要冷静回答问题。

    「早前《猜猜眾百乐》认为你是不负责任，请问你如何回应对你的指控？」

    「那一天，我确实是临时有急事离开了录影现场，所以我愿意接受这个指控。」

    「当天是为什么突然要离开的？」

    「我是为了去帮忙，我的好朋友突然有急事，至于是我的朋友的私事，这里不方便透露。」

    「你有像《猜猜眾百乐》所说的『不解释，不通知』，让工作人员不知情，令节目无法进行吗？」

    「这个我不太想回应，我想停止所有延伸报导。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相信大家有眼睛可以看见的。」

    「那你是默认吗？你怎么看他所说的明星可以为所欲为？你觉得有损你的形象吗？」

    听到了这一条问题，让我有点释出怒意，语气加强了。我直盯着那位提问的记者回答他。

    「为所欲为？每一天都受到眾人的关注，每一天都有可能被拍，做甚么事都可能会被批评。我可以跟大家说，一个公眾人物是绝对和『为所欲为』拉不上关係。」

    ＊＊＊

    手机的新闻视频结束，正好三分鐘，泡麵可以吃了。

    「杖着高名气耍大牌，阿棠被控诉对工作人员不屑无礼。」

    这个标题也说得太难听了吧！很多人只会见到标题，而忽略内容，导致接收不完全的消息。这不是引人误解吗？

    但是，好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阿棠了，板着脸地回应记者问题。昨天晚上他突然离开后，我们已经大半天没有说过话了。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出来他在气甚么。难道是他气我叫他兄弟？他不会想当我姊妹吧？如果不是，他突然间为什么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然后说出了那一句说话。

    我没有红过，怎会明白他的感受，是说我理解不了他的感受吧。想真一点，如果我感到烦躁的时候，一个轻松自在的人跟我说明白我的心情，任谁都会更加烦躁的吧？明明不是了解别人的处境和心情，只一味为了安慰别人而说出的话，是为别人带来更大的困扰吧？我现实中真的不是名人，没有上过新闻，没有成为别人的间聊话题。真正带来的压力，根本就没有亲身体验过。如果要用这个准则来说，我是不应该说我明白他的感受的。

    但是，在世界上是存在一个行为叫同理心，设身其想，感受别人的感受。我在旁边一直看见他经歷过的事情，在他烦恼时陪他喝醉，跟着他一起躲避媒体。多多少少，我也一起走过他的人生。所以，他的感受，我是明白的，说出这一句话也是合理的。这样说不是为我自己辩护，而是我真的发自内心的想法。只是，单单说一句明白，我也不能为他改变甚么。

    这一点，往往是我作为朋友无奈。

    「你有在吃麵乾的习惯吗？」这一把轻浮的声音，没有别人，正是那个不要脸的小少爷。我低头一看，泡麵都糊掉了，我想事情的时间谋杀了我的午餐。

    「在为明天的外景担心吗？别害怕，我会照顾好你的。」说完便离开了茶水间，我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背影，心中感叹不已。

    这个人的自说自话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程度，病情非常危重。

    ＊＊＊

    「山谷香檳广告拍摄现场」

    「阿村！拿那个applebox过来。」

    「是！」

    「摄影师可以了吗？，可以的话就准备开始。」

    「快好！阿村！在那块沙滩垫上面做记号！」

    「是！」

    这个就是拍摄影场，虽说比起电视剧和电影拍摄的片场，这边还是规模较小，而且气氛也没有过分紧绷。但是，有一个原则是一样的，就是做事情要快！而且不容许出错。因为拍摄期间的每分每秒，都是金钱的花费。今天的职责，应该是所有人的助手。灯光，摄影和道具，我都要随时待命。而俊一，今天工作的定位应该是话在导演旁边学习的新人，感觉我还未开始就已经处于劣势。

    而片场的用具，很多时候都是凌乱不堪，应该说很多东西都放在一起。随手拿起了一支麦克笔，跑去拍摄要用的沙滩垫上做走位记号。没想到，可怕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

    平滑的沙地上有一本不知哪里来的杂志，直接把我绊倒了。更不幸的是，一位裸着上身的男人被我用麦克笔在胸膛上画了一个大交叉，（我也不清楚是甚么情况下可以画到交叉）而更加严重的是那人是正在排戏的广告男主角。

    这次真的躲到天堂也躲不过了，死定了！

    「ohmygod!whatareyoudoingman!」这位外国的男模特真的非常生气，甚至气到讲英语快到差点听不明白。

    我惊惶失措地不断向他道歉，一边拿湿纸巾帮他擦，却无法擦掉痕跡。我这才发现我拿的是一支不脱色麦克笔，失魂落魄的我看着眼前无法盖掉的笔痕。这是一场沙滩上的场景，男模特当然是必须展示身材。除了引咎辞职这一个方法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甚么挽救的方法。

    「mr.alan?what`sgoingon?」听到了骚动声，身为导演的达夫立刻过来了解情况。可是在看见他身上的大交叉后，他怎样也理解不了我是如何做得到。

    「thisguyiscrazy!heusesthemarkerdrawonmybody!sucharubbishcrew.」说完便愤而离去，这就是难得见到的明星翻脸的场面。与阿棠不同的是，他是比较合情合理地离去。

    他的工作人员跟着走，经理人临走还留下一句：「你们太过分了！我会保留一切追究你们的权利。」没有把半点留恋和空间给我们，他们的背影便消失了。

    虽然现场大部分都是具经验的工作人员，都所有人还是被这种荒唐的场景吓呆了，只有俊一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挽留无效的达夫白白看着他们上车离开，气得把剧本摔到地上，用他自以为很兇狠的语气和音量对我怒斥：「阿村！」

    我赶紧向他鞠躬大声道歉：「实在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我早就说了你是一个无用的大废物，这么小的事情也做不好！你到底有甚么是会的？」

    「真的很对不起！」一股热气充斥着我的脸颊，我能感觉到耳朵是红通通的。我人生才第一次体会到，当眾被唾骂，是一种很差的感觉。

    「话说过来，你不是说甚么别人都会相信你的吗？刚刚怎么不用？你用天色就可以轻松解决问题啦！不会是，你根本没有天色吧？」

    我哑口无言，在心中，无数个害怕的字句一一闪过。

    这样下去，我的秘密会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