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灭楚战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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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天福四年十二月二十二。 原楚国岳州团练使兼刺史潘叔嗣率一万府军向黑旗军献城投降。 此时,黑旗军右路于存忠部已经兵临朗州城下。 中路云扬部已经渡过洞庭湖,完成集结之后,分为两路,一路由云扬率领二厢,沿湘水南下,每天白天扎营睡觉,夜里行军。另一路由百里康率领一厢及特战都全部往玉潭而去,一样是白天扎营,夜里行军。 此时,岳州城里。 百里无忌与熊纪本、潘叔嗣、周行逢商议,最后决定,封锁岳州城南门,并派信使传讯潭州,禀报岳州遭黑旗军围困,周行逢所部夜袭不利被击溃,潘叔嗣正率一万府军据城坚守,已击退黑旗军数次攻城,急待援军。 至所以如此禀报,是众人商量之后,认为周行逢所辖一万楚军已有数千士兵溃散,夜袭不利的消息无法遮掩,所以必须据实相告,但潘叔嗣献岳州城之事可以进行封锁消息。 按此禀报,可以让潭州造成一种错觉,就是岳州还没有丢失,而且只要派兵支援,很有可能抗住黑旗军南下。这样就给了马希范一个不逃的理由,其实没有哪个王或帝愿意逃离自己的都城,至少在还有希望的时候。 入城之时,潘叔嗣还给百里无忌献上一个人。 楚国衡州刺史、侍郎何仲举。 “汝便是衡州刺史何仲举?” “正是。” “衡州位于潭州以南,汝怎会在岳州出现?” “某受楚王派遣,去开封进见晋国皇帝,叩谢册封楚王为天策府上将军,路过岳州,不曾想岳州陷落,便落于汝手。” 无忌知道此人,是个才子。何仲举,十三岁时,因家中纳税逾期,被逮入监狱,县令李宏皋令其赋诗,作“似玉来投狱,抛家去就枷。可怜两片木,夹却一枝花”之诗,李宏皋大惊其才,旋被赦免,待以客礼。自此锐意求学,后唐天成年间,至洛阳投诗秦王李从荣门下;后唐长兴四年登进士第,献诗秦王李从荣。有“碧云章句才离手,紫府神仙尽点头”的佳句,秦王李从荣大悦并赐其所居乡曰进贤,里曰化龙,时人赞赏不已。 后因洛阳政变,返回湖南。不久后,归事楚王马希范,以李宏皋之荐,受命为天策府十八学士之一,任全州、衡州刺史。 百里无忌问道:“你可愿降?” 何仲举答道:“唯求一死!” 无忌笑道:“为何一死?” 何仲举答道:“报楚王赏识之恩!” “楚王**声色,奢侈无度,只顾荒淫享乐,治下卖官鬻爵,赋税繁重,以致百姓生活困苦,大批逃亡。你既然愿意为私恩以性命相报,何不为公义降于我?” 何仲举答道:“使君又如何自认为公义?使君恃军力强盛而欺凌邻国,不宣而战,致使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此是公义?” “哈哈……。某以为公义者,天下百姓之利益也。百姓安则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则国力昌盛,这便是某的公义。何使君生灵涂炭,百姓受苦之说恐怕是背书吧?黑旗军入城以来,汝可看见一起士兵扰民?可曾看见一起虐杀?” 何仲举一时语塞,这百里无忌还真有点无赖,哪个文人说话骂人不是一套套的,他却非要挑刺。但这黑旗军入城不与百姓有丝毫之犯,他是亲眼所见。但他既然是楚国之臣,自然不能事敌。 “百里使君所言,某不敢苟同,纵然当说得天花乱坠,某也只有四个字——唯求一死。” “好。来人,好生看管,别委屈了何使君,待某攻下潭州,便放了他。” “呃……。” 文人与武将不同,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个年代,纵然有一身所学,除了为官无处施展,纵然百里无忌放了他,只要楚国灭亡,何仲举除非归隐山林,老死田野,否则只能仕官一途。除非家财万贯,不然也只能坐等饿死。所以百里无忌一点不急。 随后,百里无忌临时任命潘叔嗣、周行逢二人统率归降的一万府军和众多的楚军俘虏伤员撤出岳州城,驻扎在岳州城以北三十里处待命,并派遣了军医前往治疗。 留下熊纪本辖四千黑旗军防守岳州城,等候来自荆南运输营的补给。 百里无忌自己则率余下约一万一千余人进过短暂的整备,迅速出岳州南门向潭州而去。 ……。 潭州城,楚国的都城。 楚王刚收到来自岳州的求援信,同时还有朗州的告急求援信。 召集楚国文武官员,济济一堂共商应对之策。 十八学士之一拓跋常首先开口道:“大王,庆州军势甚烈,曾经以五千之众击破蜀国三万大军,十天攻破三州,如今以两路攻我大楚,兵力已有数万之众。某以为,大王不可现在便与之决战,不如迁都桂州,有静江节度使三万大军做为屏障,再召集各地节度使聚集起兵力,与庆州军决一生死。” “大王,臣有话说。大王不可听信馋言,迁都事关国运,不可大意。如今岳、朗二州的求援信中所说,都已击退黑旗军数次进攻,如此二州亦还在我大楚手中,黑旗军亦非不可战胜,此时大王若舍潭州而不顾,让楚国将士如何舍命为大王而战,为大楚而战?某以为,大王应该传令,誓言与潭州共存亡,方可激励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同时派遣向岳、朗二州派遣援军,巩固二州城防,将来犯之敌挡在岳、朗二州。” 郎官廖光图出言反对。廖光图亦是十八学士之一,他与拓跋常一向不和,如今听拓跋常竟然劝马希范迁都,心中大怒,你以为我不知道静江节度使将要成为你的儿女亲家? 两人针锋相对开始争吵。 一个骂对方“谗言误国”。 一个骂对方“不顾及大王安全,危及社稷。” 一个要迁都,一个反对迁都。 于是,众官开始各自选边站位,两边势力吵个不可开交。 “咳……咳。”丞相李弘皋清了清嗓子。 场面开始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