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众矢之的
大夏西南边陲,风霜城。 来一碗酒楼,因物美价廉,喝茶还附送点心,备受广大百姓青睐,经常座无虚席,被亲切的命名为“茶棚”。 这一日,与往常一样,店内熙熙攘攘,三两成群,好不热闹,在这喧嚣一角…… “诶,前阵子怜香楼的事儿你听说了么?” 同桌的另一位酒客听了脖颈一直,连连点头。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随后杯酒下肚,滋润的嘬了两下腮帮子,迅速地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后贱兮兮地笑道: “嘿嘿,当天我也在,那惨状,啧啧……” 很显然,这种江湖轶事,不仅是朝阳群众的下酒菜,更是西城大妈的耳中钉。 只见后方一壮硕农妇眼露精光,做侧耳状,听二人谈及此事,立马探过身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您二位说的是那个采花贼?” 二人闻言目光齐至,双双皱眉,未及两人开口回答,农妇便摆出一副道貌俨然的姿态,自顾自地说道: “看来八九不离十了,你们说的就是他!” 两位酒客一下来了兴致,相视一眼后,其中一人煞有兴致的问道: “哦?大姐,你咋知道他是个采花贼的?” 见一人搭茬,农妇瞬间精神抖擞,挪了挪板凳,尽量让自己能够靠的更近些,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隔壁王妈她远嫁京城的女儿回娘家省亲,亲口说的,就是那个和尚,差点将安贵妃给掳走喽!” 两人皆露震惊之色,其中一人随即惊叹道: “嚯……真有这事儿?那胆子真够大的,连贵妃都敢下手啊!” “那看来这和尚死的还算轻松的。” 大妈不置可否,继续侃侃而谈,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前阵子我听说,这城中大户林家,也被盯上了,而且当时还放出声来,说是要把林家大小姐给带走呢!” “我估摸着啊,定是这和尚的同伙。” 另一人闻言也不禁暗自腹诽,“不行,回去我得嘱托我家婆娘两句,还是少出门的好。” 而与大妈同桌的一位马脸男子眼珠一转,揪了两下嘴边大志上的黑毛,主动上前坐到农妇旁边,戳了两下对方的胳膊,低声提醒道: “你也得注意啊,可千万别让歹人钻了空子!” 农妇闻言斜视马脸男子,翻了个白眼。 “嘁,有什么可操心的,就算老娘大开房门,那贼人都不见得敢踏入半步。” 说着便挺了挺胸膛,以展示自己的过人之处。 “你……” 随着隔壁桌二人怪异的目光投来,马脸男子缩了缩头,刚想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兴许是农妇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另一桌好事的食客注意,明显是熟人,只听一人开口调笑道: “我说马老六,还没看出来啊,你家王寡妇这是在思春呢!” “你不行啊…” 此话一出,彻底掀起了店内的高潮,大笑声、口哨声、尖叫声瞬时四起。 兴许是被识破了心思,王寡妇面色一红,瞥了一眼低着头闷声吃菜的马脸男子,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吃吃吃,就知道吃。” 旋即站起身来,双手插着肥硕的腰肢,扯起嗓门嚷道: “笑,你们跟着笑屁啊!” “老娘我行的端坐得正,就算我有那个心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看你们一个个人模人样的,都老大不小,有家有室的了吧,可私下里没少行那些龌龊之事吧!” “别说那采花贼了,就林家大小姐那模样儿,你们看着不馋?都是群有贼心没贼胆的货色…” 随即轻啐一声,瞄了眼人群。 “呵……你们这些个面孔里,我随便拎出几个,那故事讲出来可就没说书的什么事儿了,那个词儿咋说来着……” 讲到这,王寡妇愤愤地捋了捋袖管,颇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 “我知道,叫罄竹难书。” 一清秀布衣少年猛的高举手臂,大声叫道。 “哎对对,罄竹难书,说的就是你们这群人,还是这小……兄弟行!” 王寡妇这才提起势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先是一愣,随后抛去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又开始扫视全场。 看着王寡妇欲言又止的模样,纷纷收起轻浮的笑容,如同学生听课一般,讲着讲着突然要点名回答问题,纷纷低头,目光闪躲,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看什么看,个老不正经的,手都抖成那样了,龌龊之事肯定没少干。” 墙角处那位被点到的老者,微不可查地抖了两下嘴角,悻悻地收起侥幸的目光,抬手掩面,若无其事般的将头撇向了窗外。 见四下无人再出声,王寡妇不由得嗤笑一声, “嘁……都是没种的货。” 随即便坐了下来,好似没有解气,桌下一阵异响,便看到王大妈斜视着马脸男子,伸手做剪刀状,怒嗔道: “你要是也敢做对不起老娘的事儿,我就……” 马脸男子闻言更是浑身不自觉的裆下一紧,连忙点头称是。 而旁边二人见此悍妇战斗力如此强劲,被吓得立马正襟危坐,两腿并拢,紧闭双唇,鼓起的腮帮子缓缓地蠕动着,深怕清脆的“嘎嘣”声引来王寡妇的注意。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但这世间最不缺的也是厚黑之辈,见原本喧嚣热闹的场面落针可闻,清秀少年干咳两声,突然“腾”的一声,站起身来,但见到众人怪异的目光投来,最终只是讪讪开口道: “那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觉得……” “我觉得你就不是个好鸟!格老子滴!” 一糙汉闻言,先是口头问候一声打断了少年言语,随之站起身来,指着少年怒目而视, “老子可忍你很久了!” “刚才就看你不顺眼,现在还来多话,若不是老子向来奉公守法,你现在已经趴在地上了。” 说着,糙汉双手环抱,神情傲然,又抖出一个大瓜。 “哼,我可听说了,林家那事儿,可是一少年独自犯案,现在想来,那少年莫不就是你?”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但对于这等空穴来风之词,少年明显有些发怵,只听得其强颜欢笑道: “这位大哥,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句话很有可能给我弱小的心灵带来巨大的创伤。” “小心我告你诽谤,诬陷祖国未来的花朵!” 想来糙汉也是胡诌,见少年还有些气势余存,提及告官,便不再纠缠,闷哼一声,坐了回去。 少年这才舒缓一口气,可谁知没过两息,又一人站起身来,指着少年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大哥就在林府做护院,两日前他和我提及过那少年相貌,说是生得眉清目秀,像个女孩子,如此一看,还真有几分相似嘞!” 少年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待做出回应,那人便又语气一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那也不对啊,我大哥还说那少年当晚就暴毙了,怎会出现在这?” 声音虽小,但在这种落针可闻的环境内,足以传到店里各个角落,一时间在座众人开始窃窃私语,随即窸窸窣窣如急雨般躁动起来。 如此情形,少年再是深谙厚黑之道,内心也不由得一紧,深怕东窗事发,再被人给认出来就完球了。 随即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半掩着面,丢了几文茶水钱,便几步一挪的溜出酒楼,直奔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