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永别（２）
***** 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心有多痛了。 据说，太深刻的痛苦会让人一辈子都无法遗忘，即使泊泊留着鲜血的伤痕会有痊癒的一天，也会下意识的惧怕着那样的疼痛。是的，不论时间过了多久。 但我无法记得，因为从未经歷过如此剧烈的痛楚，因为无法比较这痛楚在我生命中所佔有的强度，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只一瞬之间，就像慢动作般的，我竟已痛的近乎麻木，晕眩，从此之后不曾再醒过来。 我那已经僵硬冰冷的心。 颓然坐倒在房间的一隅，双手紧紧环抱膝盖，全身仍颤抖个不停，不知所措，我全部都忘了，唯一有的反应，就是不停不停的哭泣。我只知道流泪的方法，我只能这样，哭着，想着，后悔着。 「你要冷静一点喔……一定要冷静的听我说完，好吗？」 郁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遥远的传来，她的声音听来非常的不安，我觉得莫名奇妙，但心跳似乎在有意识喧嚣鼓譟着，浮动。 「到底是怎么了嘛？吞吞吐吐的……」 我好笑的说着、听着，但是心中那股莫名升起的不安是怎么回事？我扬起不自然的笑容，直觉忽略心头蔓延开来的异样感受。 「是陈逸豪……阿杰昨天告诉我，说、说陈逸豪他……死了……」 郁希抑平的语调中仍有着轻轻的颤抖，我一愣，用力皱了皱眉，左手不自觉的紧捏着话筒，微微的沁着冷汗。 「等等，我看一下……嗯，今天不是愚人节喔！不好笑耶！」 停顿。 我冷静而且认真非常的看了下日历，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已经透出哽咽音调的郁希强笑着说，但回应我的，却是郁希难过的喊着我的名字的声音。 「听我说，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是意外！陈逸豪出了意外，已经死了！」 郁希刻意大声的声调从话筒另一端传来，一字一字肯定而悲伤的说着，我重重一愣，强烈慌乱了起来，眼眶早不知在何时已经自有意识的蓄满了泪水。 「讨、讨厌啦！郁希，我真的会生气的喔！不要骗我……！不要骗我……呜……」不能控制的，我已经哽咽了起来，一字一字的伴随着泪水一滴一滴滑落。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啊？我才不会相信呢！ 你看，才没多久啊！没多久前我们还在基测应试的学校看到他不是吗？距离毕业才刚过一个月又几天而已呢！那时的陈逸豪，那么健康，纵然对我她总是一脸让人无从猜测的神情，但他那么近，就在眼前呢，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陈逸豪，怎么可以……在我还没能慢慢把他忘记、将过去释怀、能够一笑置之之前……就这样，用这样出人意表的方式……让我再也无法期待重遇的可能、同时再也无法……把他从心中渐渐淡去呢……？ 我知道郁希没有骗我的理由，所以知道她没有说谎，但是，我有多么地希望她是在耍我，我寧可她骗我呀……说你是骗我的吧！请你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 「姊姊？」弟弟、妹妹被我突来的激动反应吓住了，但我已无心解释。 「……我、我有关于这件事的报导……你要不要看看？」 从郁希的声音里明显透露出她的惊慌，我用尽全力咬紧牙关不让痛哭声太过放肆，良久，才挤出一个不成音调的字回答。 开机、上线，我好似无所知觉的做着这些动作，只是照着平常一贯的反应行动……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一些什么了……疼痛的、残酷的，还有知感，却只剩下这样不堪的浓厚悲伤，我的世界在一瞬间，乌云密佈，痛失光明…… 电脑萤幕闪着刺眼的亮光，我从来就不知道这光竟然会这么的刺眼…… 怔怔的看着，一字不漏的读着，一遍、一遍，再一遍，直到我的泪水再无可抑止的倾泻而出，伴随着声声悲痛，我看不清楚了，你的名字，在电脑上闪闪发亮着，那是谁？我不知道啊…… 只是同名同姓吧？是吧？！那有可能这么突然？！我才不会相信呢！我不会相信的……！ 「姊？你怎么了？二姊，大姊怎么了？」弟弟充满疑惑的声音好刺耳、好刺耳！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可是，有谁能告诉我？有谁能呢……？ 「把他带走……快把他带走、把他带走！全部都走开！走开啊！」 我失了自制的发狂吼着，抱住头，对着妹妹大叫着，我知道他们俩确确实实被我吓到了，但那又如何？我又能如何？我还可以在意什么呢？ 「……走吧，我们不要在这里吵大姊了……」妹妹难过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轻拉住弟弟的手，将他带离。 我痛哭失声，不能自已的哭着，声嘶力竭的哭着…… 这是恶梦……是恶梦……是恶梦…… 有谁可以告诉我，这些都是骗人的？甩我一巴掌也好、揍我一拳也行，只要叫醒我，快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恶梦而已呀…… 我还没有实现我那天真而愚蠢的未来的梦，我还想再呼唤你的名字，把过去不敢喊出口的全部都喊出来，我还没叫出你的名字，你也还没回应我……不是吗？不是吗？我才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 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呢……？ 陈逸豪……陈逸豪…… ＝＝＝＝ 我会一直一直呼唤着你，再多呼唤你几声，你就会回来了吧，豪……？